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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惡棍

  確實如同風赫然所說,張祿今天的所作所為多少有點兒反常。


  風赫然他們生活在一個相對太平的天垣世界,秩序井然、人心向善——要是擱在DD系統里,他們大概都算守序善良或者中立善良的人物——張祿可是經歷得多了,從和平的現代社會(起碼在中國國內算是和平的)到動亂無序的漢末三國,再加上天性使然,就沒同伴們那麼守規矩。說白了,他身處中立善良和絕對中立之間,甚至某些時候還會偏向一點兒混亂。


  所以唐麗語會覺得隨風其情可憫,不忍加誅,張祿為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可是完全下得去辣手的呀。同伴們若是真的出手阻撓,或許他還會猶豫,但絕不至於僅僅一句口頭勸阻,就真寬宏大量地放過了隨風。


  而且張祿前不久才在向同伴們灌輸「摸屍」的好處,結果這回得了寶鏡卻又歸還原主,這也與他的素行相悖。


  還有,風赫然慣常口無遮攔,張祿跟他鬥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從無直接甩臉走開之事發生——今天這是怎麼了?是因為此世修真者太過醜惡,所以影響到了你的心境,導致格外容易光火嗎?

  風大少一連好幾個問題,張祿聽了,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是在惱恨此世修真者,我是在惱恨自己啊……」


  他抬起雙手來,用力摩挲了一把面孔,苦笑著說道:「我說自己鐵石心腸,簡直跟妖物無異,這不是氣話……昔日曾有一惡徒,因為以幻術來展現殘害旁人家眷的幻象,導致我勃然大怒,打得他連他爹媽都不認得了……然而我今日的所作所為,跟他又有什麼分別?」


  張祿曾經在口袋地球上遇見過一個劉根劉君安,自稱能夠「役鬼」,動不動就幻化出別人家亡父的影像來,或縛或鞭,迫其下拜。劉根施術以迷惑太守史祈之事,那是明明白白記載在史書上的——雖然張祿沒讀過——他甫一聽聞,便即大怒,覺得這位地仙道德品質真是敗壞到了極點!


  所以張祿當著曹操的面就大罵劉根,劉根怒而與之放對,結果被張祿破了他的幻術,直接飽以老拳,打得劉根好些天都起不來地,即便傷愈之後,也沒臉再在曹營呆下去啦,就此悻然而去,下落不明……


  可是今天張祿也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附了體了,不但把隨風的妹子禾丫幻化出來,以亂隨風的心神,甚至還恐嚇說要把禾丫被煉化為葯的場景也展現給隨風看——專門戳人心窩子,你說這種行為跟劉根又有什麼不同?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隨風認慫比較早,張祿並沒能真將幻術表演完吧……然而他瞟見唐麗語已經滿臉厭惡和不忍之色了,另兩名同伴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估計自己真想把整段殘酷的影片播完,同伴們非衝上來拳打腳踢,然後跟自己絕交不可……


  他不怪同伴們,事後冷靜下來,他卻深恨自己——特么原來我骨子裡也跟劉根一般的殘酷、無恥,簡直不配做人!


  當下將自己的鬱悶向風赫然合盤托出,風赫然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說的……那個惡人,他施放幻術,所求者何?」


  張祿一撇嘴:「不過自重身價而已,難道還能是什麼高尚目的不成嗎?」


  風赫然說對啊,但你方才施展幻術,卻並非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救世——「在虛梵世界,我等雖稱救世,其實都是虛的,即便不前往天柱一搏,人類也不會滅絕。在這兒則不同,若不是你迫使隨風重新封印那些妖龍戾氣,恐怕此世就真的毀滅了呀。目的不同,兩件事又豈可同日而語?」


  張祿搖搖頭:「虛梵那事兒很難說啊……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萬丈風浪,呃這個……始於蝴蝶扇動翅膀。誰知道若沒有我等參與,那妖龍的影像又能產生多大影響?或許能夠振奮群妖的精神,真把那臚句寺攻下來也不一定……」


  風赫然朝他一皺眉:「你在編瞎話寬慰我?」


  張祿「嘖」了一聲:「是吧……這兩件事不好類比,那兩件事也不好類比啊。再說了,難道為了目的正確,手段便可無所不用其極嗎?」


  風赫然再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終不是並沒有做到那極致的一步嘛,何所謂『無所不用其極』?隨風才是無所不用其極,差點兒就把此世給滅了,但其情可憫,大禍又終究並沒有鑄成,因此我們才會放他全生——你焦急於戾氣破禁而出,這種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啊,又何必自責過甚呢?」


  張祿嘆口氣:「你說,我骨子裡是不是一個混蛋?」


  風赫然微微一笑:「有的人生有大智,可惜就是難成大器;有的人生性愚拙,說不定倒能成就功業;有的人素白如絲,卻甘心限於泥淖;有的人渾濁若泥,偏偏與人無損。就算你骨子裡是個混蛋,但並沒有什麼混蛋的妄行啊。而我呢?哪怕本人再怎麼秉性純良,有若聖賢,也終究不能使汝等納頭便拜不是?」


  張祿「嗤」了一聲:「你若是聖賢,聖賢與小人也沒多遠距離了!」


  風赫然見他貌似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就趕緊把話題扯開去:「你方才說,曾有一惡人施以幻術……那是在什麼地方?你想起了什麼來了?」


  張祿心說不妙,差點兒露餡,趕緊敷衍道:「此事深埋心底,憎惡之意無比強烈,然而具體是何處、何人,我卻始終想不起來……」


  「只怕不久之後,你這這份憎惡之心都要忘卻了……你說這記憶是可以反覆清洗的嗎?我等既然完不成任務,被迫要滯留此世,時間長了,說不定也會如你一般……那你會不會還記得天垣之事?」


  張祿知道,這本來就是一個無中生有的假設,隨風不死,他們必將長期滯留這清玄世界,但至於失憶云云,則純屬子虛烏有啦,所以並不想就這個問題深究下去。當下一挑眉毛:「天曉得……你撇開那二位,單獨來找我,莫非是特意給他們留下牽手告別的機會?」


  風赫然點點頭:「你看我考慮得夠多周到,你還說我不是聖賢?」


  張祿並沒有反唇相譏,而是好一會兒沉默不語。風赫然不禁追問:「你又想起什麼來了?」


  張祿猛然間站起身來:「我是在想——咱們是不是還能夠趕得及去參加筇山真人的渡劫大典呢?」


  剛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就此滯留在這清玄世界,他就想了,呆在清玄其實比呆在天垣要好啊,在天垣自己才不過初入無我境,而在清玄就已經能夠拮抗化神啦!法術一出,大殺四方,可有多威風?而且說不定還能縮短修行的時間,提早穿越回超三維世界去……你說那可惡的三無,為什麼不把我放在這般一個高魔世界,而要放去天垣那種低魔的武道世界去?


  再一琢磨,不對,如文遺山和隨風的猜測,仙人可能也已經封鎖了此世的登仙途徑,那自己呆在這兒再怎麼修鍊,不都是做無用功嗎?!


  他們的猜想究竟準確不準確呢?此世修真者究竟有沒有機會渡劫飛升呢?不行,我得去親眼瞧個明白,才能放心!


  於是扯著風赫然來找另兩名同伴,遠遠地瞧著二人依偎在一處,但隨即匆忙分開。張祿心中好笑,卻也不去點破,直截了當地便說:「我等或許會長久滯留此世,然而此世的修真者是否真的能夠登天成仙呢?不去瞧一眼筇山真人的渡劫,我心裡總是惶惑沒底……」


  黎彥超皺眉道:「我等如今打傷了循道真人,已是洞玄派之敵,躲他們還來不及,怎好主動送上門去?」


  唐麗語說是啊,只怕還沒有靠近洞玄派,就會遭到化神們的圍攻……


  倒是風赫然猛然想起——「此世術法為尊,張祿你連幻術都能隨心使用,那麼應該可以書寫符籙吧?再寫幾道隱身符使用,是不是能夠騙過那些化神?」


  張祿沉吟道:「恐怕不易……但是值得一試。」


  他手腕上虛空鐲里東西很多,偏偏就是沒有紙筆,只好跑去向隨風求借。隨風倒是不但筆墨俱全,身上還帶著黃紙和硃砂——在一個術法為尊的世界里,畫符寫籙(或者說抄寫法術捲軸)本是很常見的事情,哪個修真不得隨身備著工具啊。


  但是等他問起來張祿借用紙筆、硃砂何用,張祿實言相告,隨風就不禁皺眉:「尋常隱身術,最多也就能夠瞞得過金丹、元嬰,若想瞞過化神,恐怕是痴人說夢……」不過再想一想,說你們也未必沒有機會。筇山真人渡劫大典,洞玄派門人匯聚觀禮,肯定化神都得往前坐啊,越往外圍,境界越低,水平越次,只要跟核心那些化神保持一定距離,應該可以瞞天過海。


  張祿聽了,信心更足,當即避開眾人,找了一個僻靜的所在,吐納一遍周天,凝定心神,然後提起筆來,「刷刷刷」一連寫了四道定神符,完了覺得自己精神頭還足,乾脆,再多來幾道別的,以備不時之需吧。


  前後花了約摸一個時辰的光景,等他找到同伴,黎彥超他們都等急啦。正待放出飛舟,騰空而去,卻被隨風擺擺手攔住了——隨風說飛舟的速度也很有限,還容易被人發覺,並非最合適的交通工具,你們若是肯將這飛舟暫且借給我用,我指點你們一條前往洞玄派的便捷途徑吧。


  黎彥超毫不猶豫地便將飛舟遞將過去。隨風雙手接過,然後就說了,我早就布下了陣法,勾連多處地脈不穩之處,其中最近的一處距離洞玄派還不到兩百里地,而且周邊人跡罕至。你們不如直接穿行到那裡去,然後先使用隱身符籙,再飛往洞玄派,理論上不會被附近的修真者察覺——除非運氣太糟,迎面就撞上一個遲到的化神……


  眾人聞言大喜,便請隨風指點穿梭之法——說白了就是使用傳送法陣——隨風一皺眉頭,說怎麼這麼簡單的事兒你們都不會啊?你們這些散修究竟是哪裡的傳承,各種武功、術法全都跟主流修真者大相徑庭嘛。張祿隨口敷衍,隨即在隨風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山坳里,凝神斂息,閉上雙眼,地中穿梭……


  時候不大,耳旁風聲暫息,元氣恢復正常。張祿琢磨著我們這是到哪兒了?睜眼一瞧,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一片空場,範圍不大,他與三名夥伴各站一角——特么的我們竟然返回到玄奇界來啦!怎麼隨風還活著,這就算任務失敗么?只要所有人都脫離了清玄世界之人的視線(比方說隨風),就自然穿越回來?


  那剛才我跟風赫然吐露內心隱秘,黎、唐二人卿卿我我的時候,怎麼不見穿越,非要拖到現在?要拖也拜託你多拖一會兒吧,讓我先瞧清楚筇山是不是跟遺山一般狼狽再走,你特么的會死啊!

  估計是這一小隊離開隨風一定距離,很明顯不會再起意殺他了,太真魔就此判斷任務失敗……


  果不其然,就聽虛空中響起了那個稚嫩的聲音:「隨風未死,亦未被擒,任務失敗,沒有獎勵……」


  張祿扯著嗓子就喊:「那清玄世界的修仙之途,果然是斷絕了嗎?還是文遺山那老頭兒自家倒霉?」卻得不著太真魔的回答。


  風赫然問道:「既然任務失敗,我等還有再入玄奇界的機會嗎?」


  太真魔的語氣中並不包含絲毫的感情色彩:「汝等且去,容再商議。」


  張祿眼前一花,當即就穿越回了那堂陽季的藏寶之處。他伸手朝虛空鐲里一探,此行的收穫也就只有文遺山所傳那一捆難以分辨的符籙……


  文遺山的筆記在黎彥超那兒,洞玄派所賜玉佩也留給了他。自己這一趟穿越其實能夠弄回不少好東西來的,然而……寶鏡還給老道了,令牌遞迴給隨風了,就連那洞玄派的飛舟也「暫且」借給隨風……特么的老子幾乎是徹底地空手而回啊,並且任務失敗,還沒獎勵!我跑這一趟究竟是為的何來?!

  越想越是鬱悶,一肚子氣無處可撒,乾脆轉身跑出秘窟,回到島面上,就鞘中抽出「電光影里斬春風」來,一口氣劈斷了上百株大樹。


  等到氣勁兒稍稍減退,張祿才猛然想起來——我貌似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啊呦,臨穿越前從那木匣中抖出樣東西來,還在秘窟里,我就忘了瞧究竟是啥玩意兒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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