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亦莊亦諧是領導
1996年11月5日,市民銀行董事長古丁力帶領董事會、監事會的主要組成人員,到湖貝支行檢查工作。來人除了古丁力外,副董事長陳先民、董事、副行長何人友、監事長胡秀麗均到場,可以說是代表了主要股東。
以王顯耀為首的支行中層以上幹部參加匯報會議。
王顯耀在匯報中從當初接管的曆史狀況,一年多在清收中的努力,取得的清收實效和階段性成果,組織重點結算戶的實際效果,今後努力方向等幾方麵展開。半個上午下來,讓董事會成員著實感到在一線工作的艱辛。
然後,古丁力、陳先民、胡秀麗、何人友先後講話。
古丁力在講話中說:“總行對湖貝支行一年多來,在顯耀同誌的帶領下,團結全行員工,特別是中層幹部,努力開創工作新局麵的勤奮、敬業的精神麵貌是滿意的。在總行的年終預考核時排在全係統中上的水平,是考慮到實際情況的。現在,湖貝支行無論是兩清工作,還是存款結算戶的拓展工作,都取得了階段性的工作成果,正在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困局。我和董事會的同誌們感到很高興;同時,我作為經營班子的頭,也對一年多以前,那次決定顯耀同誌臨危受命,快刀斬亂麻式地立即接管湖貝金融服務社的果斷決策,感到十分欣慰。要不是那次決策,現在的湖貝支行是個什麽樣子?要不是顯耀同誌勤勞而又不失低調地冷靜、客觀地務實處理問題,湖貝支行能有今天這個局麵?所以說,顯耀同誌辛苦了!湖貝支行的同誌們辛苦了!我代表市民銀行董事會,代表總行黨委,代表總行經營班子,對你們表示感謝!並請顯耀同誌把我們的慰問轉達到全行員工,謝謝大家的勤奮努力!”
何人友在講話中說:“我說一年多來王行長帶領大家能取得清收舊貸款本息9450萬元,在定期存款走了三億多元的情況下,保持五億多元的存款餘額,實際上就意味著進來了八億多元以上的存款。這在我們市民銀行內外部條件和軟硬件方麵都比不上人家的情況下,是不容易辦到的。我們看到王行長清瘦柔弱的身體,就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應該向王行長學習。這次,古行長讓我蹲下來,在湖貝支行與王行長一起辦公,抓舊貸款的清收工作,就是向王行長和湖貝支行的同誌們學習來了。”
王顯耀馬上插話:“我和湖貝支行的同誌感謝總行派何行長進駐我行指導工作,我們辦公桌都準備好了。我表示無條件服從何行長的領導。”
何人友開玩笑地說:“王行長,你別這樣整我。不是無條件服從我,我是給古老板打工,被他趕下來了,不來的話就要被炒魷魚了,沒有辦法才占用你的辦公室。”說完,笑著看了古丁力行長一眼。
古丁力會心的笑著。大家也隨之開心的笑了起來。
中午,王顯耀在京鵬大酒店款待董事會成員一行。湖貝支行的中層以上幹部陪同董事會成員進餐。席間,古丁力、陳先民等人對王顯耀嗬護有加。夏天看到,王顯耀不但有實幹精神,而且在市民銀行高層人脈極好,十分親善,不由又佩服起來。
下午,三點多鍾,古丁力、陳先民、胡秀麗等人離開湖貝支行,留下何人友副行長與王顯耀、陳作業、夏天等人研究起支行的兩清工作來。
話說這何副行長是個性情中人,在人民銀行工作了不短的年頭。在深圳人民銀行工作時,她的頂頭上司是羅文虎,當年羅文虎從廣州調動到深圳當處長時,她是副科長、科長、副處長;羅文虎提升為副行級幹部時,她是處長。現在,她已是五十出頭的人了,組織上把她安排為市民銀行副行長,頗有點讓她發揮餘熱,用她的經驗穩住市民銀行的意思。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有點退居銀行二線的味道。因此,對於何人友來說,她在市民銀行的作為,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過著日子。她來到湖貝支行,也不會做出“天翻地覆慨而慷”的舉動來。
大家在王顯耀辦公室坐下,王顯耀看到何人友看著那張為她準備的辦公桌,便對她解釋說:“何行長,這是上次總行開會宣布您到我們這裏後,我們為您老人家準備的。很對不起,我們也沒有合適的房子,就委屈您了。後來,我想想,這也好,我請示起工作來更方便。……”
“不,不!”王顯耀還沒有說完,何人友說:“王行長,你絕對不能這樣說,也不能這樣想。我的意見是:一切按照你們行之有效的既定方案辦事,不要依賴我,我也不過分幹涉。這點我有自知之明。我沒來,你們幹得好好的,我來了,如果更加不行了,那我就知醜了。所以,不能亂。要我幫什麽忙的話,還可以說說。”
王顯耀說:“何行長是老銀行,點撥一下,我們就會受益良多。”
何人友繼續說:“總行還派了一個清收聯絡員,叫什麽宋精英?是剛從外地調動來的,在計劃處落腳,我看他的眼睛倒是精靈精靈的,但對他的為人,我沒有底。到時你們接觸一下,不要和我扯上邊。”
接下來,便由夏天介紹湖貝支行的舊貸款和應收利息情況,何人友戴上老花眼鏡邊聽邊記,不時插上一兩句話。
期間,王顯耀打了一個電話給許愛群,讓她到羅湖區委對麵的酒樓訂一個房,安排晚上的飯菜。許愛群應聲照辦。
下午下班後,王顯耀、陳作業留住何人友,說在銀行對麵的經濟飯店吃過便飯再走,何人友十分痛快地答應下來。王顯耀叫夏天、許愛群作陪同。於是,一行人等來到三樓的酒店,準備吃晚飯。
由於下午許愛群已經來過一趟,對酒菜都做了安排,服務員已經把酒水擺在桌上。何人友到來後,看到桌上有金鵬城米酒,她說:“我們搞清收都搞得頭暈暈了,就不要喝這種濃度高的酒了吧?喝紅酒算了,把它換了。”
許愛群隨手將金鵬城米酒放到桌下,隨即叫服務員拿酒。
不一會兒,服務員將紅酒拿上來了。但是,因為服務員換班的原因,這時的服務員已經不是拿米酒的那個服務員了。這位新來的服務員,看到桌下的金鵬城酒,問道:“這瓶酒是你們帶來的吧?”
大家還沒有答話,何人友努著嘴,拖長聲音很滑稽地說了句:“是——”
許愛群看到何人友的搞笑動作,馬上附和道:“是,是,是我們帶來的。”
這服務小姐看看來的都是上了一定年齡的、好像有點身份的人,就信了一回,獨自回服務台去了。
這時,何人友用手捂住嘴與許愛群開懷大笑起來。引得王顯耀、陳作業、夏天也是一陣喜形於色的大笑。往服務台走的小姐聽到笑聲扭頭看著這張台子的人,始終沒有搞懂他們大笑的原因。
不多時,晚飯開始了。
許愛群給何人友倒上紅酒,這時,何人友說:“王行長是北方人,要喝米酒,我看社會各界都很支持我們的‘兩清’工作,存款的存款,捐酒的捐酒,這是好預頭。我今天就來個借花獻佛,用這瓶金鵬城酒預祝湖貝支行更上一層樓。”說完,他拿起桌下的金鵬城,親自開酒。
夏天站起來對何人友說:“何行長,我來!”
何人友說:“不,小夥子,我倒的是壯行酒。不但王行長要喝,你和陳行長也要喝。”
這時,王顯耀和陳作業把酒杯放到何人友的桌前,何人友給三人倒上酒,說:“我的酒量不大,但是今天也敢跟大家一醉方休,我這老太婆放得開。”
王顯耀說:“我們都要向何行長的灑脫學習,應該放開。”
陳作業也插話說:“經濟一放開,國家就強了,我們是應該灑脫一點,才能進步啊?”
何人友說:“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是以樂為天。我說,等一下,我們大家都喝醉了,我們就打撲克尋開心。”
許愛群問道:“何行長喜歡打什麽種類——是升級,還是拖拉機?”
何人友說:“我會打的不多,過去在人民銀行工作大忙了,就是到了市民銀行看到大家中午沒事做,才學了個吹大炮,就是一條2,加兩條,再加兩條那玩藝,你要不信就揭了,對的話,你把牌收了,不對的話,就是我吃了那些牌。不用動什麽腦筋,挺好玩。”
王顯耀他們聽完,都笑了起來。
這時,服務員已經把菜端上來了,廳、處、科三個級次的三男兩女,開始中規中矩地喝著、吃著,不越雷池一步。後來,酒精發揮了作用,加上何行長不時要求男士們幹杯,在王顯耀的帶動下,陳作業、夏天逐漸進入角色,一個小時下來,已經有了醉意。
吃完晚飯後,許愛群叫服務員撤了碗筷,拿來三副撲克牌,五人圍坐一團,開始了吹大炮。
何人友說:“規則由我當行長的親自頒布:誰先把手中的牌丟光誰就是贏了,先休息等著下一場,第二個丟掉的,臉上貼一條紙條,第三個丟掉的貼兩條,第四個丟掉的貼三條,第五個丟掉的貼四條。大家平等,這點我們要向小平同誌學,他打牌打輸了一樣接受處罰,這樣才能進步。”
陳作業搔搔頭,說:“這樣一個小時下來,臉上不都貼滿了嗎?”
王顯耀笑著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老夏,你把紙條戒得小一點,這樣又美觀,又不至於浪費。”
夏天也笑著說:“好的。”便起身戒紙條。
陳作業則幹著洗牌、發牌的工作。
不一會,五人便不分彼此和職級高低,全身心投入了“吹大炮”當中,而且不時傳出爭論聲。
有一回,正如何人友舉例說的,大家吹起了“2”的大炮,夏天出了三個“2”,何人友加了兩個,陳作業又加了三個,而許愛群也加上三個,這樣算起來已經有了十一張“2”。這時,王顯耀又加了一張,應該說三副派的“2”已經出完,而何人友的手上也有一張“2”,這說明在台上的已經有假的了。她在疑慮間,夏天又加了兩張。
何人友思忖後說道:“沒可能,你有五張‘2’?打死我也不信,翻。”話音剛落,翻開一看,夏天最後壓上的兩張是真的。她再看看大家先前出的牌,說了一句:“天哪,你們都是弄虛作假的高手。”
說歸說,她還是將十幾張牌拿在了手上。
一個小時下來,何人友的臉上已經貼得琳琅滿目了,其他人的臉上也多寡不等地貼了不少。服務員進來倒茶,看這老太婆的形象既有點像壽仙翁,又有點像外國的聖誕老人。但在細看之下,又覺得不像:壽仙翁是國產的,已經有了一定歲數,人們通常用鶴發童顏來形容壽仙翁的顏麵;而聖誕老人是外國人,由於遺傳基因的原因,很多外國人一生下來就是“白了少年頭”,銀發蒼蒼。何況上了年齡的聖誕老人,頭上更是全白。
服務員再看這幾位,黑黑的頭發、白白的胡須,就有點滑稽可笑了。這樣想著想著,她禁不住抿嘴笑了起來,笑的舉動影響那倒著茶的手有點顫抖,茶水便倒在了桌子上。服務員慌忙把桌子擦幹。
不料,戴著老花眼鏡的何人友稍為彎下頭,以方便眼睛避開老花眼鏡的鏡片,兩眼直接看著服務員,拖長聲音說道:“小女孩,工作要認真,不要接二連三的出錯。你看我們,連吹大炮都是很專心的。”
大家又笑了起來,這服務員在笑聲中紅了臉,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
後來,夏天乘著酒興,邊打牌,邊說了兩句:
你莫驚來你莫愁,終有雲開見日頭;
何人友聽到後,她那老花眼鏡下的一雙眼睛正看著手上的牌,卻努著嘴說道:
滿眼朦朧看不見,油水沒有剩骨頭。
而許愛群看到何行長也好這一口,便挖空心思想出了兩句,笑著試探著和道:
你莫驚來你莫愁,市民銀行有奔頭。
陳作業看了王顯耀一眼,也說道:
眼前景物有點亂,白是胡須黑是頭。
五人中,隻有王顯耀沒有即興對詩,他以幽默的心態,在似笑非笑地對著牌局。
最後,夏天接了一句:
臉麵全無也是景,貼滿紙條不見愁。
這晚,幾人玩得很開心、很放鬆。隻是在收場的時候,大家到洗手間的時間稍長了點,估計要耐著性子撕掉臉上的紙條並洗幹淨,比較花時間。
這晚的晚飯吃得真是一個“爽”字了得!
有詩為證:
童趣頓生當小偷,偷瓶米酒笑開喉;
圍坐打牌吹大炮,臉貼紙條盡解愁。
看官聽說:也就是離這事過了大約有十來年光景,即2008年左右的時候,一位當年的在場人開著小車從南往北進入湖貝路,抬頭看到這家設在三樓的酒店還在營業,忽然想起當年在此聚會的情景,以及數年在湖貝路工作時的種種境況,有感而發地向車中人介紹自己當年際遇。少頃,隻聽他嘴上念念有詞,吟道:
輕車遙看稻香村,情憶當年酒銷魂。
老嫗巧借杯中物,顯達豪取庫裏銀。
千奇百怪案中案,曲徑通幽衙裏君;
卻喜同流未合汙,雨霽花豔吐芳芬。
車上之人聽後,無不感歎噓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