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我隻問你一句話
猶然記得初遇那天，陽光正好，世界安靜。
在不起眼的小村莊飯館裏，一個女孩拍桌而起，聲音清清脆脆的對他說，“喂，我對你已經忍無可忍了，我們出去單挑。”
他朝著聲音的地方看過去，一個穿著巨大鬥篷的小姑娘正麵對著他，眉清目秀，活/色/生/香，一雙水靈的眼像是能說話，說不出的古靈精怪。
也許就是從那一眼開始，便不知不覺悄然滋長了情念。
一眼淪陷，這一生，她便是自己的劫。
想到第一次遇見的場景，靈漓也不自知的勾了勾嘴角，然後低語了聲，“或許選了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句話除了距離靈漓最近的小青凰外，誰都沒聽見。
夏荷笑眯眯的為靈漓盛了飯，“既然是淵兒心儀的小姑娘，我也衷心的為他感到高興，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在一起。”
靈漓皺眉，看看莫淵，最後還是對夏荷說，“所以呢，所以吃完這頓飯，我們就能拿回靈魂燈了嗎？你會與莫淵回到地麵上，重新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夏荷依舊是盛飯的姿勢，為莫淵夾了塊肉，“我會在這裏阻礙你們。空王的計劃必須要實施，想要回到平靜的時代，隻有在計劃實施之後才能實現。靈漓小姑娘，我邀請你與莫淵在這裏住下來，讓我照顧你們，直到計劃實施成功後，我們再一起迎接新世界，你覺得如何？”
“新世界？”靈漓眯了眯眼，“你們所謂的新世界是什麽？”
“滅掉九天上那個控製我們命運的神，改變命運，讓我們自己來主宰我們自己的命運。新生的世界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爭權奪利，沒有戰爭，沒有矛盾，每個人都能安定的生活，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可以自由無約束的活下去。但是……”
“但是？”
夏荷頓了頓，才說，“但是，能在新世界生活下去的人，就要對空王虔誠的膜拜，遵循空王的所有教導，相信空王才能帶給我們最理想的世界。”
靈漓不禁笑道，“形容的那麽好聽，描繪的那麽誘人，說到底最後還是要聽從空王的安排，他殺了個神，然後自己坐上神位，來主宰其他人的命運。實質根本沒有任何改變，你們這樣的計劃，到底有什麽意義？”
“靈漓姑娘，空王的魅力是絕對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了，這個崩壞的世界隻有他能來拯救，也隻有他能為這個世界重新帶來光明和希望。我們隻能向他祈禱，隻能在他的庇護下，祈禱我們的未來。”
靈漓搖搖頭，放下碗筷，“夏荷夫人，你被空王洗腦了吧。我對你們的新世界不感興趣，也對你們所謂的未來不感興趣，我隻知道能帶給我光明和希望的隻有自己，而我的未來，不是向誰祈禱就能達到的。我的未來，是一步步朝前走，才能迎接的，還請你告訴我，靈魂燈在哪裏。”
整個過程莫淵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低著頭，機械性的動著筷子，神情藏在陰影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小青凰跳到桌子上，穿著靈漓給他的淡藍小肚兜，臉頰鼓鼓的，伸出一隻胖乎乎的手指指著夏荷，“你被空王毒害的太深，沒救了。”
“是嗎？唉。”夏荷歎了口氣，“我還以為淵兒心儀的小姑娘有著更為遠見的思想和決策，還以為靈漓小姑娘能與我們一塊創建新世界，看樣子，我隻能勸淵兒放棄你了，你已經不能與我們一起走了。”
靈漓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你以為莫淵會與你一起走？”
而這時，莫淵慢慢站了起來，抬起頭，目光平靜的望向靈漓，“小豆芽，母親說的對，那樣的世界才能創造出絕對平靜，我相信我的母親，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走？”
“莫淵，你……”靈漓大駭，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你是認真的？你被蠱惑了？雖然她是你母親，但是你也看清楚啊，她是空王的教徒，所持有的理念和我們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她是我的母親，骨肉至親，你要讓我怎麽辦？”莫淵的眼神暗了暗。
靈漓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奈了，還好，她還以為他被蠱惑了。
夏荷看向莫淵，“淵兒，與媽媽一起走下去，好嗎？媽媽不能失去你，也不會再失去你了。”
莫淵看看靈漓，又看看夏荷，眉頭深深的蹙著。
是啊，讓他在至親之人與至愛之人當中做一個選擇，任憑他是再怎樣冷漠高傲的王，也無法做出抉擇了。
當初他變成這樣冷漠的性格，完全是因為幼年母親死亡的陰影，讓他發誓要作一個無情無愛的人，這樣就不會再悲傷，不會再有任何缺點了。
可靈漓的出現，卻忽然間打破了他的世界，靈漓，成為了他唯一的軟肋。
如今來到龍王淵，他沒料到，竟然會遇到了母親，還聽母親說，當年假死隻是個陰謀，隻是為了讓他對耀夜國，對這個世界產生恨意而策劃出來的一宗陰謀，這要讓他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莫淵，我隻問你一句話。”
靈漓忽然出聲，打斷了莫淵的晃神，他看向她，深邃的眸子裏落上了點點無措和害怕，這個時候的他不是王，隻是個孩子，隻是個害怕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中的任何一個的，男人。
靈漓看著他的眼睛，心在揪著的疼，“莫淵，你隻需要真實的告訴我，真實的把你的想法告訴我，你對你母親所謂的新世界感興趣嗎？你對那個信奉空王，沒有法律規則，聽起來自由完美，實則被空王玩弄股掌的新世界，真的感興趣嗎？”
“淵兒，你不是最想回到與媽媽在一起的時光嗎？還記得媽媽當時死之前是怎麽對你說的嗎，以後努力成為萬人之上的至尊王，然後，就可以再次回到與媽媽的日子了。這麽多年，你不正是為了這件事而努力嗎？”
兩個人都在看著莫淵，等著他的回答。一個是生他養他疼他的母親，一個是讓他心疼讓他高興牽扯著他所有心情讓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他，要如何抉擇？
沉默了似乎快要一個世紀的時間，莫淵終於開口了。
“媽媽，我很想回到與你的過去。很想回到那些小時候的時光，你在屋裏做飯，炊煙嫋嫋，我在花園裏玩耍，你從窗戶裏伸出頭喚我，淵兒，快回來吃飯了。那樣的日子，多麽平靜多麽愜意，多麽快樂。”
夏荷笑了笑，臉上露出欣慰，“那麽，你是願意與媽媽一起走了嗎。”
但是莫淵卻忽然抬起眼，目光篤定，“但是，媽媽，我對空無的新世界，不感興趣。”
“淵兒，你……”
莫淵又轉向靈漓，“小豆芽，我這一生發誓隻愛過你，不管曾經我們有過怎樣的誤會和分歧，我從來都不後悔把你束縛在身邊。空無的新世界我不感興趣，我的世界隻要有你，就是最完美的。”
他的話，一字一句擊打在靈漓心底深處，心房上那道深深建立起來的城牆，似乎有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出現了裂痕。
夏荷漸漸轉為哀傷，“淵兒，你是要與我敵對了嗎？你是要對你的母親出手了嗎？你應該知道，媽媽……沒有任何的能力。”
“母親，我……”莫淵麵露為難。
而這時，靈漓卻慢慢的走到莫淵身旁，代替他麵對夏荷，然後低聲喚他，“莫淵。”
莫淵猛地一怔，看向靈漓後背，多久了，她終於喚他的名字，“我在。”
紅色長發的女孩身背大劍，並未回身，隻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無需戰鬥，也不用煩惱，更不用糾結。你就把這樣的記憶停留在過去那個最美好的時候就可以了，停留在你的母親最愛你，你與母親之間最快樂的日子就好了。今天的事情，你就當沒經曆過，沒來過，沒聽到過。你就當你的母親在那個時候真的已經死去，死在了耀夜國手裏，你就當後麵的一切什麽都沒發生過。”
莫淵愣愣的看她，“小豆芽，你的意思……”
靈漓語氣平淡，目光裏泛著某種堅定，“閉上眼睛，忘記這一段痛苦，你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用抉擇，這裏的事情，全部交給我來做吧。”
她對他說，你閉上眼睛，把回憶停留在過去最美好的那個時刻，後麵的事情，莫淵，讓我來結束。
你無法抉擇的事，你痛苦的事，你糾結放不下的事，你無法做出行動的事，沒關係，都不用做，讓我來，讓我來就可以。
莫淵，你的黑暗，讓我來替你封印。
“莫淵。”
身背大劍的女孩背對著他，紅色長發狅肆飄揚，清脆的話語一字一句飄蕩進他的腦海裏。
她說，“閉上眼睛，你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用抉擇，這裏的事情，全部交給我來做吧。你瞳孔的事，你糾結無法做出行動的事，沒關係，都不用做，讓我來，讓我來就可以。”
“你就這樣，把記憶停留在過去那年，風和日麗，炊煙嫋嫋，你的母親溫柔似水，那時少年，你是多麽快樂。就停留在那個地方，就當後麵一切都沒發生過。”
“你的母親確實是死在耀夜國手裏，沒有什麽陰謀，沒有什麽計劃，你還是那個至尊王，那個為了不再失去重要的人，而勵誌統一大陸的王。”
莫淵心中千般萬般複雜的滋味，終是在她的話裏化為濃濃的暖意，“靈漓……”
夏荷歎了口氣，“淵兒，你真的決定了嗎？你真的要與媽媽作對嗎？”
而莫淵，隻是緩緩的閉上眼睛，“我的母親溫婉可親，她的淳淳教導我一直謹記在心，她說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問心無愧活著，還要珍惜眼前人。一旦你認為這個人是你重要的人，那就按照你自己的路去走，不要管世界上其他人的話語，保護你重要的人，無怨無悔走向未來，這個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