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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碎屍案

  沐清揚依稀記得李默柳之後給他講過一個案子,手裡攥著黯淡了的碎片,他開始努力回憶,他知道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他不願意放過每一個細節,這個極有可能是他恢復記憶的一個關鍵。


  那是在李默柳當初還在民政局工作的時候,他手下一個叫趙廣的年輕人給他講過的一段離奇傳聞。


  據趙廣講,他的家以前住在離縣城很遠的鄉下,在那裡有一條很寬很大的河橫貫南北,它的東西兩岸各自是一個村莊。


  在河東的是邵家莊,而河西就是趙廣的老家趙家莊。那時,趙廣的哥哥趙憲和邵家莊的青年邵德貴,是自幼就十分要好的朋友,以至於長大以後更是好得幾乎可以合穿一條褲子。


  所以在以前每一天的正午,那個邵德貴都會過河去看望趙憲。據他講,他的這個哥們天生一副高大帥氣的好皮相,在大河兩岸都是有名的美男子。


  話說是從幾年前剛入初冬那時開始,每次邵德貴渡船在趙家莊靠岸的時候,他總是能見到岸上有一個清麗標緻的女子,面帶笑容地注視著渡船,總是眼睛不眨地看著他。


  當然起先的時候邵德貴並不以為意,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慢慢的他還是逐漸被女子的那雙清澈明媚的眼睛所吸引住了。那時候邵德貴暗地裡猜想,這位女子每天都會在他渡船的時候來到碼頭守著他,說不定是因為她已經看上了自己。


  終於有一天,邵德貴忍不住在趙憲的面前說出了自己的心事:「我想這個女子,一定是你們趙家莊的人吧。這段期間我每天渡河來的時候,總見到她站在岸邊,默默盯著我的渡船。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請個人來作媒來促成我們的這段姻緣呢?」


  趙憲聽完以後,沉默了許久才一臉嚴肅地開口答道:「你說的這位女人,我知道。不過我勸你一定不要對這位女子有任何的念頭!總之……你還是算了吧!!「


  當聽到好朋友趙憲這樣鄭重的勸告,邵德貴雖然有些失望,可也只好決定死心了。但是這以後,每當邵德貴過河去看趙憲的時候,這位多情美麗的女子,仍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佇立在河的岸邊,微笑地看著渡船……


  邵德貴終於無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感動和愛意,於是,他將事情的經過稟告了母親,並央人向這位女子的家長說媒。


  邵德貴家裡是邵家莊的大戶,在方圓百里內都十分有名。當邵家請的媒人一出面,那位女子的家長立刻喜出望外地答應允了這樁親事,兩家約定於來年的正月十五完婚。


  就在約定婚期前的幾天,邵家莊里突然來了一位自稱是算命先生的人。


  此人名丁滿堂,就住在離大河不太遠的丁家莊,人長得猥瑣不堪卻有張可以把死人說活的巧嘴。


  這個丁滿堂一來到邵家莊,就繞著邵德貴家的房子,嘴裡不停地喊道:「鐵口箴言,諸葛神算,有哪一家需要算命的啊?」


  話說邵德貴的母親恰好十分地迷信,在兒子即將成婚的前夕,她很想聽些算命先生所說的吉利話。於是她叫人將丁滿堂請到家中,為兒子和未來的兒媳算命。


  丁滿堂在算完兩人的八字卦相之後,突然大驚失色地說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你未過門的兒媳婦是白虎星下凡啊……將來進門之後,必定會有血光之災的!」


  聽丁滿堂這麼一說,邵母大驚失色,慌忙問道:「那請問大師我們邵家該如何是好啊?聘禮已經送出去了,兩家約定的吉日也已迫在眉睫了不是?」


  丁滿堂想了會,捏著指頭答道:「其實依我之見,你們邵家應該儘快退掉這門親事,何苦為了一個兒媳,害得你們災難連連的呢?要知道,白虎入宅可是大凶之兆,不聽我的怕是你家的禍事就在眼前了!」


  迷信的老太太被嚇了個夠嗆,這聽了丁滿堂的話立刻央請媒人向那位女子的家長提出退婚。不料,女方的家長收了聘禮,死活也不肯答應邵家的退婚請求?

  無奈之下,邵母只好又去找丁滿堂商量對策,丁滿堂在回家思索了幾天後,為邵母出了一個主意:

  「依照我推算的卦相來看,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能化解這場災難。你家還是按約定於正月十五吉日那天完婚,到時候一定要把婚禮辦的隆重熱鬧一些;待到賓客散去以後,則必須立刻將新郎新娘二人鎖在新房之內,連關三天!如果到了第四日二人依然是平安無事,那應該就算是兩個人命里有這段孽緣了,福星照命保得了你一家平安的。」


  邵德貴家自然是依計而行,到了約定的正月十五吉日,邵家大宴各路賓客,婚禮上也辦的熱鬧非凡,直到半夜時分客人方才盡數散去,邵母趕緊讓小兒子邵德全帶上家裡人,一齊把新房的門窗釘死,只在牆角那兒留出一個小洞,作為這三日送飯送菜之用。第一日屋內似乎平安無事,三餐飯菜送進去后,沒有多會空的碗碟便被遞了出來;第二日依然是如此;第三日也沒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三餐的飯菜遞進去后就都被吃得精光。


  邵德貴的母親以為災難已經化解,心中好不歡喜!

  第四早晨天剛剛一亮,邵母就命僕人拆去了釘在新房門上的鐵釘,打算請已經受了幾日委屈的兒子兒媳出來好好享受一頓豐盛的早餐。誰知門剛一打開,大家就看到在微弱的燭燈下,早已穿戴整齊的邵德貴,捂著臉象瘋了一樣地衝出房門,向著庄外跑去……


  邵母和邵德全都被嚇壞了,邵德全趕緊帶上僕人向哥哥跑去的方向急追。只見邵德貴一路朝著渡口的方向疾奔,到了渡口似乎完全沒有聽見身後眾人的呼喊阻攔,邵德貴「撲洞」一聲就跳入了大河!

  這一變故完全出乎邵家的意料之外!這時邵家的鄰居們也已紛紛趕到,大家望著河面始終找不見邵德貴的影子。邵母只好請了幾個識水性的青年到河裡找尋打撈,卻怎麼也找不到邵德貴!

  三天以後,有人在下游的河灘上發現一具屍體穿著和新郎官一樣的禮服。也許因為在水中浸泡的時間過長,屍體已然面目全非了。邵家人在傷心無奈之餘,也只好將屍體匆匆地埋葬了。


  可憐邵德貴的新婚妻子過門三天就守了寡,卻也壓根沒有要離開邵家的意思。更奇怪的是無論家裡怎麼問,她就像是啞巴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邵家無可奈何,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只好也就由她住下來了……


  自從邵家辦喜事後半個月都過去了,趙憲見邵德貴一直都沒再來找過自己,又從村民聽說了邵家莊發生慘劇的消息,便來到邵家看望邵母。


  邵母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從丁滿堂算命說起,一直講到埋葬了邵德貴的屍體,詳細地向趙憲敘述了一遍……


  趙憲聽完之後,沉默了好長好長的時間,又去看了一眼邵家的新房,便起身向邵家告辭了。趙憲走時,夜已很深,船隻已經停止擺渡,邵德全於是陪送趙憲繞遠路,過橋回家,將趙憲送到家門口之後,邵德全便立即轉身回家。


  可當他經過曹家莊的一片小樹林時,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了「嚓……嚓……」的腳步聲,他的腦袋嗡嗡直響,趕緊加快了腳步。


  哪想到沒一會兒,邵德全竟聽到了哥哥邵德貴說話的聲音:「二弟,二弟,我死得好慘,死得好慘啊……哥哥是讓人給害死的啊!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照顧我們的母親,回去以後,記得找傭人移開我新房的那張大床,把新土挖開……」邵德全嚇得魂不附體,也沒敢回頭,就這麼抱著頭地飛跑回到了家裡。


  當見到母親后,邵德全喘著氣把送完趙憲后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母子倆連忙帶上家裡的人,叫起邵德貴的妻子,將新房內的大床移開。刨開床下的泥土后眾人發現了一個大罈子,可是將罈子一打開,眾人看到的居然是滿滿一罈子碎屍!


  ……


  ……


  沐清揚終於回憶起了這個片段,他還記得這個惡劣的傢伙居然拿這作要挾讓他做了一件讓他後悔不迭的事,而且後來的事情也就是因此而不斷接踵而來,讓自己應接不暇的……


  ……


  ……


  記得聽到這裡時,李默柳這個傢伙居然給沐清揚賣起了關子,無論如何也不說下去了,還悠悠然地喝起了茶……


  沐清揚的心裡被他攪得亂七八糟,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出來:「這件案子里死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不是說那個新郎官是淹死的嗎?那罈子里的又是誰的屍體?誰又是兇手?小樹林那個裝神弄鬼的那個人又會是誰?難道真是邵德貴的鬼魂嗎?」


  當沐清揚把疑問一條條向李默柳提出來,哪想到這個壞小子這時候突然來了個電話?接著就是一臉焦急,說了句改天再聯繫就這麼急匆匆地走了。


  一夜沒睡好,都是昨天李默柳那個故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其實昨晚也大概推測出了一部分答案,但是還需要和李默柳驗證一下。


  「喂?李默柳嗎……怎麼,已經快過來了?那好……嗯、嗯……我在家等你。」沐清揚迫不及待地想要映證他的猜測,而李默柳的到來則是正遂了心意。


  「嘭、嘭、嘭!」沉悶的敲門聲響起。


  「哦……來了!」沐清揚一邊答應一邊跑去開門。


  「一定是李默柳,這傢伙來的好……咦?」當沐清揚興沖沖地拉開門,站在門口地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的個子不高,穿著灰色卡其布休閑夾克和牛仔褲、平底運動鞋,臉色黝黑泛紅,一張嘴便露出了白生生的整齊牙齒。


  「您好!我叫陸達明,是老闆派我來接您的,咱們現在可以出發嗎?」


  沐清揚有些詫異,什麼時候自己也有了被迎來送往那個待遇:「請問……你的老闆是哪一位?」


  「他姓李……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對不起……您是沐清揚先生吧?我想我應該再確定一下。」陸達明顯然是對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有了懷疑,而沐清揚也算是了解了李默柳會提前打電話的原因了。


  「對,你沒有找錯……我就是沐清揚本人,你是李默柳的下屬?」沐清揚矜持地微微低下頭,以避免讓對方感覺自己有些魯莽和高傲。


  「我的工作是老闆的司機兼助手。對了……咱們可以走了嗎?」


  看樣子這是有急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在催沐清揚出發了?


  低頭看看家常便服和拖鞋,沐清揚無奈地笑了一下說:「小陸,可以進來等一下嗎?你看,必須得換換衣服才出得了門的……」


  也許是他的言辭表示出了一些猶豫,陸達明的語氣裡帶了幾分歉意說道:「先生,其實我也可以在門外等的,沒關係的,真的……」


  「那怎麼好意思?先進來再說,來……」


  穿了短風衣順手拿了一把雨傘掛在胳膊上——昨天天氣預報說有小雨,還是有備無患的要好些。


  出來時,小陸正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從他不時看著牆上的掛鐘就可以知道——他確實很急著走。


  「哎?先生……咱們現在走?」


  「走、走。」沐清揚在他出去后,咣的一聲反手帶上了保險門……


  當沐清揚見到李默柳的時候,他還在辦公室里翻騰著一大堆資料,不時把需要的東西掃描下來存了檔而且還在筆記本電腦裡面後備了一份復件下來。看他忙忙碌碌的樣子,沐清揚也不便打擾,想幫忙卻更不知如何下手,好在小陸也在,已經迅速過去接手了一部分活兒過來。


  就當他以為需再等一會兒的時候,李默柳倒是主動打起了招呼:「來了?」


  「忙什麼呢?有沒有什麼能幫你打下手的?」沐清揚覺得沒有看人幹活的道理,於是提出了幫忙的意圖。


  「差不多了,不說這些了,接你來是有個事商量——和我去一趟河南怎麼樣?」


  「怎麼了?」


  「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多個人也好有個接應。」


  說著李默柳給他講起了事情的具體經過:

  就是在昨天晚上,呃!也就是他們還在討論那個新婚奇案的時候,李默柳接到了一個來自外地的電話。


  電話是從河南焦作打來的,打電話的是當地的部隊醫院,內容是通知李默柳他的那個老戰友夏正天眼下正左腿骨折受傷住院。打電話是老夏病房的值班護士,她是受老夏的囑託來電話,要求李默柳本人一定要儘快趕到醫院的,據說是有個案子要委託他來辦理,所以當時李默柳會急匆匆離開,也是因為他需要儘快預定車票。


  沐清揚於是很奇怪的問他——這次的案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他神秘一笑,用那種低沉暗啞的語調問他道:「聽說過……封門村嗎?」


  ……


  不得不說,沐清揚這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好奇心太重,以至於被這個李默柳吃得死死的,結果就是由他提供差旅和相關一切費用,而沐清揚則作為他的助手身份和陸達明一起踏上了前往焦作的旅途。


  不過在此基礎上他還是額外提出了一個要求——把昨晚那個新婚奇案中的謎團給一個完整答案。


  火車上,李默柳很信守承諾地把謎底揭曉了出來。


  其實說穿了這就是一個姦夫****謀殺親夫,結義兄弟為給朋友報仇假借陰魂告狀而來的俗套故事。


  這個故事裡的第一被害人邵德貴,實際上早在其新婚當夜就已經遇害,所謂壇中藏屍就是這個人。至於三天後跑出去的新郎則是那個已經和新娘子私通有孕的丁滿堂——算命先生。


  事情要從新娘子趙氏說起,這個女人實際上一直有著輕度精神問題,那個遊街竄巷算卦的丁滿堂無意中見到了趙氏,驚為天人,於是尋機和她私會苟合,兩個人勾搭成奸。


  當丁滿堂發現趙氏身懷有孕,而且被趙家發覺,於是便斷然拋棄了這個女人。


  趙氏因為深受打擊,舊病複發天天到渡口去等候,幻想丁滿堂有朝一日會回來接她。由於當初丁滿堂也是乘著渡船而來,所以在她眼中,每天划船來渡口的邵德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夢中人。以至於在後來才有了邵德貴誤會了趙氏對他一見鍾情。(原來猥瑣男要比帥哥還要受MM歡迎?)

  當得知本地大戶邵家願意迎娶趙氏,趙家人喜出望外(未婚先孕的女兒因禍得福嫁入豪門),趙憲則竭力反對。(他對趙氏的醜聞略有耳聞,但不託底,所以為了保險就堅決反對此事。)

  然而丁滿堂卻又打上了邵家家業的主意,於是就有了他幾次來到邵家為邵德貴和趙氏算命的事情,至於所謂退婚也好,鎖門三日也好,都是為了方便他和趙氏再次相見以及在結婚當晚混入新房潛伏,半夜殺人碎屍來做準備。


  新婚當夜,丁滿堂趁亂藏在床下,備好了兇器和罈子,夥同趙氏暗害了新郎邵德貴。三天後,又借著光線不好和全家人手忙腳亂,一路狂奔跳河,把新郎衣服穿在他早就準備好的屍體身上,把屍體毀掉面目推去河裡藉以隱瞞事實。


  誰知,趙氏在新婚當夜受驚過度,精神病情加重,整天渾渾噩噩,所以原本商量好的尋機把碎屍罈子偷出隱藏的計劃沒有成功。丁滿堂氣急敗壞之下,酒後無意中在渡口一個人大罵趙氏,把床底藏屍的事情說漏了嘴,被路過的趙憲偷偷聽到。


  為了給兄弟報仇,同時也怕姦夫****得到風聲逃之夭夭,趙憲自導自演了小樹林冤魂告狀的好戲,借著邵德全之手,讓邵家發現了邵德貴的屍體,並且讓趙氏在驚恐萬分之下終於吐露了實情。


  一場官司就此了結,丁滿堂被抓受審服刑,趙氏一併送進了精神病院,趙憲總算是功德圓滿。


  聽了這個故事的結果,雖然和沐清揚揣度略有出入,但是大體倒也吻合,他不禁與李默柳對這個可憐的邵德貴唏噓感嘆了一番,更為那個仗義出手的趙憲讚賞不已,只可惜了趙氏大好年華被惡人教唆,又未婚先孕患上了精神病而深深惋惜。總之,一路上仔細品味,才覺得世事無常,終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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