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知曉
*長公主府*
永定帝一行人從公主府的後門進去,輕車熟路的來到李宛的院落。當李宛生前居住的院落——雲水閣出現在永定帝的面前,他揚手止住身後眾人的步伐,示意他一人進去即可。
墨香自覺的侍立在雲水閣大門前,永定帝帶來的侍衛也迅速的將雲水閣門前圍了起來。
雕欄尚在,老樹依舊,然而美人卻早已逝去。永定帝扶著偌大的秋海棠,再次想起李宛。
那年,李宛第一次見到秋海棠,很是喜歡,所以便隨手摘了想拿去給李宖瞧瞧,不料這花也是當時明孝帝的寵妃文美人的心愛之物,為此李宛被罰跪佛堂三日。李宖氣不過,於是一把火燒了整個海棠苑。
奈何他是明孝帝唯一的兒子,板上釘釘的太子,文美人也不敢拿他怎樣,即使知道就是李宖做的。雖然告到了皇帝那,明孝帝也只是小懲大誡一番。
只不過,李宛知道的時候倒是心疼了好一陣,多多少少埋怨著李宖幾日,那段日子李宖過得很是漫長。
那年,李宛府第初建,李宖因自此便不能時時刻刻見到李宛,為了見她故意裝病,他知曉姐姐不會不理不問自己。誰知沒骨氣的太醫令卻把自己的計劃給全盤托出!
那年……
物是人非,李宖心裡突然一陣悲戚,之後那悲戚就如排山倒海之勢向他壓來。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承認,「姐姐,是我錯了……」
身為一代帝王,此時他的眼中卻滿是悔恨的淚水。不顧帝王形象的向早已逝去的他的姐姐安寧長公主懺悔。
良久,李宖重新挺起修長的身板,眼中已恢復平靜。
走進屋內,斜靠在貴妃榻上,從懷中掏出一隻很是普通的簪子,熟練的在手裡把玩著。
「姐姐,是我不小心把小語薇弄丟了……」
「對了,語薇現在越發的像你了,舉手投足間都能讓我想到你。」
「不知不覺,你已經離開我這麼些年了,沒有我你肯定過的更加舒心吧,可我呢?」李宖自嘲的笑了笑,「我總是在每個女人身上尋找著你的共同點,只有這樣,我才會自欺欺人的認為你還在我身邊……」
「那個男人許是還活著,但直到你死,你也沒有等來他……」李宖臉上劃過一絲不甘,「姐姐,你的所有堅持不過是一場笑話。不然,他知曉你寧願皇室蒙羞也要為他生個孩子,怎麼會不來尋你?姐姐,我說過,這世上不會有人待你比我還好!」
突然,原本柔情萬分的臉轉眼間陰雲密布,「此番,朕是不會放過他的!傾全國之力,朕也在所不惜,必定一舉剿滅天煞盟!」
臨行前,他再次看了一眼雲水閣,默默的在心裡說了一句,「姐姐,不要埋怨朕。」
*北夏未央宮*
「回陛下,南齊來信。」一黑衣侍衛從龍紋鑲玉屏風后閃現出來,將飛鴿帶來的書信呈給天授帝。
天授帝從案幾中抬首,接過書信。
突然,那書信被扔到地上,案几上所有物什也被盡數掃落在地。
「榮-國-夫-人!」一字一字從他的嘴中擠出來,彷彿每個字都承載了他此時此刻的怒火!「朕,真是小瞧你了!」
金蟬脫殼!果真是妙!
「密切關注李語薇的行蹤。」
手下有些支吾,「陛下,那南齊的皇帝對李語薇也是層層保護,我們的人想靠近著實不易啊!」
誰知天授帝只是冷笑一聲,「難是難,但並不是做不到是嗎?」接著俊眉一挑,狹長的鳳眼瞥著侍衛。
就在侍衛轉身離去的時候,天授帝再次開口,「盧凱,就像當初我答應你的那樣,幫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就放你離開。」
盧凱的身形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天授帝眼神是暗了又暗,手指一根根縮緊,空曠的勤政殿內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當初顧府的人從天牢里出來之後,都死在了那場火中,他一度都遺忘了這段事。沒想到這李語薇倒是成了漏網之魚,現在想來,那老婆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李語薇吧!
或者是書信中提到的那個,顧家的骨肉。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李語薇竟然有身孕了!當年顧家的這事可是鬧得很兇,據說一向精明的榮國夫人連自己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只是她的一念之差卻陰差陽錯的殺了自己的親孫子!
在北夏,人不知鬼不覺打掉那個顧家的孩子很容易,可是在南齊,卻是要用上一些手段了!
天授帝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他眼前一亮!那李語薇會不會就成了唯一一個知曉寶藏的人了?既然那老婆子拼上整個顧氏一族的性命換來了她的平安,那寶藏之事想必也不會瞞她!
拿定主意之後,天授帝喚來林盛,對他囑咐了一二之後,便讓他快馬加鞭趕到南齊,務必趕在南齊的人馬找到她之前,將李語薇帶回北夏。
看著林盛領命而去的背影,天授帝勝券在握,彷彿已將那批寶藏收入囊中。
至於天授帝為何如此信任林盛,就不得不提起林盛的父親。
林盛原本不姓林,本姓是黃。因在奪嫡之戰中為了當時還是瑞王的天授帝,死於一場刺殺中,所以在天授帝登基之後,賜皇姓,以示尊崇。而林盛更是一直跟隨在天授帝左右,是天授帝最信任的人。
其實天授帝不知道的是,宮監們都議論紛紛,這陛下和林大人關係不一般啊!
*天煞盟*
「盟主,那位姑娘醒了。」一位侍婢模樣的人走進來,恭敬的向坐在主位的男人回稟道。
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立刻睜開炯炯有神的鷹眼,從軟座上下來,邊走邊說,「醫大夫可請過去了?」
那侍婢一一點頭,「盟主安心,早已將醫大夫請去。」
男人滿意的點頭,「你做的不錯,待會記得領賞。」
侍婢很是開心的應了,盟主的賞錢通常能抵得上一月的工錢。
男人走進來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李語薇獃獃的望向窗欞外,目光眺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個侍婢站立在兩側,見男人走了進來便福了福禮,然後有序的退到簾外。
男人的步子很輕,以致沒有打擾到李語薇的沉思,李語薇依舊是定定地眺望著遠方的山,男人定定地望著她。
醫大夫的聲音叨擾了這一片祥和寧靜,李語薇也發現了站在身後的男人,一襲玄色長袍,長身玉立,公子翩翩。
男人收了目光,「醫大夫,她怎麼樣了?」
平淡的聲音沒有溫度,和他溫文如玉的世家子模樣不相符合。
醫大夫溫聲道:「無礙,只是受了些驚嚇,調養一些日子便是。」
男人原本冷淡的臉色變得好看一點,難得的說句好話,「去賬房領賞吧!」
接著把手一抬,醫大夫瞅眼色的退下了,屋內的侍婢也訓練有素的魚貫而出。
「在這裡住著還習慣嗎?」很難得的他這般詢問一個人,男人聲音清冷,但夾雜著壓抑的喜悅。
李語薇不知道此人善惡,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男人彷彿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道:「我同你母親李宛相識。」
李語薇猛然看向他,帶著些薄怒道:「大齊長公主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說完她便想扇自己一巴掌,這人都敢行刺永定帝,強行從公主府擄走自己,還有他不敢做的事嗎?
「好,那你說我應該怎麼稱呼她?」男人嘴角勾起,帶著微不可見的寵溺。
李語薇反問道:「你認識家母?」
男人點頭,關切的問道:「你不是嫁去北夏了嗎?怎麼,你夫家對你不好?你就回來了?」
李語薇更加詫異,這人究竟是誰?對自己的事情了解的這麼清楚?發問道:「你究竟是誰?有何企圖?若是合理,想來我皇帝舅舅也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