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離愁
回到屋中，雪若悠換下早已濕透貼在身上的衣物，洗了個澡鑽進溫暖柔軟的被窩中便睡了去。一覺醒來已快響午，隻覺頭有些痛，躺在床上又繼續睡了去。再次醒來時已快申時了，隻覺心煩，緩緩來到河邊。
昨夜也是這河邊，隻是夜深也未見得清楚。河麵不算很寬，水中漂浮著未完全融化的浮冰，隨著滔滔的河水緩緩流入遠處的一湖泊中。河床邊是很高的蘆葦，岸邊是翠綠的青草地，一整片的淡紫色花盛開著。
坐在河岸上，看著緩緩流淌的河水，空氣中是青草的味道。天空中是煙紅色的夕陽，漂浮的雲朵在夕陽地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落日的餘暉帶著最後的無力和溫暖，掩映在山林間。頓時隻覺煩惱也隨著這落日一並沉默，溫軟的餘暉慢慢撫慰著心靈。看著眼前的景致，想起小王子裏的話，忽然深有所感，“當你感覺到悲傷的時候，就會喜歡看落日。”
晚風徐徐，河邊女子烏發蟬鬢，一雙清澈的眸子幽幽的看著遠方，在夕陽與彩霞的餘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仿佛一副美麗的畫卷，安靜得讓人不忍打擾。身後一個溫潤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嗬嗬，還真是有緣，又遇到姑娘了”。
雪若悠轉身看去，是昨夜的男子，陽光下他身材挺拔而優雅。清秀的外貌眉目分明，眼眸是深邃的黑，挺直而柔潤的鼻梁。整個人看上去剛毅卻也不失柔和，與楚雲痕的清冷俊雅是全然不同的。
他烏黑的發絲用白脂色鏤空玉冠高高束起，露出整齊的發束。身形挺拔而修長，腰間束著一條金色祥雲寬邊錦帶，上麵綴著一枚碧色玉佩。一襲青衣素雅而精致，更將他襯托得灑脫而飄逸。微風過，絲絲發縷拂過他微微揚起的唇，白皙的臉龐帶著溫暖的笑意。
雪若悠看著眼前的男子略顯意外，“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
男子溫暖的笑容，在金色的餘暉映照下，哪怕隻看上一眼便覺一股暖意沁入心扉。他聲音清澈而溫潤：“嗬嗬，姑娘又怎麽在這。”
雪若悠回過頭繼續看著夕陽映照下的美景，緩緩道：“隨便走走而已”。
男子緩緩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在下也隻是隨便走走”。男子略有所思的看著落日，“當你悲傷的時候就會喜歡看日落。嗬嗬，這話倒也有點意思，難不成姑娘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雪若悠淡淡的應著，“沒什麽”。
男子淡然一笑，“既然姑娘不想說，在下也不便多問。”
“在下秦子慕，敢問姑娘芳名。”
“雪若悠，公子叫我若悠便可。”想著怎麽每次來這都遇到他，“看來公子很喜歡來這。”
“何以見得？”
“這附近除了幾處民居外，也沒有什麽人家。看公子的打扮也並非尋常之人，而這附近又並沒什麽宅院，公子自然不會是住這附近了。可每次來這都遇到公子，若不是公子喜歡這，又會是什麽。”
秦子慕桀然一笑，“分析得倒也有些理，這裏風景不錯，又沒什麽人，心煩的時候一個人待這挺好。”
“這裏是挺美的，看來公子遇到煩心之事了。”
秦子慕眉頭微微蹙了下，“這．．．談不上煩心。”
兩人沉默著，靜坐於河邊。落日的餘暉下，整個畫麵暈染開來，如詩如畫。
夕陽慢慢隱沒在天邊，雪若悠略顯失落地歎息，“日落靜謐而柔美，那樣柔和平靜的感覺，總能平複不安的心，隻可惜隱沒的也很快。”
秦子慕聲音清澈爽朗，“看來姑娘感受到的不僅是落日之美，還有心境的憂傷吧。”
雪若悠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天邊完全消失的夕陽，緩緩起身，“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雪若悠婉拒著，“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嗬嗬，難道姑娘是不放心在下。”
雪若悠猶豫著不好再拒，“當然不是，那好吧。”
兩人並肩走著，路程並不遠，太尉府門前雪若悠停了下來。秦子慕看著太尉府，略顯詫異低聲道：“太尉府”。
雪若悠看向他，“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公子再見。”說完轉身進了太尉府。
秦子慕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想起她剛說的‘再見’，一臉不解的笑了笑。隻覺這丫頭，還真是奇怪。
雪若悠路過花園時，隻見不遠處熟悉的身影。她低著頭，輕咬著唇想悄悄離開。隻聽楚雲痕清冷的聲音，“回來了？”
雪若悠沒看他，隻是淡淡地應著，“嗯，沒事的話我回房了。”說著繼續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楚雲痕冷哼一聲，“剛看完夕陽，想必姑娘也累了。”
雪若悠不由地停下了腳步，心想他是怎麽知道的？不過知道也無所謂，“你在監視我？難道辰王殿下是怕我跑了不成？殿下大可放心。你既然救過我，我會幫你完成任務的。”
楚雲痕聲音淡然，“姑娘還真是多情。”
雪若悠心裏一陣委屈，她眉心微一蹙，很快冷然一笑，“看來殿下了解的也還不算太遲，何況我是否多情，似乎也與殿下也無關吧。如果沒什麽的話，我回屋了。”楚雲痕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輕歎了一聲，深邃的眼眸閃過些許異樣。
夜晚的風徐徐吹來，雪若悠倚坐在窗前，她思緒淩亂，但也懶得去想什麽，隻是那樣看著幽暗的夜色發呆。
翠兒進屋，緩緩走到一旁微笑著聲音輕柔，“姑娘。”
“翠兒，怎麽了？”
翠兒小心地從隨身的錦帶裏拿出一墜子，“姑娘明日便進宮了，日後也不知是否能再相見。這是翠兒從小戴在身上的月雨石，姑娘若不嫌棄就留在身邊做紀念吧。”
雪若悠接過墜子，隻見暖黃色的月雨石潤澤如水。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微光。雪若悠從沒見過這樣美的石頭，“好美的石頭，隻是這我不能要。”說著將月雨石遞還給了翠兒。
翠兒看雪若悠不肯收下，失落道：“莫非姑娘嫌棄不成。”
“當然不是，隻是這個是你從小帶著的，對你來說有特殊意義，我又怎麽能要呢。”
翠兒神色黯了黯，聲音中透著些許憂傷，“翠兒很小就失去了家人，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感受過家人的溫暖。遇到姑娘後，姑娘對待翠兒就像家人一樣，翠兒銘記於心。姑娘明日就要進宮了，日後不知還能否再見，這是翠兒唯一能留給姑娘的，希望姑娘能好好保管”。
雪若悠看著她言真意切，隻覺一番心意便收下了，將之戴在身上， “傻丫頭，怎麽可能見不到，就算進宮了也能出來的，等我出宮了就去看你。我在這也沒有什麽親人，以後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相互照顧好不好。”
翠兒神色黯然，輕咬著嘴唇聲音低沉，“姑娘．．．”她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雪若悠看著她一臉的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隻覺有些奇怪。
平日裏這丫頭整天笑呤呤的，就算偶爾不開心也很快就忘了。可今日卻一副心事滿滿的樣子，就算是因為要分別，以她的性格也斷然不會如此神色憂傷，她看著翠兒疑問道：“怎麽了翠兒，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翠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道：“沒什麽，姑娘記得一定要隨身帶著，這也許有一天能救姑娘。”
雪若悠見她不願說，也就沒再多問，興許她真是因為分別而不舍吧。她微笑著，“嗬嗬，你這丫頭今天好奇怪。放心吧，這是你的心愛之物，我會好好收藏的。”
“還有一件事，這是我姑姑的地址，她是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了。如果日後翠兒有什麽，希望姑娘能代翠兒去看看姑姑。”說完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淚光。
雪若悠看著她隻覺似乎有什麽不太對，眼前的翠兒與平時完全判若兩人，總覺得她今日怪怪的。她一臉認真的詢問著，“翠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翠兒微笑著，“沒什麽，姑娘明日便要進宮，還是早些休息吧，翠兒告退。”說完俯了俯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