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應
整個南齊再一次見識到了永定帝的獨斷專行，說一不二。短短三日之內，大到朝中內閣首輔，小到宮門守衛統統被清洗了一遍！
而行刑之地菜市口也成為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屠宰場！
人們噤若寒蟬不敢出門，原本熱鬧繁華的建鄴西大街就同地獄沒什麼兩樣。
緊閉著戶門的人們紛紛在家裡祈求老天多下幾場暴雨，好將血跡斑斑的青石路清洗乾淨，也將空氣中濃重的血腥之氣帶走。
可是，正值秋季，就算有雨，也不會大到哪裡去。所以，數萬建鄴民眾在若干年後依舊記憶猶新，雙股打顫。
這一場大屠殺被後人稱之為「永定血案」，因其伏屍百萬、血流千里、哀鴻遍野載入史冊，而這一事件的導火索——「御史發難」一事中的御史到底在歷史的長河中找到自己的歸宿。
後人讀來或可惜或佩服。
李語薇的失蹤給永定帝找了一個清洗朝堂的借口，他早就看那群老迂腐們不順眼了，此番讓他們吃點苦頭，也讓他們徹底記住這個天下是誰的！
也正是由於此次清洗，讓滿朝文武對永定帝心生畏懼。從此，內閣六部形同虛設，中央皇權軍國大事高度集中在永定帝一人手中。
世家大族從權力中心分割出去，朝堂上官員的極度欠缺，給寒門子弟帶來一定的機遇，南齊的選官用官制度也得到進一步的改善。
這一切變故既在永定帝的預料之內，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著實沒有想到打壓了世家大族之後，他的權力會走向一個巔峰，而大的動、亂也沒有發生。看著議政殿中虔心跪拜的官員，他的掌控欲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若非說一件糟心的事情——那就是李語薇還沒有找到。這對永定帝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周賁和錢康的計策終是沒能引來老奸巨猾的天煞盟盟主。
若不是朝堂人才缺失嚴重，恐怕世上已無周、錢二人的立足之地。
當初他們可是立了軍令狀的。
梁王李攸也是煩心不已。
一是心心念念的表妹還未找到，二是同永定帝的政見不和。
如果他有勇氣直面永定帝，當著他的面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許就不會這麼鬱悶！
奈何，他不敢。
李攸以仁愛和恭謙立於朝堂之上，永定帝的嗜殺讓他很是看不上，換個人，李攸早就用先人之言壓死他！
奈何，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南齊的皇帝。
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不過是告假在府，閉門不出，終日以酒為友。
宮裡的沈皇后聽說了之後，也是恨鐵不成鋼，但因最終不是自己的兒子，也就隨他去了。
於是乎，李攸在擊殺刺客時的功勞基本上被抵得乾乾淨淨，永定帝甚至動過念頭奪了他的封號！
自己怎麼就生出個這麼不爭氣的兒子！
不過對於李攸這自暴自棄的模樣，也有人是樂見其成的。
比如，他的兄弟們。
永定帝起初對於李攸的表現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奈何朝堂之上對李攸的討伐之聲此起彼伏。
這一切怎麼會沒有李仕和李仁的推波助瀾？
*睿郡王府上*
李仁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舅舅，這次那個孽種在父皇心裡的地位算是一落千丈！」
跪坐在他對面的一位年紀稍長的男人撫著自己沒有多長的鬍子，搖著頭道：「殿下，不可輕易掉以輕心。第一次交鋒，咱們只是險勝而已。」
李仁黑密的眉毛一挑，「舅舅，宮裡可是傳來確切的消息，父皇都要廢了他的王位！」
沈逸霖反問道：「陛下可有旨意？」
一語說中其中關鍵。陛下只是有心而已，怎麼做還不知道。
沈逸霖沉浮官場多年，心智和閱歷都不是李仁能比的。
李仁哽住，父皇的確沒有明旨，不過母妃的消息應該也不會有差。
「一日沒有旨意下來，就不能確定陛下不會改變心意。」沈逸霖指了指皇宮的方向，「畢竟梁王是她養大的。」
李仁似是而非道：「你是說姨母？」
不能夠啊！雖然姨母是皇后，但是多年來都是母妃在協理後宮，每天吃齋念佛，淡然處世的樣子。
而且他母妃曾經對他說過，自己這個姨母性子甚是涼薄，自私的很！這樣的話又怎麼會一心一意幫著李攸？
沈逸霖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唆一口，不語。他作為沈家默認的下一任家主，自持閱人無數，但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自己的這位堂妹。
沈雲淺雲英未嫁之時，大房上下無不對她俯首稱是，偌大的沈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先帝帶著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微服出巡時，曾見過沈雲淺一面，次日回宮之後沈雲淺便被冊封為太子妃。
此事，在坊間被傳得繪聲繪色，各種版本都有。無論幾種版本，其中相似的總是對沈氏雲淺的讚美之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雲淺進了太子府之後卻顯得太過平庸。
不僅沒有子嗣傍身，就連主持中饋都被剛進門不久的沈家二小姐沈雲溫奪去。
世人皆說沈雲淺太過懦弱時，沈逸霖總是覺得這個沈雲淺並沒有溫兒當做是對手，要不這主持中饋之權不可能落到溫兒手中。
入住中宮之後，沈雲淺種種作為更是讓沈逸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看她十年如一日的潛心寡慾，他對她的監視也稍稍放鬆下來。
常伴君側的他也甚是了解永定帝的心思，這後宮女子不可計數，然而時時被永定帝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沈雲淺。
單看她無子多年，而中宮之位仍屹立不倒。
自高祖皇帝建制以來，大齊朝便講究「嫡庶」二字，只有嫡子即位才名正言順。
中宮無嫡子便是對先祖的大不敬。
若不是永定帝打壓，這廢后的摺子怕要堆成山了。
若說永定帝對沈雲淺無情，他沈逸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沈逸霖單手扣著案幾，陷入沉思，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麼？難道真的是無欲無求？
不行，他得先回沈家一趟。試著同祖父口中套出話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他不信祖父也不知曉。
沈逸霖如是想著便起身了，臨走之前，他還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這些日子，讓你母妃多盯著點立政殿。」
「舅舅放心，此話我一定帶到。」李仁起身相送，道：「舅舅好走。」
李仁在送走沈逸霖后，進了書房的暗室，對一俊朗的青衣男子道：「如何？你都聽到了？」
那男子俯身道：「殿下，沈大人是您的親娘舅，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沈逸霖領著右丞相的官職。
言下之意，他贊同沈逸霖的觀點。
「那是自然。」李仁不可置否的挑眉，叮囑道：「記得通知卓文，讓他繼續為咱們的梁王造造勢！」
那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琵琶玉骨扇，笑著應了，「我那兄弟辦事殿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告訴他，千萬不能露出馬腳。」李仁一想到沈逸霖板著臉離去，心裡就直打鼓，一向沉穩的舅舅這樣匆匆而去還是第一次。
沈逸霖回到沈府，便急急的往老太爺的院中去，沒想到卻在老太爺的竹林小屋裡見到了沈逸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