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洗
在李語薇看來，他知道的太多關於自己的事情，那必定是之前調查過自己的，若說他沒有企圖，她不信。
男人道:「我不是壞人，以後你就知道了。這世上我是唯一不會害你的人。」
見李語薇滿臉懷疑的模樣，他只能把李宛給搬出來，「你母親臨終前托我照顧與你。」
「那你和我母親是朋友？有何依據？拿來給我瞧瞧，若不然，我怎麼信你？」
杜逸軒道:「依據有，但現在不是你知道的時候，你身子剛剛穩定下來，還是靜養為好。」
李語薇見他堅決不說的樣子，也就罷了那心思，左右他遲早都會說，那就等他開口。
若說她能安心的原因。那就是她沒有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一點點對她的惡意，相反是處處為她著想。
或許真的是母親的朋友，她在心裡想到。
如此半月過去了，李語薇住的很是舒心，在醫大夫的精心料理之下，她的起色也有所好轉，就像換一個人一般。
李語薇自己到沒有覺得什麼，但身邊的秋雨卻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姑娘，奴婢看其他人有了身孕，臉龐浮腫有斑，氣色欠佳，整日里焦躁不安。可您呢，這臉上紅潤得很！不知道羨慕多少丫鬟婆子們，都來我這打聽，您用了什麼法子！」
李語薇聽聞，微微一笑，繼續手中的活計，「等我把這個花樣綉完，你陪我出去走走，來這兒這麼長時間了，咱們都只是在自個院里晃悠，還未出去過。」
秋雨一聽李語薇要出去，小臉便變了個顏色，低下頭，支支吾吾道：「主子爺他說您只能在天香閣中，不……不能出去……」
李語薇又是淡然一笑，從她堪稱精緻的臉龐上找不出一絲不悅，秋雨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如果李語薇堅持要出去，她也是萬萬阻止不了的。
不給出去？這是被軟禁了嗎？這些天來安逸的日子讓她有些樂不思蜀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被人擄來的……
哎！自己的心何時變得這麼大了。
饒是不能出天香閣，絲毫不能動搖李語薇要走動走動的心思，和往日一樣，她自己在天香閣里轉來轉去，秋雨和秋雪兩婢女寸步不離的跟著。
此時恰逢入秋，天香閣里滿園的秋海棠迎來了盛放的季節。葉色嬌嫩光亮，花朵成簇，色澤柔麗。因這秋海棠喜陰，天香閣周圍樹木林立，仿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李語薇幾次三番觀察后得出這個天香閣整個就是一個牢籠！因為周圍的樹木分佈位置應該同五行八卦密不可分，生人根本闖不進來，亦或者說，他們在外面都不一定能看見這裡還有一個天香閣！
她在一個小亭子里坐了下來，秋風初起，林中樹葉因風而起，簌簌而落。她不由得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吩咐道：「你們去拿一件披風來。」
秋雨和秋雪相視，然後秋雨轉身離開，秋雪繼續站在李語薇的身側。
李語薇見此黯然失笑，略帶幾分自嘲道：「我雖然長著腿，但是我不會跑的，你們不用那麼緊張。」
秋雪想解釋一番，但又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畢竟她們名為侍奉，其實就是盟主派來監視李語薇的。
李語薇見秋雪沒回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很快便被風吹散。
與天香閣的與世隔絕不同，整個南齊皇宮都被陰霾籠罩著。
昭陽郡主一日未尋到，永定帝一日不能安心，前朝後宮一干人等皆不能舒心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後宮之中隱隱有些傳言，這昭陽郡主對皇上的影響竟比已逝的安寧長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自昭陽郡主失蹤那天起，永定帝就開始了罷朝之舉。
這些傳言在有心人的推動下，越發不可收拾！
朝堂上的利益關係和後宮是息息相關，自然有正義感十足的御史跳出來，義正言辭的指出永定帝此舉的不妥當。
「陛下，昭陽郡主畢竟是外嫁之女，此番回到故國陛下看在已逝長公主的份上多有照顧也是理所應當，然而……」
洋洋洒洒數千字的勸上書寫得是聞者落淚的，在勸上書的後面還有萬民簽字畫押的請願書。
墨香極不情願的收下勸上書和請願書，好生的讓御史大人在宮門前候著，便轉身走向內殿。
永定帝陰沉著臉將勸上書看完，冷笑一聲，「他們是不是都忘了朕的手段？」
墨香躬身勸道：「陛下息怒！」
永定帝不以為意的放下勸上書，就像隨手扔一件不要的東西那樣，凜聲道：「他們是日子過得太過安逸，管的也越來越多！都忘了他們的一切是依仗誰得來的！」
墨香靜靜的聽著永定帝的牢騷，常伴君側的他知曉，永定帝絕不會就此作罷！
一個勸上書和萬民的請願書不足以攔住任性的永定帝。
約莫不大會，沉沉的吩咐聲從頭頂傳來，「讓武濤給朕查清楚，此事的背後都有誰的手筆！」
墨香領命而去。他知道，在自己邁出宮殿門的那一刻，朝堂和內廷將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有的時候只有鮮血才能提醒一些昏了腦袋的人！
那位御史還在宮門前跪著，臉上還帶著些許驕傲，畢竟他做到了古人說的「以死納諫」！
他註定會青史留名！
想到這一切的他如何不興奮？如何不驕傲？
墨香聽著小黃門的彙報，輕嘆一聲，可惜了了！擱往常，他這性子或許會被永定帝重用，但此時正是永定帝尋個借口清理朝堂的時候，只能怪他生不逢時吧。
整整三天過去，那個御史依舊跪在宮門前，佝著的腰背以及乾裂的嘴唇預示著他即將敗下陣來，就在他都認為自己撐不住的時候，看到了仿若踏著七彩祥雲而來的墨香。
最終他也沒有撐到墨香宣旨便暈倒在地，只不過在倒地之前他皴裂的嘴角依然勾著笑，他覺得自己就要出人頭地了。
即使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天牢之中，他依舊相信，出了天牢的自己將來的仕途只會越來越順。
所以他依舊在天牢中不死不休的背著勸上書，天牢的獄卒們也是被他的精神嚇了一跳！
就特么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人！
直到……
直到他被壓上斷頭台的那一刻，直到劊子手揚起手中鋒利的屠刀的那一刻，他還在抱有幻想，會有一個小公公手裡拿著陛下對他委以重任的聖旨騎著馬高聲喊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然後把他救下……
監斬的墨香還是憐惜這個被九品中正選官制度壓制的不能動彈分毫的才學俱佳的御史大人。
待他身首異處后，墨香暗自吩咐自己親近的徒弟買了口棺材，將他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