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雲起(上)

  流雲得了由頭，洋洋得意地跨了進來，有意顯擺了一身簇新的行頭，也不管摔倒在地的抱雲，吊著嗓子道， “喲，沒來全，雲淇，雲深還有那個小叫花子去哪兒了？” 見她這樣目中無人，我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出言諷刺，秦小姐卻不緊不慢地看了口， “原來你眼裏能看得見人，我還擔心你頭抬得太高，顧不得腳下。” 秦小姐此語話裏藏刺，又偏偏好像輕描淡寫一般不屑一顧，流雲被秦小姐這一番話說得麵露窘態，但她心高氣傲，又自持有秦老爺撐腰，隻是輾磨了一會，仍舊接口說道， “小姐，我今日來，可是有要事在身的…” 秦小姐從鼻裏“嗤”了一聲，直接打斷她洋洋灑灑的念頭， “既叫我聲小姐，那便是還認得我，府裏的規矩，你總不會忘了吧，有再大的要事先放一邊，單說你私闖暖香閣又該怎麽清算？” 流雲又是一口氣憋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剛才的情況太過危急，我幾乎亂作一團，多虧了秦小姐穩重持成，應對得宜，見流雲的氣焰被打消了三分，我也漸漸定下神來。 抱雲還在地上，剛剛那一撞她的膝骨跌在青磚地上，腰也重重磕在門檻邊，疼得她冷汗涔琌，半天都直不起腰來，我連忙上前扶起她，秦小姐掃了這邊一眼，又道， “來我這裏鬧笑話，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傷了我的人又算怎麽回事？” 流雲越來越尷尬，把頭轉向我們，臉上一會兒發青，一會兒憋得紫漲，抱雲任我撐著，側過身子，悄悄對我說， “…不對勁…流雲她們是有備而來…我擔心李媽媽…明菱，你想辦法把李媽媽帶進裏屋。” 我仔細想想也猜到了兩三分，沒有一點憑據就硬闖暖香閣，流雲雖然腦子不靈光，卻也不至於愚笨至此，秦老爺也不會讓她白白來出醜，李媽媽出現得奇怪，她固然是忠於秦小姐的，但難保那些人沒在她身上動些手腳… 想著，我連忙放下抱雲，幾步跑到李氏身邊，低聲說道， “小姐，李媽媽身子不好，我帶她進去歇歇。” 秦小姐才一點頭，流雲卻張嘴大喊起來，那模樣與其說是張狂，倒更像到手的東西要失去般的急切， “李氏不能帶進去，她身上帶著蠱物！” 此語一出，屋中人人臉色蒼白一片，尤其是李媽媽，她先是一愣，突然狠命滿身上亂摸起來，流雲早看見了，幾步搶上前就一把提起李媽媽的衣領，輕車熟路地往裏麵摸去。 抱雲見事情不妙，連忙勉強挪動步子扯住流雲的衣袖，我也連忙抓住她的另一隻手，流雲一時掙脫不開，突然一鬆勁，抱雲提防不及，打了個趔趄，手也脫開了，流雲竟趁機順勢刮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滿屋裏的人都驚呆了，流雲見鎮住了眾人，得意洋洋地還欲回頭對付我，秦小姐早已無法忍受，撐著紫檀禪椅上的鑲螺甸把，徐徐站起身來，語氣裏已透出隱隱的寒意， “暖香閣裏還容不得你這等下作的人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