第35章 王舒的傷勢
東方肆一行人趕到王舒的大帳時,王舒歪在椅子中,胸口插著一把劍,已然暈厥過去。鮮血染紅了半身衣袍。他慘白著一張臉,失血過多的模樣。
東方肆臉上的和煦早已不見蹤影,慢慢變得鐵青起來。
朝顏和薩滿同時上前,朝顏從隨身攜帶的布包中迅速翻出紗布,按在傷口處。
薩滿翻開王舒的眼瞼,仔細查看,把脈後搖頭道:“此劍傷及肺腑,我觀將軍脈象淺薄,氣息微弱。拔劍之後,鮮血流淌難止,恐怕是難治了。”
東方肆看向正在想法設法止血的朝顏道:“玉兒?可有法子?”
朝顏讚同道:“這位軍醫所言甚是,此傷非拔劍不能治。”
她頓了一會兒補充道:“雖是止血困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東方肆道:“不管什麽方法,都要救活王將軍!東方將軍已然中毒,王將軍再有閃失,邊軍還不知亂成什麽樣子!”
朝顏說她有辦法,薩滿自是不信,兩人一番爭執,最終薩滿還是在東方肆的請求下,同意和朝顏一同為王舒醫治。
東方季的橫死,讓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將士們剛剛讓軍醫檢查完,又連夜被召集到主帳之中。
朝顏著人立即將王舒搬運至醫帳,她和薩滿在做術前準備。
薩滿穿著長袍便要上手術台,朝顏自是不肯退讓。
“你這樣上台,王將軍沒有流血而亡,會因感染而死。帳中除我之外並無他人,你若是有難言之隱,我不看便是。可你要這樣上台,那才真是害了王將軍。”
薩滿聽聞,一隻手慢慢扣上麵具,緩緩將麵具摘下。
朝顏隻覺呼吸一滯,那是一張傾城的女子容顏。吹彈可破的皮膚,鵝蛋臉上點綴著彎彎的柳眉,攝人心魂的鳳眼,不點而紅的朱唇。見朝顏失神,他皺眉冷哼。
果然所有的男人都是這般貨色,隻在乎皮相!
若不是他有男人的喉結和低啞的音色,朝顏真要以為他是女子了。
朝顏在盆子裏淨手,囑咐薩滿道:“進入裏間切記淨手,穿上手術衣,手不要碰其他東西。”
薩滿點頭,低聲道:“我叫蘇德。蘇明河的蘇,品德的德。”
朝顏疑道:“蘇明河?”
“蘇明河是楚國唯一的河流,它的分支流便楚國各地,是楚國的天河。”
“嗯。”
蘇德學著朝顏的樣子,做完所有的步驟。他不知這麽做有什麽用,但是朝顏保證絕對有效果。他將信將疑的照著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蘇德震驚萬分!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朝顏劃開王舒的胸口,她一手拿著鋒利的刀子,一手拿著鑷子,輕輕分離皮膚。
很快便深刻見骨,朝顏拿著分離器,見蘇德愣在原地催促道:“蘇德,快幫忙,將劍扶住。”
蘇德問:“這是作何?”
“我們用分離器分開肋骨,劍就會鬆開,屆時血會噴湧出來。我們先將視野擴大,把傷口暴露出來,明白劍傷到哪裏,將血止住。拔劍的時候,就不會有太大的創傷,再迅速修補創口。所以最重要的步驟就是在止血之前。”
蘇德雖震驚這樣治傷的手段,但卻有著同樣不俗的醫術,見正是這個道理,便全心全意的給朝顏當起助手來。
蘇德小心的扶住劍柄,朝顏分開肋骨,順利將視野擴大。王舒的胸腔中充滿了血凝塊,朝顏用拿起準備好的清水,將胸腔衝洗多邊,才將將看清。利劍,剛好避開險要位置,傷到肺部,血凝塊堵住傷口,沒有讓血流完。眼下朝顏將血凝塊衝開,便有鮮血淳淳的流出來。
朝顏用止血鉗將血管夾住,迅速將劍拔掉。回身拿起針線,手上幹淨利落的縫合,臉上沁著細密的汗珠。
“我們隻有不到刻鍾的時間,不然這個肺髒就會缺血,就算以後將傷口縫合,肺髒也會壞死。”
蘇德拿著分離器,盡量不讓肋骨重合,保證術野。
朝顏一心在針線上,並沒有注意到汗珠已然流下來。
蘇德拿起幹淨的紗布,為朝顏拭去臉上的汗。
朝顏愣了一下,輕聲道:“謝謝。”
誰知就這一聲謝謝,不知哪裏擼了蘇德的逆鱗,他突然扔下分離器轉身就走。
留下朝顏不明就裏的站在原地,她怒道:“蘇德!你瘋了!快回來!”
蘇德頭也未回:“不要臉!”
朝顏被罵的莫名其妙,他的手還在王舒的胸腔中,針尖剛剛紮進傷口,就隻差三針了!這蘇德竟然撂了挑子!
朝顏急的大喊:“帳外何人?進來幫忙!”
一眾醫官在外候著,見蘇德滿是怒容的走出來,接著便聽見朝顏的聲音,正一臉懵。
一時竟無人回答朝顏。
方茴正站在門外,她知道朝顏正在做手術是不能進去打擾的,聽到朝顏需要幫忙便高聲道:“大人,我可以麽?”
“進來!”
方茴剛走進帳篷,便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朝顏滿手是血,拿著鐵器,驚悚駭人。她愣在原地,有些膽怯。
朝顏本就時間不夠,見方茴發愣,立刻道:“莫要愣怔,快些淨手,穿上桌上的衣服過來。立刻!馬上!”
方茴頓時手忙腳亂的脫了鎧甲,淨手,穿衣,速度快的驚人。
她走上前去看著王舒蒼白的麵容,牙關緊咬。便想起王舒借自己陷害朝顏的事情來,她曾因王舒遭過的苦難,還曆曆在目。如今她卻要幫助朝顏救王舒!
以往她不止一次的想要殺了此人報仇,眼下正是時機,她完全可以借此機會下手。
她看著朝顏手邊的利器,隻要拿起一下紮破那個跳動的東西便可。
她的手慢慢伸向手術刀。
朝顏抬眸,催促:“快來,將分離器扶住!”
方茴一驚,還不等她回神,手不知不覺就接住了分離器。
朝顏一心在傷口上,等她縫完傷口才看見方茴眼中的恨意。她鬆開止血鉗,肺髒立刻恢複了紅色,
朝顏鬆了一口氣,有條不紊的關閉胸腔。
便徐徐開口:“我知道你恨他,那日我在王舒的帳篷中看見你,便震驚於他的殘暴。你有一萬種殺他的方法,可是今天不行。今天他受了傷,你若趁此機會加害於他,我們和小人有何分別?”
“從你當我上我親兵的那一刻,我便希望你能光明磊落的活著。即使是報仇,我也想讓你看到王舒親口承認他錯誤的時刻。”
方茴低喃:“光明磊落的活著?”
“沒錯,光明磊落而有尊嚴的活著,”
等朝顏做完手術,東邊的天都開始蒙蒙亮了,她站的時辰太久,又出了一身汗,便是鐵打的人,都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
朝顏是被方茴扶回去的,她剛走回去,便見熟悉的身影守在她帳外。
一見朝顏回來,便上前緊張的詢問。
“娘娘腔,你怎麽啦?”薛玏問道。
“朝顏,你莫不是也中了毒?”袁奇問。
“要不要叫軍醫來,我怎麽覺得他的臉色可怕的緊!”陸威一臉擔憂。
“先別問了,讓人進去再說。”何謙攔住眾人問話,體貼的放朝顏回帳。
朝顏喝了幾大口水,攤在椅子中,眾人又和以往一樣圍坐一圈。絮絮叨叨的說起昨夜的事兒來。
薛玏聽完喃喃道:“所以說,東方將軍是真的死了?”
朝顏點頭。
何謙歎了口氣:“如今王舒又昏迷不醒,邊軍真是棘手的很。”
袁奇道:“那有什麽難的,殿下不是在營中坐鎮,還有朝家兄弟,我看都是好手。”
陸威看了眼朝顏,心中突然一驚:“朝家?朝顏你莫不是也是朝家的子弟?”
朝顏見沒有隱瞞的必要,便大方的承認了。
“不錯,我父是便是朝家二爺。”
“這麽說打贏平陸之戰的朝植就是你三叔?”陸威眼睛瞪圓。
“是。”
“怪不得你知曉戰法,總會有奇怪卻有效的法子製敵。”薛玏了然,
薛玏是個藏不住話的,立即嚷道:“你怎麽不早些告知我聽?”
朝顏解釋:“早些那你和我水火不容,你可是給我坦白的機會了?再後來,戰事吃緊,我一心在陣法變換上,時間久了,便也沒放在心上。對各位多有隱瞞,對不住!”
朝顏的磊落,讓薛玏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自己倒像是斤斤計較的小心眼。
何謙忙道:“不必介懷,我們未放在心上。”
眾人見朝顏沒有中毒便放下心來,看她疲累,便紛紛起身告辭,讓朝顏休息。
朝顏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她是被帳外一聲大吼吵醒的。
“煩勞你去通報一下,前方戰事吃緊,我們急需軍師相助。”
朝顏一下子坐起,大聲道:“方茴,讓他進來!”
便有身著盔甲的將士打簾子進來,跪在地上道:“大人!楚國今晨突然全營出動發起突擊,整整十萬有餘,殿下正在陣前和楚人膠著。特派我來請您前去助陣。”
朝顏立刻盔甲加身,細細詢問:“前方戰事如何?”
“不容樂觀,南軍主力,邊軍兩翼協助。楚軍似是知曉邊軍示弱,便著重進攻兩側。左軍李校尉率領眾人擺出五人陣法抵擋,誰知楚軍來了一個奇人,用兵如神,不待陣法形成就突然攻擊,一時左軍傷亡慘重,李校尉都戰死了。”
朝顏一怔,將士抬頭見他麵色如水,沉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