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雕蟲小技
這天下午,一點二十分的時候,二叔在般若寺門前擺下了祭禮供品,祭告天地鬼神,然後就開始動工幹活了。
因為情況還沒完全明朗,我們也是一邊試探,一邊幹活。
二叔手下的施工隊有十幾個人,都是跟著二叔多年的老夥計,瓦工木工全都有。
因為開工的時候二叔交代過,讓他們多加留意,所以,這些人一個個也都猴精猴精的,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也才把山門和天王殿上的匾額拆下來。
這匾額已經是兩百多年的古董了,因為沒人養護,早已裂開了很多縫隙,上麵的字跡也模糊了,得重新製作。
還有,這天王殿的大門也得換,牆壁要加固,裏麵的佛像要清洗上漆,供桌也得換新,佛像的底座也不牢固了,都得更換。
郭建國就是承包山林的,自然不缺木料,下午的時候就已經運來了兩大車各種材料,磚瓦木料全都有。
於是我們分成了兩撥人,一夥負責拆,一夥現場製作大門和牌匾,包括供桌,還有那些朽壞的房梁。
哦對了,還有兩個電工,在寺廟裏四處檢查電路。
眾人各有分工,我和二叔則是現場監工,他負責寺裏,我負責寺外。
第一天修寺廟,就在緊張的氣氛中度過了。
我們從不趕夜工,所以到了下午六點多,日頭偏西的時候,二叔一聲令下,眾人也都紛紛放下手裏的活,收工回家了。
這一天,居然無事發生。
就是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大家一致都反應,在這寺廟裏還真的隱約有一股子屍體的氣味,但是找不到在哪。
轉眼到了第二天,我們早早出門進山,繼續幹活。
一上午的功夫,工作進行的都很順利,並沒遇到任何不對勁的事情。
這當然跟二叔親自督陣有關,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悄悄問二叔,寺裏有什麽怪異發生沒有,二叔很是臭屁的瞥了我一眼,說:“有你二叔在的地方,什麽邪魔外道都得乖乖的聽話,誰敢不老實?”
此話我隻能當屁處理。
施工隊的人也都知道二叔吹牛皮的毛病,哈哈一笑,也都沒往心裏去。
不過大家也明白,二叔的本事確實不是吹的,這麽多年以來,大家跟著他,賺的工錢都是別人的雙份,這也是夥計們心甘情願跟著我二叔的原因。
我們的午飯,是郭建國派人送過來的。
很簡單,每人兩份盒飯,裏麵四個菜,三葷一素,夥食還不錯。
畢竟我們也是做工消耗體力,不吃飽了也沒力氣幹活。
施工隊有個外號叫大壯的,是個力工,身高體壯,一米八的個頭,飯量很大,一頓能吃別人兩頓的飯。
二叔經常調侃他,說養他一個等於養兩個,太虧了。
但他幹活也賣力氣,經常也是一個人頂兩個人用,所以二叔的話隻是玩笑而已,事實上,我們施工隊的幾個人經常在一起幹活,大家感情很好。
還沒等我開始吃飯,大壯已經狼吞虎咽地把第一份盒飯吃光了。
此時我拿起一份盒飯也是剛要吃,卻忽然有點莫名的心頭煩惡,看著那份盒飯一口都不想吃。
於是,我便把自己那份遞給大壯,讓他先吃。
大壯話語不多,衝我咧嘴一笑,低頭繼續吃飯。
可他剛吃了沒幾口,忽然就停滯了,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一樣,臉色憋的鐵青,一雙手不住地扒嗓子眼,嘴裏也發出怪異的幹嘔聲。
我離大壯最近,見勢不妙,立刻起身,照著他的後心就是一巴掌。
大壯被我打的一個趔趄,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了一大口綠色的汁液出來。
在地上的一灘綠色嘔吐物中,赫然有著幾條綠色青蟲,在那裏微微蠕動。
眾人同時吃驚地站了起來,我也是頭皮發麻,喉嚨忍不住一陣發癢,想吐。
可是,飯菜裏是不可能有這麽大蟲子的,大壯雖然憨厚,他又不傻,不瞎,沒理由看不到。
二叔鐵青著臉,上前撥動了一下那蟲子,便抬頭問道。
“你今天上午都接觸什麽了?”
“沒接觸什麽啊,除了幹活,還是幹活。”
“我的意思是說,你都幹什麽活了?”
“呃……抬木頭,拆門,搬佛像,就是這些活。”
“我明白了。”
二叔立即找來幾瓶酒精,全都倒進盆裏,然後打開一個盒飯,浸泡了進去。
過了沒幾分鍾,酒精中竟然出現了一些極其微小的綠色顆粒,漂浮在上麵。
“這是什麽東西?”我脫口驚呼。
“醉清風,名字很雅,但卻很邪門。這蟲子乃是用死人的血肉培育,產下蟲卵極其微小,沾附在人體根本無法發覺,但一旦不小心被吃進肚子裏,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長大,以啃噬人的內髒為生,將人活活折磨致死。唯一的解法,就是用高度白酒或者酒精浸泡。”
說到這裏,二叔看了我一眼:“這盒飯是誰送來的?”
“是郭建國讓人送來的。”
“送飯的人呢?”
“早都走了。”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修廟。”
二叔想了想,對我說:“我記得你第一天來清廟,有人用障眼法阻擋?”
我點了點頭:“是,類似厭勝術,實際上就是一張紙人,如果換成普通人,肯定被嚇跑了。”
“哼,雕蟲小技。那張紙人呢?”
“在我包裏。”
我把上次那張紙人拿了出來交給二叔,他馬上讓我們把所有盒飯都丟掉,然後給郭建國打電話,讓他派人送些米菜和鍋具過來,我們自己做飯吃。
自己做飯當然是最安全的,郭建國很快安排人送了二叔要的東西過來,於是我們便在寺門外架起鍋,自己煮飯做菜。
不過在這之前,二叔伸手抓起了一捧土,撒在地上,又拿過那張紙人,用一支筷子,穿在紙人身上,再插在那一捧土上麵。
我悄悄問二叔,他這是在幹嘛?
平日裏對什麽都不在乎的二叔,盯著那張紙人,目光漸漸變得狠厲起來。
他對我說了一句話。
“來而不往,非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