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飯後,陳淑香姐兩將夏鶴寧叫到後院,這地安靜,適合談正事,“想好要多少錢了?”
這平淡下透著輕嘲的語氣,讓陳淑香努力壓抑的脾氣差點爆發出來,在陳秀的牽扯下,深呼一口氣,“想好了,我問過律師了,像咱們這種情況,除了贍養費外,你還該給阮阮你名下農莊的股份,就算你以後再婚,生下別的孩子,你名下的財產也有我們家阮阮的一份,我們也不要多,算上夏沅,三個孩子一人一份,我是阮阮的法定監護人,她的股份和紅利暫時由我保管,待她成年後歸還她,這是問過律師的,我可沒有亂要,”
這也是因為複婚無望,在陳秀的提醒下,兩人去了律師事務所谘詢了一下,二十塊錢的谘詢費不是白花的。
不過,人家律師也說了,她前夫的資產是在離婚後才有的,論理,她女兒是該得一分財產的,可華夏的國情是,女兒隻有一副嫁妝,沒有分割財產的權利,打官司?那也要孩子的父親過世之後,等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況且看夏鶴寧,也不像是早死的相。
愣愣又說,“我也知道這話提的早了些,可阮阮是我的親閨女,我不能不為她考慮,你以後總要娶妻生子的,與其到時候為了錢吵來吵去,不如現在弄的清清爽爽,分的幹幹淨淨,省的以後因為錢多生事端,別忘了她也是你的閨女,因為咱兩離婚,已經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又因你們偏寵夏沅,讓她覺得自己在夏家像個外人,每次送她過來,都抱著我的腿哭著喊著不要來,說家裏沒人真正喜歡她,一直問我,媽媽為什麽人家都是爸爸媽媽住一起,為什麽我隻能跟媽媽住一起,為什麽爺爺奶奶爸爸和伯伯們隻喜歡姐姐,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長的沒姐姐好看,鶴寧,孩子才七歲就敏感成這樣,你知道我這個當娘的心有多苦嗎?我放下身段地來討好沅兒,想跟你複婚,也是為了孩子,為了給阮阮一個完整的家,我有錯麽?”
說著,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鶴寧,以前是我不對,可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前是我豬油蒙了心,鑽了牛角尖,我保證以後會拿沅兒當親閨女疼的,就像對阮阮一樣,隻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還是想再爭取一下,能當富太太,誰願意嫁個二婚頭。
夏鶴寧笑,“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複婚?你覺得可能麽?”
看到如今比自家小妹至少年輕十歲的前妹婿,陳秀也覺得她們籌謀複婚的事,是自取其辱,這樣春風得意多金帥氣的男人,沒有再婚,不是因為他戀舊,隻能說明他不想結婚,不缺女人。
相比之下,35歲的小妹,真是豆腐渣了,升官發財娶新婦,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好事,不說兩人現在離了,就算沒離,以夏鶴寧這樣的條件,也是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如今紅旗都被拔了,哪可能還有被插回的一天。
之前她是怕香另嫁,才拿複婚這事吊著她的,見沒有希望,怕她再糾纏下去惱了夏鶴寧,連最後那點對女兒的愧疚也給耗盡了,忙將陳淑香拉到一旁,“香,算了吧,多說無益,”
陳淑香也知道希望不大,但被夏鶴寧直接拒絕,臉上還是難堪的很,心裏忿恨交加,麵上卻一臉慘淡,“終究是我癡心妄想了,”遮掩著臉哭了一會,“你對我無情,我不怪你,可是阮阮到底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希望你能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打算一下,她因為單親的緣故,極度缺乏安全感,你又因工作的原因,一年都難見她幾麵,她對你陌生的很,一個沅兒已經讓她覺得自己不討喜,若是以後你娶了新媳婦,再給她生個小弟或者小妹,你讓阮阮在夏家如何自處,所以,我希望你能早點將股份和分紅劃在她的名下,讓她覺得自己的父親還是疼愛她,沒有忘記她,”
一番話,情真意切,倒是長進不少,懂的能屈能伸,以理壓人,以情動人了,真是有備而來,夏鶴寧靜靜地看了她幾分鍾,看的陳淑香心底發虛,咬牙硬著頭皮說道,“你也不想我們為了錢天天跟你鬧吧,拿了股份後,除非孩子的事,我不會再上門叨擾你,”
也就是說,如果不給錢,這事有的鬧嘍,農莊就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夏鶴寧似笑非笑,“今天給了你農莊股份,他日我開了酒樓或者有了旁的生意,你還要分成麽?”
陳淑香一愣,按說這要錢的事該徐徐圖之的,一下子太貪心了,難免讓他生厭,但是她若說不要,又怕夏鶴寧讓她簽下什麽保證書,想著今日看到的夏家人脈,他日後的成就肯定不低,讓她放手將那些好處便宜別人,那是不可能的,遂憤聲說道,“你說這話時,就不摸摸自己的良心麽?阮阮可是你的閨女,親閨女,你是想用這點錢買斷你們的父女情麽?夏鶴寧,虎毒尚不食子,你的心腸怎麽這麽黑,”
氣的整個身子都在打顫。
連陳秀都怒了,“姓夏的,你別太過分,就算我們老陳家過去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可阮阮是無辜的,你對她冷淡也就罷了,竟然還打著不認親女的主意,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夏鶴寧冷聲笑道,“真是我閨女,半個農莊給她,都是應該的,”
陳淑香一臉惶然,“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夏鶴寧從口袋裏取出兩張紙,“自己看吧,”
陳淑香接過紙,打開,就見上麵碩大的字寫著xx市醫學科學研究院明正司法鑒定書,手一抖,紙條飄落在地,臉白如紙片,急吼吼地對夏鶴寧說,“這不是真的,不是的,”
陳秀一臉狐疑地撿起地上的紙,剛要看,就被陳淑香瘋了似的搶過去,惡狠狠地撕扯起來。
“你那隻是複印件,”
陳淑香發泄一通後,好似卸去全身的力量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一個沒了靈魂的破布娃娃般。
“如果你們能安分點,不這麽得寸進尺,貪得無厭,欲壑難填的話,養個孩子,我還是能養的起的,”
拿出一萬塊錢放在她的腿邊,“找個男人嫁了吧,以後別帶阮阮來家了,她不喜我們家,是因為她本就不是我們家的孩子,讓她改姓趙吧,”
陳淑香揚著臉,啞著聲音問,“你什麽時候知道,怎麽知道的?”
“重要嗎?”
是啊,重要嗎?
結果都一樣,他知道了!
待夏鶴寧走後,陳淑香終於受不住地痛哭出聲,悲痛哀痛各種痛——
能不痛麽?這一次,她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老天爺啊,她以後該怎麽辦啊!
“香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淑香不說話,隻一個勁兒地哭。
其實就算她不說,陳秀也猜個差不離了,在陳淑香將紙搶去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親子鑒定四個字,雖然內容沒看到,但結合了小妹的行為,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腦中隻有一個印象,完了,完了,什麽都沒了。
夏鶴寧在後院設了個隔音禁製,就算陳淑香在裏麵哭翻天,外頭也聽不見,“她叫你去幹啥?是要錢,還是想複婚?”
夏奶奶急慌慌地將老兒子叫到小東屋,避著人問道。
夏鶴寧覺得自己老娘替自己操碎了心,不忍再瞞著她,便將方才的事跟她講了一遍,夏奶奶恍惚了許久,“阮阮不是你的……你怎麽知道的?什麽時候知道?”
什麽時候知道的?
夏阮阮出生時,他卻沒有一點為人父的欣喜和激動,還以為是因為陳家的緣故磨平了他的歡喜,後來隨著修為越高,他對血脈間的感應越強,父母兄弟子侄,包括沅兒都有,隻有夏阮阮,沒有!
那時,他便懷疑,這個女兒恐怕不是他的種,後來他在商婉的幫助下,用了秘法,翻檢了陳淑香的記憶(不是搜魂,隻是翻檢記憶,不會讓她變成傻子),夏阮阮的父親是個叫趙良才的,陳淑香下鄉時,就住在他們村,兩人曾好了一段時間,後來趙良才來秀水鎮打工時,兩人碰上(就是那個在小樓門口誤闖鬼打牆,爆出情|色往事的),借著過去的事,趙良才逼著陳淑香給他找工作,之後,得知夏鶴寧對她很冷淡,夫妻感情並不算好,就趁著夏鶴寧出差在外,打著表哥的名義來家裏安撫她空虛寂寞的心靈,然後就懷上了夏阮阮。
都說阮阮長的像娘舅,但看了趙良才後,才知道她更像父親,
原本他真不願將這事說出來的,被老婆帶綠帽子,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再加上他又沒打算再婚,有個夏阮阮在那頂著,也不算無後,又是女孩,長大後,備上一份體麵的嫁妝,把她嫁出去,也混淆不了夏家的血脈。
偏偏他忽略了人心的貪婪,父母都大了,不能再讓他們為了自己的事費心勞神了,夏阮阮不是夏家的種,養不進夏家的門。
斷了吧,幹幹淨淨的,對大家都好。
“我那功法有一個秘術,可以感應血脈,我一時不確定,便又拿了阮阮的毛發做了親自鑒定,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你們的,”
此刻,夏奶奶憤怒之餘,也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是徹底將陳家那個大包袱甩脫了,老兒子終於真正的自由了。
“娘,我們疼愛沅兒並非無緣無故的,她的外公跟我們夏家有著血緣關係,師傅也承認了,他跟我們有著血親關係,至於他是哪個輩分上的人,他沒說,”
這個他倒是真的跟商婉確認過的,商婉也說,當初跟他回來,就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後代血親,得知這個事實時,他還消沉了許久,後來,跟商婉相處越久,越覺得若不是血親,隻怕他也沒福認識她,收養夏沅,母女兩骨子裏都是那種不會跟陌生人親近的人,於是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