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一、招聘店員羅小麗
話分兩頭,各敘一方,故事還得說回2002年春節前後。
話說原擬見異思遷的方延平,在被其姐姐方延英寫了一封信教育一番後,確實又踏踏實實工作了幾個月,業務水平也精進不少。雖然有不少小毛病,但樊婷總的來說還是滿意的,並從衣櫃裏選出一批合身的衣服送給方延平。
很快到了教師節,方延平在送幾束花到市衛生幼兒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名叫文精進的湖南老鄉,這位同樣是在農村長大,家境貧寒,沒有讀多少年書的小夥子,長有一副善於說話的嘴巴和一個讓人羨慕的身段,見到方延平後,也就那麽甜甜的幾句話,雙方留下了電話號碼,建立了交友的渠道。
後來,他倆在電話中一來二去,竟然成了每天不談不休,比親爹還親的朋友。當然,方延平不願意跟夏天夫婦講的話,都願意跟文精進講。當她向文精進提出,在花店打工太累,想換一個當文員的單位工作時,文精進好象無所不能,答應盡快給她挪窩。直說得方延平心花怒放,恨不得將心掏出來讓他咬上一口。
這事說歸說,等到過了2002年春節還沒有什麽音信,方延平埋怨文精進隻有嘴上功夫,光說不練,中看不中用。而文精進則信誓旦旦地說,不出兩個月,保證給她好消息。
三月二十二日,方延平像往常一樣準時上班、開門,忙活了一段時間後,在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她接了電話知道是文精進打來的,忙用湖南話對答著。過了一會兒,她用異常興奮的聲調說:“謝謝您啊!真的很感謝!”
而這一天,正是一年多以前方延平從湖南老家來到深圳的當天向樊婷要求預付工資給母親治病的日子,後來,每個月就以這天給她發工資。
上午十點鍾,樊婷將當月工資悉數發給方延平,她收妥工資後,向樊婷提出辭工,明天就要離開。
樊婷卒不及防,問道:“是不是做得不開心?”
方延平說:“不是。”
樊婷又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方延平說:“我都長那麽大人了,自己想出去闖蕩一番。”
樊婷又問:“你是找好了單位,還是走出去才找?”
方延平被糾纏不過,說道:“我的一個老鄉幫我在浙江溫州找了一個化妝品公司的文員工作,先搞駐店推銷。我明天就走。”
樊婷說:“你要離開我這裏,事先跟你家裏聯係了嗎?”
方延平說:“還沒有。”
樊婷說:“你也是大姨介紹給我的,一般來講,你不做了,要提前一個月告訴,讓我們好找人接替,這樣才比較厚道。最好提前十天也可以,你說呢?”
方延平執意要離開深圳到溫州發展,一定要明天離開。
夏天夫婦無奈,總結出一個教訓:跟這些人打交道,不能仁慈,手中要有掌控得住他們的東西,否則,隻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後來,夏天翻開《深圳特區報》,一條像火柴盒大小的廣告映入眼簾:“桂鍾家政幫你忙,康泰樓上好商量。電話:0755-24×××××。”
夏天對樊婷說:“康泰城離我們近,明天上午我們去看一看。”
第二天早上,方延平連早餐也不願意吃,就提著大包小包離開夏家趕往溫州。幾天後,令她特別失望的是:她這個名叫文精進的老鄉是把她送進了溫州的一家有點規模的發廊,所謂化妝品住店推銷員,其實就是住在發廊的洗頭妹。她到了溫州才知道,當洗頭妹的規矩與深圳並沒有大的不同,完全是由本人接客多寡而計算提成的,與她在深圳當店員,旱澇保收完全是兩碼事。
她在溫州呆了不到十天,很想回樊婷家打工,便打了個電話到花店,發現已經有人頂上了,心裏不痛快,還在電話裏挑唆了幾句。半個月後,這位一山望著一山高的方小姐,無可奈何地回到了她的老家——湖南株洲當她的農民去了。
卻說樊婷夫婦在方延平離開的當天上午來到位於南國大廈的桂鍾家政公司,了解到這是一家廣西鍾山縣到深圳設點安排農村富餘勞動力的家政公司,介紹的人是清一色廣西本地人。她們來到深圳後,一般會組織簡單的培訓,並安排到人才中心參觀,目的是讓她們感受在深圳找工不易。
夏天對他們不同於其他家政中介公司的做法很感興趣,與樊婷商量後,決定就在這裏請人回去。於是,樊婷跟他們的業務員梁小姐說:“我是開店要請人,要求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年齡相對比較小的,給我物色幾個讓我們挑選一下。”
梁小姐說了一句:“好的。”便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叫她們到前麵來,接受東主挑選。
夏天看了走上前來的幾人:一個把手指甲塗得紅裏透黑,顯然不是剛從農村出來的,隻問了她的文化水平,便排除了;另一個在麵試時兩個小眼睛忽閃忽閃得緊要,憑經驗判斷,此人誠實不足,調皮有餘,不適宜單獨看店;還有一位小女孩可能小時候家裏太苦了,以致現在仍然麵黃肌瘦,毫無血色,憂愁寫在臉上。夏天也認為她沒有財氣,不能用。
一輪挑選後,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樊婷看了整個大廳,發現坐在後麵的一個小女孩正靦腆地看著這招聘的情景,便對夏天說:“後麵那位穿白衣服的小女孩怎麽樣?”
夏天看那小女孩有十五、六歲年紀,臉上皮膚長得比較白皙,在整個大廳裏還算是比較清秀的,但稍有點憂愁掛在臉上。夏天說:“可以問問。”
於是,樊婷向梁小姐提出:“叫後麵那個小女孩過來問問。”
梁小姐說:“那個是昨天下午被人招聘的了,今天下午就要走的。”
樊婷說:“你這裏這麽多人,看得上眼的還真不多。她要是能來,我們問一下話,合拍的話就要她了,要不然,不在你這裏招人了。”
梁小姐一聽,馬上對那小姐說道:“羅小麗,你來一下。”
羅小麗走到前邊,梁小姐朗聲說道:“她是初中生,剛到深圳。”
夏天問道:“你願意看店嗎?”
羅小麗說:“願意。”
樊婷說:“看店要跟錢打交道,你怕嗎?”
羅小麗說:“不怕,我從小就跟我母親到鎮上賣過菜,我的口算還很熟。”
夏天聽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加上臉上也稍顯憂慮,不盡滿意,但是,舉目四望,再也沒有出其右者,便對樊婷耳語了兩句。於是,樊婷提出帶羅小麗走。
辦過了手續,羅小麗跟在樊婷夫婦後邊,下了電梯,平生第一次坐上了平日裏在老家難得一見的轎車,來到了樊婷家。吃過午飯,樊婷安排羅小麗衝涼、洗頭,打扮一新後,帶她到店裏開了門,交辦了注意事項,準備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正式上班。
卻說初出遠門的羅小麗對於能不能當好營業員心裏並沒有底。原因有幾點:第一,她隻有小學文化,招聘時梁小姐朗聲說她是初中畢業,與其說是講給夏天夫婦聽的,倒不如說更是講給羅小麗本人聽的,那是梁小姐要成就羅小麗應聘營業員。但是,羅小麗到了店裏,聽了商品介紹,當這個店員並不像賣菜那麽簡單。一是品種不少,二是在組合花束時,要根據每天的時花價格一項一項計算出貨款的。一時間,畏難情緒在腦子裏打轉。第二,她來深圳時,母親給了她200元錢,在桂鍾家政住了半個多月,已經所剩無幾了,剛參加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又被家政公司押著,經濟上也不寬鬆,要是不能勝任這工作,那就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著落了。這樣,到深圳一趟,不賺反虧將導致家裏經濟更加困難。第三,以十五、六歲剛出遠門的際遇,離開家裏時間越久,想念父母、奶奶、弟弟的心情便越迫切,恨不得今天就回到家裏。
剛開始時,羅小麗在樊婷家雖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是,由於裝著心事,情緒並不顯得有多快樂。這種不快樂,毫無遺漏地寫在她的臉上。而夏天恰恰是對充滿愁容之人甚為反感的人。在羅小麗應聘時,就對她的憂愁和聲音小有不滿,而現在看到整日裏滿臉愁容的她,更是心生反感。於是,不斷敦促她要用心學業務,不要老想著家裏,並要求在三個月內熟悉業務。
整日裏想著家的羅小麗並不把夏天的勸說當一回事,仍在神情恍惚地應付著買賣。
一天,有一個客戶在她的手裏買了一套花盆,提出若不合適]可以拿回來調換,但是,在夏天接班時並沒有交接清楚,導致從不換貨的夏天與這個客戶發生了口角。這時,羅小麗剛到店裏,夏天便板起臉孔訓斥了她一頓。
羅小麗不敢吱聲,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
晚上下班後,她在筆記本上寫道:“今天早上開門的時候,一位小姐來買一個大花盆和一包培養土,共30元。說好了如果不合適可以來換。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阿姨,但忘了告訴叔叔。到了晚上叔叔換班時,這位小姐真的拿來換了,叔叔不知道事情經過。當時,我剛好來到店裏,叔叔就當著客戶的麵說我,臉上臭臭的。他說:‘你要做就要做好,不做就可以走!’他的話剛剛說完,我四姐打電話來了,我接了一下放下來,不敢跟四姐說這件事。但我的心裏十分難受,放下電話後眼淚止不住流出來。”
羅小麗挨了一次訓,人也學乖了,自此十分認真對待工作,加上她在品德方麵過得去,看得出來,在家裏也是教育得好的,以至夏天夫婦完全放得下心。不少時候,就由她一個人看店,一般閑時,不用樊婷他們多操心。左鄰右店的人也對她評價不低,認為樊婷終於請到了一個比較好的店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