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風緊(上)
浦襟三遲疑了片刻,畢竟是自己不對,於是低聲下氣道,
“姑娘,那日我不是有意撞倒你的,我…”
黃衣女子也不計較,高高興興地止住他的話頭叫道,
“不必多說,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幫我個忙吧。”
浦襟三瞧她眨巴眼睛,圓臉笑眸,說不出的討喜,心下一鬆,剛剛的陰霾也減了幾分,正欲說話,黃衣少女肚子“咕嘟”一聲,浦襟三頗感尷尬,那少女卻撫著肚子,不好意思地衝他一笑道,
“趕了一路,還沒來得及吃飯…”
浦襟三見她那幅惹人憐愛的模樣,頭腦一熱,脫口說道,
“寒舍不遠,姑娘若有意…”隻是如果帶她進去,又該怎麽和兄長等人解釋?
“就這麽說定了!你請我吃飯,可不許反悔!”
黃衣女子發覺浦襟三語氣裏的猶豫,連忙打斷他的話,搶著說道,又發覺自己太性急,臉上泛起一片緋紅,吐吐舌頭道,
“麻煩你了,喏,我叫惠姑。”
浦襟三呆了呆也爽快地笑了起來,也回道,
“惠姑姑娘,幸會了,我叫浦襟三。”
突然想起剛剛惠姑是叫了自己的名字的,她是怎麽知道的?浦襟三一怔,還來不及深想,惠姑接口說道,
“…惠姑姑娘?好難聽,叫我惠姑就好了。”
浦襟三看出她性子爽朗,再拘禮反倒不好,猶豫了片刻就答應了,再說,她年紀尚輕,又活潑可愛,當個妹妹看待也無妨。正想著,惠姑肚裏又是一聲,她抬起頭來一手指著肚子,眼巴巴地看著,浦襟三忍住笑,幹脆帶她進府來了。
惠姑跟著浦襟三進府,探頭探腦地四處看著,也不怕生,浦襟三遇到了人便說是浦母那邊的遠房表親,惠姑性子活泛,又生得可愛,嘴上喊得甜,一路下來,奴仆們不僅沒有生疑,反倒和她活絡起來,比起浦襟三來也不差多少。
浦襟三見她在府裏如魚得水,心裏也不免有些疑惑,惠姑不像是久居閨中的小姐,也不是束手束腳的布衣荊釵,說若她有所圖謀,看她天真爛漫的樣子,說起來也不能讓人信服,浦襟三索性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問道,
“姑娘,你為什麽獨身跑到這裏來了?”
惠姑正和幾個小丫鬟聊得開心,沒想到浦襟三是在套她的話,隨口說道,
“姐姐叫我來的,月…”
突覺浦襟三警覺地掃了自己一眼,有些不對,惠姑察覺說漏了嘴,一個機靈,連忙圓道,
“…月底要上京,姐姐為了曆練我,就讓我一個人去,我聽說人你過幾日就要上京了,所以趕過來搭個夥。”
浦襟三雖有疑慮,但聽惠姑說隻是搭個夥,料她一個人也不會出什麽事,隻是…
浦襟三又轉臉看看惠姑,惠姑想起茗伶之前叮囑的,肉痛地咬咬牙,把身上的荷包掏出,擲在浦襟三麵前道,
“我家裏是走鏢的,還算富裕,也有點拳腳功夫在身上,姐姐說了,你不用擔心,不會白蹭的,裏麵的銀子就權當這一路你幫襯我的辛苦費了。”
浦襟三拿起荷包看了看,精致小巧,上麵繡了一隻小巧的五彩飛蛾,又掂量了一下,份量不輕,惠姑既然有銀子,就不必擔心她是覬覦浦府,如她所說,鏢局的女子,行走四方慣了,想來也會比常人多幾分豁達爽朗,浦襟三思怤片刻,已經有七八分信了,便把銀子還給惠姑道,
“姑娘見諒,剛剛不得已問了姑娘幾句,姑娘既然這麽說,我也不好回絕,容我問過兄長再做決定,銀子還是先拿回去罷。”
惠姑見他神色鬆動,又把銀子還給了自己,一時高興,便接了過來,說道,
“別姑娘姑娘地叫了,真難聽,既然信了我,我可是餓極了,快帶我吃飯去吧!”
浦襟三見她心思一片澄澈,言語之間不加遮攔,心裏一動,卻想起藕初來,相對於藕初的縝密冷漠,心思深重,這兩人,可算是天差地別了。
好端端的,怎麽又煩心起來?浦襟三又搖了搖頭,對上惠姑歡喜的臉,擠出一絲笑意,當真帶她到裏院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