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烏鴉
葉喻冷著一張臉，獨自坐在休息室角落。
零分。
這個無出其右的墊底分數不僅讓他直接丟掉二十點，更是迅速傳遍了整個考場，使他成為幾乎所有人的笑柄。
「……唉你看，那邊那個就是樓局長推舉過來的……竟然考了個鴨蛋……」
「我就說是走後門來的吧？呵呵，看來那位樓局長也不過如此……」
葉喻皺了皺眉，索性背過身閉上了眼睛，刻意將不遠處飄來的風言風語擯除在意識之外，現在的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他倒是無所謂別人怎麼說他閑話，只是連累樓玥也被人惡意揣測這點，著實讓他心中不好受。但他卻沒法怪別人，就連那個筱露，他也找不出可以責怪的理由。
因為對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基於『規則』。
葉喻其實已經意識到了，既然對方能夠成功通過考試指環實施分數竊取，那麼這種行為勢必是得到考試系統支持的；也就是說，「從他人手上奪取分數」也是這場筆試的正規得分途徑之一。
做題，找尋，拾取答案……這些原以為的考試內容，其實根本不是重點，先前在教室里所進行的那場試煉，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
在短短三十分鐘內完成五百道極其複雜的筆試題，這幾乎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對於如此正式的考試來說，理論上也不可能設置這種無解的情況，如此一來，那勢必可以通過一些其他潛藏的規則捷徑以完成這項任務，而這些沒有被明說的「捷徑」便是出給各位考生的「隱藏試題」。
是的，這場考試其實真正要考的，是『規則探尋』。
仔細回想起來，夏考官在考前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提示已經相當明確，只是葉喻自己當時並沒有意識到，甚至還因為時間的壓力而忽略了電子考卷畫面以及指環上的一些細微指示；而正是因為自己沒有觀察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細節，才導致自己遺漏了試卷底部那枚重要的「奪分按鈕」，最終陷入了如此悲催的境地。
然而現在才察覺這點終究為時已晚，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疏忽大意造成的，雖然不甘，但卻怪不了任何人。
葉喻深深嘆了口氣，抬起手看了眼手環內側的點數。不出所料，上面顯示的數字已經自動扣了二十點，從原來的「六十」，變為了「四十」。
「葉喻，你原來在這啊！」
聽到身後傳來了馬丘茲的聲音，葉喻一愣，此刻的他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同伴，便索性當作沒聽見，起身打算開溜。
「哎你跑什麼呀，找了你好久了。」寬厚的大掌「啪」地一聲搭上了肩膀，逃跑失敗的葉喻尷尬地轉過身，卻發現來的人還不止馬丘茲，連楊允一也在。
「你……那個……」楊允一看上去有些躊躇，似乎打算說點安慰之詞，卻又擔心揭葉喻傷疤。
「我沒事，不過就被扣了二十點罷了。」葉喻顯然對楊允一的猶豫心知肚明，自嘲的同時，心中多少還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你的情況我聽說了，這次你被那個筱露盯上，唉，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別太放在心上。」馬丘茲看到了葉喻手環上的點數，淺灰色的眼睛里滿是同情。
「你知道那個人？」葉喻聽出了對方的話外之音。
「嗯……抱歉，其實有些事情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很多情報對於我們這種系統內的考生來說很清楚，但對於你這類編外人員卻是不甚了解的，而這些情報的缺失很可能會讓你吃虧，就像這次一樣……」馬丘茲看上去有些懊悔。
「在調查官考試中，除了要了解每場試驗內容，參與考試的其他考生個人情報也不可或缺。」沒等葉喻發問，一旁的楊允一便直截了當地道出了答案。「本屆中有兩個人，你要極其留意。」
「第一，你先前也見識過了，特勤部的新人筱露。」楊允一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雖然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柔弱樣子，實際上身手卻是特勤系統中數一數二的，而且腦袋聰明，心計也深，最拿手的便是玩弄人心，作為特務來說倒是天才，只可惜她個人相當藐視紀律，之前在他們部門內就惹出過不少事端，是個讓特勤部又愛又恨的麻煩人物。」
「前陣子她似乎因為某個高級官員的酒後言語挑釁，一怒之下設下計謀把對方整得掉了烏紗帽，還差點連累特勤部陷入危機，恐怕這次特勤部外派她來參加考試，想必也是放逐的意思了。」馬丘茲搖頭補充了一句。
這是要禍水東引嗎？要是筱露真來了特別事務調查局，還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呢……葉喻心中暗想著，繼續聽了下去。
「不過這個筱露手段再怎麼厲害，倒也至少不會在這裡對你造成實際人身威脅，但我接下來要說的那個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注意。」楊允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同時偏過頭，不動聲色地往休息室中另一個角落悄悄使了個眼色。
葉喻順著楊允一的視線望去，遠遠看見了一個灰撲撲的身影，貌似是個男人。只見這個男人低著頭一個人坐著，微微佝僂著背，乍一看上去並不起眼，放在人群中應該也會被瞬間淹沒，不過奇怪的是此人身邊竟然都沒有一個考生願意靠近，所有人似乎都在刻意迴避般地遠離著男人所在的區域。
葉喻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內心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說實話，葉喻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過他，這個男人好像有種特別的氣場，可以悄無聲息地隱藏於環境之中，然而如果仔細觀察對方的話，卻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縈繞其上，觀察越久越讓人感到不適。
「這個人……是誰？」葉喻終於移開視線，穩了穩心緒，重新看向楊允一。
「吳崖，因為總喜歡穿一身灰色的袍子，所以綽號『灰烏鴉』，出身於『暗系統』，也是其中最為危險的一個。」楊允一壓低了聲音，輕輕吐了一句。
「『暗系統』？？那又是什麼？」葉喻問道。
「這個么……」楊允一突然吞吞吐吐了起來，有些猶豫地和馬丘茲對視了一眼。
「……只能說，在國家層面上，有很多事情的處理要遠比民眾想象中的複雜，而在明面上的現有機構系統在應對一些狀況時會遇上很多約束，這時便需要一些不能被外人知曉的特殊手段去解決，而『暗系統』便是處理這些事的地下機構。而且有別於特勤局等特務機構，『暗系統』行事的底線……要比所有明面上的官方機構低得多得多……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難道說……？！「葉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震驚無比。
「而且因為『暗系統』的特殊性，裡面的人身份也非常複雜，那邊每個人的手上恐怕都染過血，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底線，那便是絕不傷害無辜者，但那個『灰烏鴉』的話就不一定了。」馬丘茲一臉凝重地看著葉喻。「因為所有他出勤的任務，現場全部無一活口。」
「他連無辜的人也不放過？？」葉喻瞪大了眼睛。
「如果真能抓到他濫殺無辜的證據，他恐怕早就難逃處置，只是根本沒有任何活人可以留下來指證，在那些對對手交戰的混亂現場，即便有無辜的人被害，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是他殺的。」馬丘茲說道。「所以就算在我們系統內，對這個人也是相當忌憚，其他人即便手上沾血也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他……恐怕是樂在其中呢。」
「那麼危險的人，為什麼國家還繼續留他做事？「
「……這個原因就很複雜了。他的背景相當神秘，不知道國家是從哪裡找來的，但從客觀上來說，他的實力的確深不可測。幾年前有一夥境外武裝恐怖分子騷擾邊疆，但卻幾乎在一夜之間就此消亡，原因便是他們的首腦指揮部遭遇血洗，上百號人全部被屠戮殆盡，據說那就是『灰烏鴉』一人的傑作。不過近幾年『灰烏鴉』出勤的任務似乎少了很多，也許上層開始有所顧忌，而這次『灰烏鴉』竟然也參與特別事務調查官考試這點，倒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葉喻悄悄再次瞥了一眼遠處角落中的吳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係，總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考試時畢竟還是有監控的，他也不敢對其他考生出手，只要平時多加註意即可，盡量不要靠近對方。」楊允一看著葉喻安慰道。
「總而言之，吃一簣長一智，接下來還有好幾關，肯定還有機會把點數重新加回來，我們一起加油吧！」馬丘茲再次笑著拍了拍葉喻肩膀，而在此時不少身穿黑色制服的監考員開始陸陸續續了走了進了休息室。
「看來是要公布第二場全員排名了，第三場考試會根據各考生第二場排名結果分批分時段入場。」楊允一望著走上台的夏考官小聲說道。「希望我們都不要和吳崖分在一批才好……「
「第三場考試即將開始，現在公布入場時間順序。基於第二場考試結果，有兩位考生可以首批入場。」夏考官看著手上的排名表，緩緩宣布。
「他們是明士璃以及……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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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加班很晚，到家繼續趕稿到半夜……我整個人是崩潰的……
考慮到最近工作無比繁忙，近期更新時間會2－3天一更不固定，請讀者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