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波未平
王舒一手按在劍柄,強作震驚道:“你是何人?”
塔娜施然入座,莞爾:“刀劍無眼,將軍還是小心為好。我是將軍的女人,怎麽能害將軍呢?將軍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今日這個大禮你可還滿意。”
王舒道:“你就是楚國的奸細?!東方將軍待我恩重如山,你竟問我如此問題,陷我於不義之地。”
塔娜沒能毒死東方肆,心中真是懊悔的緊。陰差陽錯毒死了東方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情。她和王舒同床共枕多日,還能不清楚王舒想當驃騎大將軍已久。說實話,她心中本是沒有多少把握可以策反王舒,可今日赤那王子送來一個好消息,她便胸有成竹起來,說話都有了底氣。
塔娜以手繞著頭發,媚眼如絲:“將軍的心思奴家還不知道,將軍又說笑了。如今東方季已死,這驃騎將軍還不是將軍的囊中之物。我等必助將軍一臂之力。”
“知道我的心思?你大約是忘了,我王舒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是得了無數楚人人頭,才受封拜將。楚人焉能不恨我?還要助我一臂之力?正如你所說,東方季一死,驃騎將軍早已是我囊中之物,何要你相助?”
塔娜被噎住,見王舒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唯利是圖,她心中對王舒的看法有了改觀,道:“今日能來找將軍,我自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將軍應該知道,宴會上發生下毒之事,今日夥房裏的將士定要全部受審,夥房之中就我一個外人,不多時就會被人供出來,查到將軍帳中這是遲早的事。誰讓塔娜是你的人不是?”
王舒被氣的七竅生煙,塔娜又道:“將軍莫要動怒,我這麽做全是為將軍著想。你說東方肆會信誰?將軍在左軍中,因為王旭校尉對越騎營多有打壓,而越騎營的部長朝顏如今是新晉軍師,您說朝顏會偏袒將軍還是李煥?”
塔娜趁熱打鐵:“再說王旭,將軍可知王旭因何而死?”
王舒咬牙道:“還不是被你們楚人殺了?”
“將軍又說錯了,王校尉是步兵,如何跑得過草原上健壯的馬兒,隻怕殺王旭的另有其人。”
王旭將信將疑“你是說李煥?不可能!他雖氣我縱容旭兒,卻絕不是陰險之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將軍和王旭相處有數年之久,也照樣不知王校尉其實是你的親生兒子呀。”
王舒方寸大亂,怒道“你騙我!不可能!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赤那王子近日得到了一封信,寫信的女子名叫李夢之,是王旭的母親,也是將軍的大嫂,將軍要不要看看?”
塔娜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王舒奪過,細細一看,信封上書:“王舒親啟。”
是夢之的字跡,做不得假。
他顫抖著雙手撕開信封,一抖信紙,熟悉的字跡赫然附在紙上。
“王舒:我從未想過,再次看到你的信,竟是二十年之後。也從未想過送來的竟是旭兒死難的消息。我心中悲傷,又怕有些事情不說會讓你悔恨一生。當初你說不願讓我跟你受委屈,便去了邊軍打拚。我一直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誰知沒等來你,卻等到你大哥上門提親。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直到天啟七年,你回來了。我知無言見你,卻見不得你冷眼相待。那日我們犯下的錯,我終生都在隱瞞,並為之痛苦萬分。
可我並不後悔,我本該就是要和你白頭到老的呀。旭兒是天啟七年十月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我本想將他送到你跟前,讓你們好生相處,妄想著有一天真相大白,你們不至於心生仇恨。是我的過錯,我太貪心了。既得你大哥的寵溺,又想跟你天長地久,才害得旭兒身首異處,我無言麵對世人!舒哥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大約我已自盡多時,切莫悲傷,我死有餘辜!下輩子我不要你大富大貴,隻想與你安度一生,貧賤也好,富貴也罷。隻求你莫要丟下我,空得一世遺憾。夢之絕筆。”
王舒看完心中震動,他跌倒在地滿麵淚痕,揪著胸口久久無法自持。
夢之死了!原來當初夢之是一心一意要和他在一起的,並沒有嫌他是庶子啊。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他都沒能護得住旭兒!都是王慶!王慶搶了夢之!害得他和夢之不得相守!
“夢之!旭兒!”他低聲呢喃。
塔娜不知信上寫的什麽,看王舒的神色,約莫能猜到。無非是說明王旭的身份。
她上前一步道:“將軍,如今不是悲傷的時候,如今您的殺子之仇未報,還落得東方肆的忌憚。將軍的處境堪憂呀。”
王舒赤紅著雙眼,他的心智完全被仇恨蒙蔽。世人不公!他王舒征戰數載,金戈鐵馬無數榮光。如今卻被屬下算計,痛失親子。被奸細陷害,大好前程毀於一旦。至親骨肉不得相認,一生摯愛羞於自盡。蒼天不公啊!天下人負我,我便讓這天下付之一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王舒一生,空有意氣,到頭來什麽都沒能留下。可笑!可悲!可歎!哈哈哈哈”
他小心翼翼的將信貼著胸口放著,驀地噴出一口鮮血。他不甚在意的用手一摸,思維也漸漸明了起來。
“你們原本不是單單想著策反我的吧,是想毒死我們所有人!今日,你的目的達到了,可我未見你們誠意,肖德赤那想讓我辦事,就必須拿出他的誠意來。我要李煥的項尚人頭,來祭我兒亡魂,不知肖德赤那能否辦到?”
日子還長,總有一日他要殺光負他之人!
塔娜笑道:“這有何難?將軍等著吧。”
“本將拭目以待。”
王舒目送塔娜出帳,緩緩拔出劍來,他摸著劍刃,暗自出神,突然反手刺入胸口。他痛的眉頭緊皺,卻扯起唇角,痛快的笑出聲來。
南軍主帳中,精通毒理的醫官正跪在地上查看東方季,消瘦的男人全身裹在白色的獸皮大襖中,帶著薩滿麵具隻漏出一雙眼睛來。他翻開東方季流著鮮血的眼睛,看了看。又扣開他的嘴,趴在上邊聞了聞。
隨即站起身來,沙啞著聲音道:“殿下,東方將軍中的七桓。七桓是集齊七種劇毒之蟲,碎成粉末,毒力甚是驚人,食者,無不七竅流血。此毒用時,加熱才能催動千年冰蟻,繼而生效。千年冰蟻有特殊的幽蘭氣味。我觀東方將軍症狀,又見下毒手段,此毒是七桓不做他想。”
東方肆問道:“軍醫可知此毒何解?”
“不知。”
“可知此毒出處?”
“屬下隻知千年冰蟻隻在楚國邊境雪山出沒。”
東方肆了然,道:“有勞軍醫了。”
那人撫胸行了一個楚人的禮儀,退至一旁。
清澗緊接著進來,行禮道:“殿下,屬下已審過夥房眾人。眾人並無可疑,唯獨王將軍的婢女曾到過夥房,還碰了朱魄酒。溫酒一事,便是那婢女吩咐的。”
東方肆眉頭緊皺,不待他思量,便有將士衝進帳中,焦急稟告:“殿下,大事不好了,王將軍遇刺了。”
東方肆霍的站起身來:“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