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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千年老梗(3)

  舒淺的問題,歸結於她是科室最漂亮的單身女人,朱琴琴不能容忍丈夫身邊有這樣的存在,就算現在沒出問題,遲早也會出現問題。而這次風暴的導火索,則是六年前早已隱秘不可提的疤。歇斯底里和泣不成聲再次上演,這次沒有母親夾在中間,只有他們夫妻兩人。周一諾這三個字再次成了他們之間的敏感詞,就算沒有提到,朱琴琴也始終有辦法將話題往這上面轉移。王凌成從沒覺得這麼累,真的,身心俱疲。看著妻子以淚洗面,他已然沒了一丁點哄她的意願,為什麼生活會變成這樣?對一個滿心猜疑、毫無信任的妻子,說再多也是無用,和完全無法溝通的人,能說些什麼呢。


  即使當年做了選擇又如何?現在看來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明明被背叛的是周一諾,六年後,她卻成了橫在兩個背叛者間的鴻溝。看到周一諾那張明媚的笑臉,王凌成不得不心酸地承認,他已經很久沒有那樣開心地笑過了。


  而朱琴琴抵死不認王凌成已經徹底放下了周一諾,發了瘋似的挖苦那個多年來生活與之沒有絲毫交集的女人。


  原本以為,她鬧一鬧就過去了,沒想現在變本加厲,竟然當著這麼多老同學的面,企圖給周一諾難堪。


  被譏諷的人坐在對面,跟沒事兒人一樣,和身邊的人嘰嘰喳喳笑個不停,絲毫不理會對面射來的或尖銳或疑惑的眼神。


  看她依舊如此快樂,王凌成苦笑著捏緊了酒杯,如果能重新選擇,不那麼計較功名利祿,是不是結局就能開心一些?

  只可惜,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能重來。


  「知道么,現在全家知道我梓明哥在談戀愛的只有兩個人。」陸宇拿手掩著嘴,附在周一諾耳邊,一隻手指了指自己,動作看上去很是親密。


  周一諾淡淡地笑,沉眉思考了一會,抬頭看向陸宇,「除了你,還有爺爺吧?」


  陸宇立馬搖頭晃腦,一臉嫌棄,「哎,拐子真是冇得節操,這都跟你講。」


  周一諾端著可樂呵呵笑,垂首看向腿上安放的禮物,手指摩挲著光滑的包裝,感受著來自於程梓明的溫柔。


  發現了周一諾的小動作,陸宇有心撩撥,便假裝伸手去搶,胳膊才剛剛虛著伸了出去,卻嚇得周一諾趕緊把東西抱在懷裡,母雞護雞仔一般地橫眉冷對。


  「得了,怪不得人說女生外向,」陸宇收回手,濃黑的眉毛擰成麻花,他嫌棄地搖了搖頭,往周一諾碗里夾了只大蝦,露出姦邪的笑,「看你那護著他的勁,我都要吃醋了。哎,幸虧我不光是娘家人,還是婆家人,要不然真要被你氣死。」


  看著他們打情罵俏,彷彿把自己剛說過那句話扔在了背景音樂里。朱琴琴還沒受過這份氣,她冷冷地瞪著周一諾,心火越燒越旺。發現朱琴琴情緒波動,害怕她又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王凌成在桌下再次拉住了妻子的手。他企圖將她捏成拳的手指慢慢撥開,卻受到了來自妻子的抵抗,長久以來的精神壓力和別人的甜蜜相映對比,王凌成只覺得滿心悲戚。


  「拉著我幹什麼啊,就是生怕我傷了你的老情人撒!」朱琴琴妒火中燒,狠狠地甩開了王凌成的手,「你也不仔細看一看,別人眼裡壓根就沒有你!虧得你這麼多年一直對人念念不忘!」


  這句的聲音比剛才更大,尖銳的嗓音從喜慶的樂曲聲中破空而出,王凌成的臉刷地通紅,因牙齒用力咬合,兩頰咬肌明顯突起。他閉了眼,兩手緊緊握成拳,那一瞬間,他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這麼多年來,一直努力證明自己過得很幸福,卻這樣赤裸裸地被剝落於人前,露出滿身傷痕。所有的顏面被朱琴琴踩在地上嗎,狠狠蹂躪,越發地襯托自己當年的選擇不過是個笑話。


  「喲,這都好幾年沒見了,怎麼說話還是這麼欠打啊?」陸宇抬頭,看了兩眼坐在對面的朱琴琴,卻把眼神定在了她身邊的王凌成身上,笑里透出一絲邪魅,「念念不忘誰啊?都有家室的人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一把年紀了,什麼都不懂嗎?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來找打了,是吧?」


  周一諾連忙拉住陸宇,沖他搖頭。她不希望他跟他們置氣,沒必要,再說了,別弄得婚禮不愉快。


  陸宇回身朝周一諾甜甜地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份恣意落在王凌成眼裡,刺得他生疼。


  在座的人全體噤聲,完了,這場面,貌似有點控制不住了。陸宇不是本班同學,在學校時,大家跟他也就是路上遇見了點個頭的關係。整個二班,就蘇博威跟他走得近,誰也沒辦法開口先勸他。馮瀾眨了眨眼,本想開口勸王凌成管好自家媳婦,畢竟這是別人的婚禮,弄過了,誰臉上都不光彩。洪智光一個眼神飄過來,堵住了她要張開的嘴。


  王凌成的臉由紅轉白,他站起身,端起酒杯,誠懇地朝陸宇敬酒,「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別的意思,你們都別往心裡去。」


  王凌成端著酒杯,直直地站著,陸宇由下而上看著他,一臉不屑。被周一諾掐了兩把大腿,陸宇才百般不情願地站起身,他仰頭一飲而盡,朝著王凌成露出無畏的笑,「還行,還算有點長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好好管管你老婆,早上出門記得要刷牙。」


  這屁孩子又在這胡言亂語什麼,程梓明,你看你的好弟弟。


  周一諾面帶尷尬地沖王凌成點了點頭,拉著坐下的陸宇,小聲地斟酌,「小宇子,要不我們先走吧。」


  陸宇拿起筷子夾菜,歪著腦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走什麼走,我還沒吃飽呢,包了紅包還不讓我吃飯啊?再說了,新郎新娘還沒來敬酒呢,現在走不禮貌,」他湊到周一諾耳旁,夾著眉,帶了兄長般的威嚴,「幹嘛啊,你又不是劈腿的那個人,腰坐直了,頭抬起來,身為軍屬,膽子太小了,得練!」


  想了想,周一諾還是拉住陸宇,「我不想跟他們有牽扯,好煩。」


  味同嚼蠟的王凌成如芒在背,他轉頭看了眼目呲欲裂的妻子,話里不含任何感情,「走吧,跟我回家。」


  「為什麼是我走!我才是你老婆!」話說出口,朱琴琴的眼角滴下淚來。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付出了青春、愛情以及錢財,為什麼還是換不回他的一顆心。是不是男人都這樣,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就不記得什麼叫做珍惜。


  已經沒有臉面繼續在這裡呆下去,王凌成起身朝大家告別,一個人率先離開。


  恨恨地瞪了周一諾一眼,朱琴琴擦乾淚,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我深深地以為,她應該去看看精神科,」馮瀾微張著嘴,滿臉無語地看著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廳轉角。她轉回頭,眯著眼看向周一諾,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跟他們有來往?」


  周一諾縮著脖子搖了搖頭,我有病,我給自己添堵,我會跟他們有來往?簡直不夠煩的。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搞不好又是鳳凰男壓力大,被富家女各種猜疑,讀書那會朱琴琴就喜歡炫富。一諾,別管他們,慣得毛病。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有些人,就是腦子想不轉。」


  同學們好言相勸,周一諾笑著搖頭,「沒事了,別想這茬了,本來參加婚禮是件挺開心的事,吃飯吃飯,好歹要把紅包錢吃回來,不能讓蘇博威和小弋賺我們的錢。」


  大家笑著應了,開始和諧地進餐,並觀察著場內新郎新娘敬酒的動向。


  「膽小鬼。」趴在碗邊吐魚刺,陸宇斜眼看著周一諾。


  「你說什麼?」周一諾伸出手,擰住陸宇的胳膊,「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哎喲,哎喲,姑奶奶你輕點,我這是人肉,不是我拐子那鐵疙瘩!」陸宇疼得呲牙咧嘴,直直求饒。


  「少在外面逞強鬥狠,你拐子說了,你打架太水,萬一打不贏咧,我怎麼跟他解釋?」周一諾皺著鼻子抿著嘴,一副長嫂如母的架勢。


  「程梓明個王八蛋!我能跟他比嗎?」陸宇氣歪了嘴,瞪著周一諾。


  「吃你的魚,新郎新娘要過來了,」把禮物放進背包,周一諾撫摸著藍色的包裝盒上的暗紋,心情無比平靜。她默念了三遍程梓明的名字,什麼朱琴琴王凌成,前塵舊事,都隨它去吧。


  慢半拍的她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的男人好像被罵了,於是她氣鼓鼓地朝陸宇伸出手,「你還敢罵人!你膽子蠻大咧!」


  吃了頓飯,胳膊上留了三個青紫的印子。回家后,回想起年少時被程梓明整的慘劇,再想想如今嫂子的兇殘,陸宇感嘆,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他撥通了呂珊的電話,打算在媳婦兒的溫柔鄉里,忘卻可惡至極的表哥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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