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荀公達誓效奉先,呂奮威醉斬奸佞
太傅府,一襲白色長裙的袁若男獨自坐在閨房的榻上,兩隻纖纖玉手蘸著跌打酒在皓白如雪的小腿上不斷地按壓著穴位,促進血液的疏通。看著身邊裝著跌打酒的微小的精緻瓷瓶,若男不禁微微一笑,思緒漸漸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下午……
……看到所有人都在隨著呂布高呼著「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袁若男也被這熱血激昂的一幕感染了。見呂布走下台來,剛剛身受其救命之恩的若男便打算走上前去向呂佈道謝,可是剛剛邁開右腿,便突然感到小腿上傳來一陣蝕骨般的疼痛,生性堅強的袁若男強忍著劇痛又向前走了幾步便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前栽了過去。
就在若男的嬌靨即將接觸到地面的一剎那,一個偉岸的身軀縱身一躍擋在了若男面前,長臂一展將她抱在了懷裡。眩暈不已的若男掙扎著抬起頭,依稀看到了一個英俊的少年正在滿臉關切的注視著自己,耳邊傳來了父親袁隗焦急的聲聲呼喚,而自己還未來得及回答便雙眼一黑倒在了青年的懷裡。
等到自己再次醒來,若男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環視四周,若男發現自己此刻似乎正在一個營帳中,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床邊正站著來回徘徊的父親袁隗和表哥袁紹。見到自己醒來,在一旁等待許久的父親忙問道:「怎麼樣若男?感覺好些了嗎?」袁若男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袁紹忙關切的拿過靠墊墊在若男的身後。看著表妹毫無血色的雙唇,袁紹心疼不已,不由得訓斥道:「若男,你不要命了?那麼多久經沙場的將軍都被打下擂台了,你一個弱女子還敢上台挑戰,不要命了?」袁若男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們不要說我了,對了,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
「這是我并州軍的臨時營地。」呂布端著一個精緻的微小瓷瓶走了進來,見袁若男已經醒來,便放心道「太傅大人、本初兄不必過於擔心,袁姑娘中了成律歸的血煉爪,中了血毒,昏迷是正常的,剛剛布已經用藥將毒逼出來了。」
「血煉爪?」三人聞言,異口同聲的質疑道「這是什麼武功?我從未聽說過。」呂布走上前來,對著袁隗和若男抱拳道:「太傅大人,袁姑娘,奉先可能要冒犯一下袁姑娘。」說著,呂布輕輕掀起棉被一角:「血毒雖然已經驅出體外,但是血煉爪特殊的封穴手法還未破解,此法異常詭異,非奉先親為不可,否則一旦出現差錯,整條腿就廢了。」剛剛呂布施救時,眾人已經看到了其精湛的醫術,因此兩人也沒有多言,齊齊的轉過身去。
輕柔的將褲腳上翻,白皙的小腿上憑空多出的五個發黑的指印是那樣的觸目驚心。看到袁若男略微有些緊張,呂布便柔聲安慰道:「姑娘不要擔心,此法雖然毒辣,但家師早已傳授過破解之法,只是姑娘要鬧鬧記住這五個穴位及走勢,自今日起姑娘每日必要舒通筋絡一次,連續七日方可無恙。」呂布胸有成竹的樣子的讓若男心安不少,隨著呂布的雙手逐步在承山穴,上巨虛、下巨虛、足三里以及太溪穴以不同的力道進行按壓,若男覺得剛剛小腿發虛無力的現象正在逐步的減緩,抬起頭來想感謝對方,卻又猛地發現自己的纖纖玉足正暴露在這個陌生男人的面前,不由得雙頰發燙,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好了。」呂布站起身來,將瓷瓶交到若男手中「此跌打酒是我并州軍特製,有助於對姑娘傷勢的痊癒,姑娘依此法按壓七日,必可無恙。」說到這裡,呂布突然恨恨的說道:「可恨成律歸這個陰險小人,竟然對一個弱女子下次毒手,袁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親自殺上門去,講這些韃子屠戮個盡凈!」……
……「若男!」門外傳來了表哥袁紹的聲音,若男連忙打斷思緒用棉被掩住小腿。對著輕聲說道:「進來。」
「哈哈哈!想不到奮威將軍如此出言不凡,來,在下敬將軍一杯。」酒肆里,和呂布越談越投機的荀攸形象全無的舉起酒杯「在下先干為敬!」說著,仰脖一飲而盡。荀攸的酒量比呂布意料之中的還要大,若不是在邊關和張遼等人早已磨練出了酒場上的功夫,此刻呂布未必能招架得住啊!
呂布給荀攸斟上一杯酒道:「不知公達今後有何打算。」荀攸聞言,不禁哀嘆一聲,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不瞞將軍,我荀家祖輩歷來在朝中為官,各代帝王對我荀家極度信任,我荀家幾代人也是殫精竭慮為大漢操勞,未曾想到自靈帝登基以來寵信宦官不理朝政,我父子兩代苦讀十年,滿腹才華卻因時局所限毫無用武之地啊!」說到這裡,荀攸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擔任黃門侍郎兩年,朝中百官就算是守門的衛士也不正眼看我,為什麼?還不是都以為我荀公達是依靠祖蔭才爬上這官職的!我荀攸豈是此等庸碌無為之人?自我第一次受到百官們的鄙視時起,我就在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憑著滿腹才華讓那狹隘之輩看看,我荀攸乃是胸懷鴻鵠之志者!」
「好!」呂布也被荀攸衝天的豪邁氣概感染了,捧著酒杯站起身來「放眼天下,當今還有幾個像公達兄這樣心懷鴻鵠之志者?為了這番話,公達兄,奉先連飲三杯!」說著,一口氣喝下三碗烈酒,荀攸拍手笑道:「好好好,奉先兄果然英雄本色!哈哈哈!」
聽道荀攸稱呼自己奉先兄,呂布便感到機會來了,於是也不顧及在大庭廣眾之下猛地跪在荀攸面前叩首道:「公達兄,奉先知道你乃當世大賢,腹有韜略胸懷奇謀,如此賢者怎能屈就宦官之下難施鴻鵠之志?奉先不才,欲請公達兄外調并州協助奉先治理邊關保百姓安居,黎民無恙!」說著,竟流下淚來。
見到呂布堂堂大將軍,未來的駙馬竟然為了自己這個芝麻般大的黃門侍郎在大庭廣眾之下行此大禮,不由得萬分感動。只見荀攸雙腿一偏,拜倒在呂布面前涕淚橫流道:「公達自離家求學始,先後十載,同窗厭我輕浮,官吏厭我剛正,無一不對我敬而遠之,唯有將軍如此禮賢下士,枉自猥屈傾心相交,如此大恩公達雖肝腦塗地不能報答,蒙將軍不棄,公達願終此一生在將軍麾下效力!」說著,也不顧形象的對著呂布碰碰的磕起頭來。
招攬謀士,無論是之前的陳宮還是眼下的荀攸呂布都不敢大意,生恐一個不留神便與大賢失之交臂,現在看到荀攸如此激動的表現,呂布心中有了底:自己來到三國成功招攬到的第一位謀士必是眼前的荀攸無疑。想到這裡,呂布扶起荀攸,挽著他的手說道:「好哇,好哇,有公達兄相助,并州百姓無憂矣!!」大概因為壓抑了許久的怨氣此刻一掃而空,過於激動的荀攸眼中不禁又劃下了兩行淚水:「自今日起,荀公達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并州軍大營,高順正雄心勃勃的和陳宮商討著自己的新式練兵之法。
面前的沙盤上,高順指著數十個身穿盔甲的泥人列成了井字形戰陣口沫橫飛的介紹道:「往常我軍中演練兵馬,各兵種分配太過明細,如弓弩兵、長矛兵、刀盾兵往往各自為戰,一旦在戰場之上敵我雙方攪在一起就會造成弓弩兵不敢放箭,長矛兵束手束腳,刀盾兵行動遲緩等紕漏,易被敵人分割包圍,逐一殲滅,如果打亂各個方陣,將其按照一定的數量重新組合排列,操練中再加入易經八卦的排列方法,佐之優良的器械,經嚴格訓練必可造就一支衝鋒陷陣無往不勝的戰爭利刃!」
宏偉的描述不僅讓陳宮也熱血沸騰,只見他按耐不住拍案而起道:「說得好,古語有云,兵不貴多貴在精鍊,倘若此軍將士皆為精挑細選之人,經過嚴格訓練此軍必可在戰場上大放異彩,流芳百世!」高順聞言,興奮地直拍手,如同多年老友般看著陳宮說道:「知高順者,唯將軍與先生爾!」陳宮也仰天大笑道:「平生得一知己如高將軍,此生無憾,將軍,為這支部隊立個名號吧!」高順點頭認同,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衝鋒陷陣,所向披靡;縱橫疆場,無往不勝。莫不如就叫陷陣營!」
陳宮品味半晌,不禁拍手叫好道:「好,好個陷陣營,好個縱橫疆場,無往不勝啊!哈哈哈!」
大街上,袁紹寸步不離的守在袁若男左右。
「本初哥哥,不必這麼緊張,我的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袁若男看到堂堂手握檢查洛陽城五萬羽林衛大權的司隸校尉竟然像個衛士一般守護在自己身邊,不由得勸說道:「本初哥哥,要是被你麾下的士兵們看到,怕是要嘲笑你了!」
「額!」聽到袁若男這麼一說,袁紹才意識到自己如今是堂堂司隸校尉,怎能像個衛兵一般在大街上跟著一個女子身後,是在太讓人笑話了,於是扭頭對袁若男說道:「那好,若男,你就在附近走走吧,我到別處去巡視一下,一會兒便來接你!」說著,用衣袖遮住臉頰,逃似的跑開了。看著表哥的背影,袁若男無奈的笑了笑,心中擔心到:表哥自幼遭人白眼,心下不服,如今做了司隸校尉肯定是憋足了勁要做出一番事業給那些往年嘲笑過他的人看,想法雖好,可是操之太急,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
還未來得及多想,前方便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只見幾名身穿錦袍的宦官正指揮著十幾名衛士將一名老漢推倒在地當街暴打起來,一旁的泥人攤子已經被掀翻了,各色的泥人灑落了一地,想來老人家一天的辛苦算是白費了。
「住手!」隨著袁若男一聲嬌嗔,圍觀的人群自覺讓出了一條通道,幾名得意洋洋的宦官看著柳眉倒豎的袁若男,不禁尖叫道:「喲!好標誌的美人啊!你是哪家的姑娘!」
袁若男並不答話,走上去推開圍在老漢身邊的衛士,將滿臉是血的老漢扶了起來,輕聲問道:「老人家,怎麼樣?他們為什麼打你啊?」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方絲帕小心翼翼的替老漢擦拭起臉上的血跡來。老人家忙拒絕道:「姑娘,姑娘切莫如此,我老漢身上滿是灰塵,別蹭髒了姑娘的衣服,我老漢今日時運不濟惹到了十常侍的人,不能連累了姑娘啊,姑娘還是速速離開為妙啊!」
袁若男並不答話,一心一意的替老漢擦拭著臉上的鮮血,而後又用手帕將老漢額頭上的傷口包紮好后,方才轉過身去擋在老漢面前質問道:「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毆打無辜黎民,你們十常侍眼中還有沒有一絲大漢律法!」聽了若男的話,幾名宦官好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狂笑不止,身旁的衛士長色迷迷的走上前去表情猥瑣的對若男說道:「姑娘,你怕是還不知道吧?現在,十常侍就是律法,十常侍要你跟我們走,你若是不答應,便是犯了律法!」說著,伸手便想上前拉扯若男的衣服。
若男剛想出手教訓一下這群目無法紀的傢伙,忽然聽到面前的衛士長一聲慘叫,放眼瞧去,原來是旁邊酒肆中飛出一支筷子,強大的穿透力硬生生的將衛士長的手釘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好個十常侍的話就是律法,你是想造反嗎?」這熟悉的聲音不禁讓若男心頭微微悸動,轉過身去,只見呂布和荀攸互相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身後成廉帶著十名衛士寸步不離的守著兩人,只見呂布扭過頭,對荀攸說道:「公達,天子腳下,妄言反賊之論,該當何罪?」荀攸面色微紅,搖搖晃晃的答道:「按律當斬!」呂布聞言,向身後的成廉揮了揮手,成廉會意,一個箭步閃到衛士長面前手起刀落將他的人頭斬下。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袁若男都不禁吃了一驚,要說當今天下和十常侍叫板的人不在少數,可敢如此明目張胆的當街斬殺十常侍下屬的,怕是只有呂布一個了!袁若男本想勸阻呂布就此作罷,未曾想身邊荀攸指著幾名宦官有張口道:「私調衛士為己私用,圖謀不軌,按律當斬!」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殺為非作歹的幾名衛士倒還好辦,可如果直接對幾名宦官動刀子,這意味著和十常侍徹底撕破了臉,練一貫莽撞的成廉也走過來勸道:「將軍,算了吧!」
呂布看著幾名已經嚇尿褲子的宦官,心中說不出的厭惡。他並未回答成廉,而是搖搖晃晃的走到幾名宦官面前,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滿臉驚訝的百姓們,呂布低下頭沉寂了許久,突然仰天厲喝道:「十常侍禍亂朝政圖謀不軌,天下忠義之士人人得而誅之!今我大漢奮威將軍呂布替天行道!」說完,抽出佩劍,一劍一個將幾人紛紛砍倒在地。四周的百姓震驚了好久,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殺得好!」四周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袁若男看到呂布說出人人得而誅之這句話時便料到呂布已經動了殺機,立刻快步上前,奈何呂布下手太快根本阻攔不及,眼下若男看著站在呂布身邊,看著他高大偉岸的身軀,心中不由得對他不畏強權敢於替百姓出頭的豪邁氣概欽佩不已,沉寂了好久,方才緩緩開口道:「將軍,您就不怕十常侍挾私報復嗎?」呂布聞言,晃晃悠悠的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熟悉的女子,緩緩道:「替天行道……」話音未落,一頭栽倒在袁若男懷中。
「將軍,將軍!」見到大庭廣眾之下呂布高大的身軀伏在自己懷中一動不動,羞澀之餘若男不由得擔心起來,成廉從身邊一位富商處借來一輛馬車,袁若男抱著呂布在眾人的幫扶下吃力的上了馬車。
車下荀攸仰天大笑道:「快哉,快哉,天下英雄唯并州呂奉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