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假惺惺
碎發規整的梳在了有些發紅的耳後,白皙的臉龐也沒了剛剛的灰土,顧卿塵埋著頭緊緊地跟在了鹿邑的身後。
“顧姑娘其實剛剛那樣……”
“不行!”
顧卿塵抿著唇惡狠狠地瞪了眼努力憋笑的鹿邑,隨後立馬又把頭給低下去。
麓山書院的仆婦不是從別處逃難來得!
想到這句話,顧卿塵的耳垂紅的越發的豔了。
鹿邑抬手擋住了心神不寧直往前衝的顧卿塵的步伐,隨後敲打著緊閉的木門。
“扣扣!”
“進來吧!”
屋子裏傳出了一漫不經心的男聲。
“蒲兄!那麽我進來了。”
鹿邑整了下衣擺,便推開了木門抬步輕聲地走了進去。
顧卿塵也學著他那副模樣小心翼翼地跟進去,可一進這屋一股子酸腐味直接充斥在整個鼻腔中,她差點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幸好她眼疾手快將鼻子給捂住了,可還是被熏得雙眼淚眼朦膿。
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
顧卿塵眯著生疼的雙眼向下一瞧,隨地散落地衣衫和未清洗幹淨的食盒,甚至書紙都扔在了地上,她隻能踮起腳尖才能堪堪找到一個落腳點。
鹿邑到底是接濟的什麽人!?不對!這麓山書院到底把什麽人給收了進來!?
顧卿塵拉扯了下鹿邑的衣袖,擰著眉毛朝他傳遞著目光。
你確定這地方待著的人需要你去接濟!?不是!這種人有必要你去接濟嗎?
鹿邑哪裏看不出顧卿塵心中所想之話語,卻隻是牽強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將衣角給拉了回去,雙手捧著油紙包朝著裏屋走去。
難道裏屋的人是鹿邑的大爺!?
顧卿塵被鹿邑這副孫子模樣給一下子氣笑了,不過答應了要跟著他去做事,便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他一同踩著邊縫朝裏屋走去。
可沒想到的是這屋子的主人不僅僅是外屋髒亂,就連休息的裏屋也不見半分整潔。
“你來時辰可真夠遲的!”
男子從裏屋的床褥上慢悠悠地起身。
鹿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都這個時辰了,書院中的其它的學子早課都要休完了,裏麵的人居然還沒起身!連忙急聲高呼。
“蒲兄!我帶了女眷進屋,你可不能……”
“女眷!?正好我屋子髒了缺仆從打掃。”
姓蒲的男子身上隨意地披了件外衫,踩著布鞋,耷拉著眼皮走了出來,隨後直接從鹿邑的手上搶過油紙包。
“嘖嘖!你就給我帶了這玩意?”
男子一邊吐槽一邊卻怕人搶食般將包子直往嘴裏塞,把兩頰塞得鼓鼓的,還警惕地把身子轉過去。
嗬!
顧卿塵心裏冷笑不止。
這鹿邑接濟的活脫脫地是個白眼狼,還是令人反胃的白眼狼。
像是瞧出了顧卿塵的厭惡,再加上她現在在蒲姓男子眼中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仆婦,連前院長的麵子都不給,怎麽會給仆婦麵子!?
男子直接抓起油紙砸向了顧卿塵。
“不過是個仆從!誰準你亂瞧的?”
“嘭”的一聲,油紙砸在了顧卿塵的身上,又彈落到了地上。
鹿邑瞳孔一縮,神色一慌地擋在了顧卿塵的前麵。
“嗬——”蒲姓男子冷笑一聲,朝著他一揮袖,又用手指向了鹿邑的鼻子,“果真鹿家人都是些偽君子!說是要接濟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可現在為了一個仆婦就甩我臉子,難道我還不如你們鹿家的一條狗!?”
“你確實不如!”
顧卿塵嘲諷剛一出口,鹿邑便拚命搖頭止住了她向前的動作。
“他以前並非這樣的人!他隻是科舉失利才變成這番模樣的。”鹿邑連忙替他解釋。
蒲姓男子非但沒有感謝鹿邑替他說話,還像一個被點燃的火藥桶般口中的謾罵聲越發的濃烈。
“你還記得我是因為科舉失利才會變成這副模樣,若不是你們鹿家不肯與朝中人交好,才害得我的試卷被換,名落孫山!”
“當真!?”顧卿塵挑眉問向了鹿邑。
鹿邑嘴中苦澀,但為了那人的臉麵,隻能將頭死死地埋住。
蒲天成為他父親的關門弟子,身為京郊一農下寒門子弟,卻天資聰慧又勤勞好學,父親見他是個好苗子便破了閉門之言收他為徒,可惜……
鹿邑太陽穴直跳,卻隻能將頭死死地埋在了胸前。
“你瞧瞧他那不敢說話的模樣,不是被我說中的心虛還是哪般!?”
見鹿邑這副軟弱的模樣,蒲天成卻越發的囂張,指向他的鼻子的手都快戳到了他的鼻尖上。
“啊!疼!”
顧卿塵卻沒有他那般好脾氣,仍由人指著鼻子,直接伸出手將那手指往一側一彎,疼得那蒲天成叫的連聲音都啞了。
“顧姑娘你快放手!”
“你說啥!?”
鹿邑連忙去阻止,顧卿塵卻彎起了眼眉,裝作聽不見般又把那手指掰向了另一側。
“疼!”
蒲天成也是一個軟腳蝦,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可手指在別人手上,隻能又強撐起身子將手舉起來。
“顧姑娘你可是跟我來辦事,若是你這般辦事我就隻能將你給請回去了。”鹿邑語氣一重。
顧卿塵深深地看了眼他,便隨意地掌心中的手指給甩開,然後便挪步走向了外屋。
她也不是什麽長著菩薩心腸的好心人,再說這都是鹿邑自己作出來的事,不讓他摔疼了,長記性了,就算她顧卿塵幫他掃清麻煩一次,也不可能幫他一輩子。
鹿邑見那遠去的背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隨後立馬轉身去撫癱坐在地上的蒲天成。
“蒲兄你沒事吧!?”
蒲天成卻十分厭惡地拍開了他的手,隨後用手往油汙的嘴上一擦,凶惡的目光都落在了鹿邑身上,絲毫不敢落在顧卿塵身上。
“蒲兄——”鹿邑聲音發著顫。
“假惺惺!父子都這般寧人作嘔!”
蒲天成一口濃痰吐在了鹿邑的身上,隨後仰躺在地上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作嘔!作嘔!”
“我父親可是你的老師,你怎能這般說他!?”
鹿邑氣紅了眼圈,可這般卻隻能惹得蒲天成的笑聲越發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