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在先前的攻城戰中,守軍就已經消耗了不少的物資,也消耗了不少的體力。所以,在郭靖部出洞后,很快就仗著甲堅兵利將城投上的守軍壓得抬不起起頭來。


  作為進攻的一方,固然有著這樣那樣的戰略優勢,但是到了最後,還是要靠著武力的直接對抗來決定勝負。在部下搶城的時候,郭靖卻是衝到了城門口。雖然身披重甲,他的動作卻依舊輕靈,一點也看不出受到了影響。


  城門很高,很大,也很厚。撫州地處金國西北,城門厚實無比。因為戰爭的緣故,守軍還在城門后的城洞中堆積了不少的磚石檑木。這雖然限制了守軍的反擊能力,但也讓進攻的一方不能通過突破城門來攻破城池。


  既然如此,那麼郭靖來到城門處又有什麼意義了?


  有意義,或者沒意義,大概也沒什麼區別。郭靖並沒有特別的興奮,也沒有戰意高昂。撫州本來就是金國人丟出來的魚餌,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在撫州後面的野狐嶺前,就屯駐著金國的幾十萬主力部隊。


  金國一方的打算是讓蒙古人頓兵堅城之下,等到對方師老兵疲的時候再一舉殺出來。鐵木真則是堅信自己不但能攻下撫州,也能在野戰中擊敗金軍的主力。


  所以,關鍵並不在這裡。郭靖深知這一點,隨手一拳轟在城門上,猛烈的震動中,熟鐵包裹的城門大破。再轟出一拳,城門脫落,力量傳遞,堆積在城洞中的磚石彷彿是被炮彈擊中,四下飛射。


  城頭的守軍終於注意到了這便的情況,數個膀大腰圓的軍士嚎叫著將一桶桶火油倒在城門處。火星落下,火焰騰空而起。跟火焰一起升騰的,是燃燒起來的戰意。


  觳~~郭靖將頭低下,對身上燃燒起來的火焰視而不見,現在的他,就終於提起了一絲的興趣。


  在城頭上的守軍們長舒一口氣的時候,他就沉腰扎馬,左手在前,右手握緊收回到腰間,擺出了必殺技的起手式。


  無盡的力量匯聚到右拳之上,方圓百米之內彷彿有一個黑洞一般,將天地元氣強行吞噬。


  右腳往前一步,踏在大地之上,彷彿是什麼洪荒怪獸行走在大地上一般。右拳帶著火焰重重地轟擊在已經大破的城門上,這一次,就要轟開身前的障礙。


  獸王拳之——「一擊必殺!」


  比之前所有的聲音都要暴烈,比之前所有的震動都更為強烈。城門被無鑄的偉力轟開,就像是摩西分開紅海。在城內守軍驚駭的目光中,渾身上下還燃燒著火焰的高大身影從城洞中走出。地上留下了一串燃燒著的腳印,身上的戰甲被火焰燒掉了表面的氧化層,顯露出了鮮血一般的赤紅之色。


  魔神一般的身影左右環視,被他看到的守軍無不感覺到火焰灼燒一般的疼痛。


  這個時候,就不需要任何的言語,業不需要任何的舉動。他光是站在那裡,就能夠讓對方處於崩潰的邊緣。


  撫州,就此陷落。


  戰後,評定軍功,以郭靖為第一。鐵木真賞賜了許多的財物,卻跟這兩年來一樣,沒有再增加他的官職和部眾。一來是郭靖官職已經升無可升,二來是郭靖的勢力膨脹的太快。雖然郭靖部的可用之兵只有三萬,但是他和拖雷交情甚好,兩人加起來,已經接近了整個蒙古四分之一的兵力。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鐵木真再怎麼偏愛拖雷,再怎麼信任郭靖,也不能再增加他們的實力了。好在鐵木真是開創之主,對部下的掌控力不是守成之君所能比的,他只要一聲令下,其他人都只有俯首聽命的份。


  撫州既然已經被攻下,那麼蒙金之間的戰略態勢就此反轉。主動權掌握在了蒙古人的手中,戰還是不戰,現在已經不是由金國人說了算了。


  野狐嶺,金軍主帥大帳。


  「什麼?」完顏康驚訝地道:「撫州居然這麼快就陷落了?」


  自兩年前錯失良機之後,這位小王爺苦練武功,到如今,已經將全真教一脈的武學融會貫通,並獲准了修習《九陰真經》。除此之外,他在遍閱重陽真人批註過的道藏之後,終於貫通了儒道釋三家,達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


  將武功練到了這樣的地步,他終於擺脫了兩年前的陰影。他深信,憑著他現在的武功,靠著手中的底牌,就能將那個宿命中的敵人轟殺至渣。


  可是,在他苦練武功的兩年中,金國的國勢日窘。不但在南下的過程中被宋人給拍了回來,靠近草原的城池也被蒙古人一一攻下。在完顏康看來,最大的敗筆則是原本的藩屬西夏被破倒向了蒙古人一方。從此之後,蒙古再無後顧之憂,可以將所有的力量投入到對金國的戰爭中來。


  等到他破關而出的時候,金國已經到了和蒙古的戰略決戰之中。從中都趕到野狐嶺前線,又收到了撫州陷落的消息。即便是武功大成,信心爆棚,他還是感到一陣的眩暈。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歷史的慣性?

  真是讓人覺得憤怒的事情啊!

  如果上天註定要讓金國滅亡的話,為何又要讓我出現在這個時代?

  不,事情一定不是那樣的。窮途未必末路,絕處亦可逢生。就算大金國現在已經處於劣勢,但是只要我還在,就能將這一切都翻過來。只因為——


  現在的我,就是能主宰世間一切的蒼天啊!

  按照邏輯分析和前方探子傳來的情報,蒙古人在攻破撫州之後,正在鎮壓城內的反抗,並將部隊散出去劫掠鄉野。


  「所以,這正是以快打慢的好時機!」完顏康這樣對完顏洪烈說。


  「康兒,」完顏洪烈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后才道:「可是蒙古人多為騎兵,我們就算在一開始能佔到一些便宜,但是等他們反應過來了……」


  完顏康盯著身為主帥的完顏洪烈,不過四十許年紀,就已經是兩鬢斑白。看來南下攻宋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再也沒有了之前意氣風發的感覺。他不由得心生憐憫,隨即又將這絲憐憫之情壓了下去。現在,可不是讓這些感情泛濫的時候。


  「父王!」完顏康大聲道:「我軍眾而敵軍寡,哪怕是死傷慘重,只要能對敵人造成傷害,那就是值得的!」


  「胡說!」完顏洪烈面色陰沉地道:「我軍雖眾,但是不及對方精銳。現在最好的策略就是以守代攻,只要守住野狐嶺一線,蒙古人的騎兵就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現在我們就好比是長平之戰里的秦趙兩國,只要深溝高壘地相持下去,國力更強的我們就一定能贏!」


  完顏康搖搖頭,看來父王的意氣是消磨光了。他只能道:「那我帶陳和尚部的騎兵出去偵查一下,這個父王應該不會反對吧。」


  完顏陳和尚部都是精騎,人數在六千上下。完顏洪烈考慮了一下,在野狐嶺這種丘陵地帶,騎兵的用處不是那麼大,也就勉強答應了。


  完顏康一踢馬腹,當先衝出。身後人人俱是身披鐵甲,坐騎也十分神駿。緊跟在他身後的便是出身佛門的完顏陳和尚,此人本名完顏彝,字良佐。因為他剃了個大光頭,又練了一身的釋家神功,於是落了個諢號「陳和尚」。後來這個外號傳開了之後,他的本名反而沒人記得了。完顏陳和尚驍勇善戰自是不必多說,他所帶領的也都是從燕趙之地招募而來的良家子。靠著這些精兵良將,完顏康就有信心給蒙古人一個大大的教訓,也免得讓他們以為中國無人。


  蒙古人果然被完顏康帶領的騎兵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一年多來,金兵每次野戰都是大敗虧輸,這讓蒙古人在士氣爆棚的時候也不自覺地變的鬆懈了許多。不過蒙古人正處在上升期間,軍隊的紀律和士氣都還處在極高的水平。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有無數的騎兵自發的集結起來,想要將這些膽大包天的金人斬盡殺絕。


  「殺!」完顏康大吼一聲,一劍將一名蒙古士卒斬落馬下,鮮血濺起,讓他身上的血污又多了一重。


  「小王爺,」完顏陳和尚大叫道:「此地不可久留,小王爺快走,我等來斷後!」


  「哼,」完顏康冷哼一聲,「這麼點人馬,就想困住我們?實在是太天真了啊!」


  他從馬上一躍而起,身在半空便揮灑劍光,無窮的劍光幻化成龍珠般的光球,再猛然炸裂。此一招,便稱之為:


  「神龍吐珠耀蒼生!」


  銳利的劍氣伴隨著無窮的劍光激射,將四周的蒙古兵卒斬殺一空,前進的道路瞬間就空了出來。


  「走!」,來不及回氣,完顏康大喝一聲,一拉馬頭便沖了出去。


  煙塵中,一匹高大的大馬緩步走出,赤色的戰甲若隱若現。郭靖目送著完顏康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剛才的那招劍法,揮灑之際牽引天地元氣,能將使用者自身的力量以十倍的增幅釋放,這就已經超出了全真教劍術的範疇,近乎於道了。


  「或許,我真的給自己找了一個了不得的對手。」郭靖這樣說道,「也好,不然的話,豈不是太過無趣了。」


  「雕蟲小技,」煙塵中,拖雷騎著戰馬的身影出現在郭靖的身旁,他笑著道:「武功只是小道。只是想不到金國還有如此多的勇士,竟敢在大軍一敗塗地的地時候還來反擊。安答,那個人就是你說的趙王世子?」


  「正是。」


  「果然是英雄了得。如果我們捉住了他,就將他封在遼東為王吧。」


  「也好,」郭靖道:「那樣也免得我叔父一家絕了香火。」


  完顏康以六千大軍出擊,只得半數而歸,然而他們此次出擊卻是焚燒了蒙古人一個軍營的糧草,還解救出了數千百姓。雖然損失慘重,可是卻激勵了大軍的士氣。完顏洪烈讓軍士排出數里,一路將他們迎了回來。


  這些大戰之後的將士渾身浴血,殺氣溢於言表,在萬眾歡呼中直入軍營,讓萎靡已久的士氣為之一振。完顏康不及解甲便進入中軍大帳,對完顏洪烈拱手行禮道:「父王,兒臣幸不辱命!」


  「很好,你做的很好!」完顏洪烈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的紅暈,他大笑道:「我兒真乃我完顏家的千里駒。」


  完顏康趁機道:「父王,我大金國的將士也是能戰的,不如前出隘口十里下寨,這樣能跟野狐嶺這邊成掎角之勢。」


  「不,我們還是謹守關隘險阻就好。」完顏洪烈道:「前出下寨的話,那就不可避免的要和蒙古人野戰,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非智者所為。」


  打仗這種事情是這樣算的嗎?戰爭的本質就是為了取得勝利,無論是消耗士兵,還是消耗錢糧,只要能取得最終的勝利,那就都是值得的。所以,也不能說完顏洪烈的選擇就是錯誤的。


  只是……

  鐵木真在收到金軍將四十多萬大軍分散在整個野狐嶺防線上的消息后,不由得放聲大笑,「金國人真是膽子都已經被嚇破了,居然坐擁四十萬大軍還只敢龜縮在丘陵山地之中。像這樣的敵人,就讓我們一鼓作氣地擊破他們吧!」


  於是,蒙古人只留下了少量的兵力牽制左右兩路的敵軍。剩下的部隊都下馬之後步戰,重甲長槍地一擁而入。山勢地形雖然能加強軍隊防禦能力,但同時也是分散自己的兵力,將領指揮傳達的速度,還有軍隊互相救援的速度都大打折扣,敵人只要一路重兵突破下去,其他險要的己方兵力相當於全部閑置,因此絕不是大兵力決戰的好地方。


  這個時候的完顏洪烈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軍事指揮能力,大部分的軍隊都被分散在野狐嶺的各個山口險要,根本來不及聯絡掉調動,更不用說支援了。


  郭靖帶著上萬人,用手中的盾牌和臂甲護住頭臉,頂著對面的連綿箭雨直接沖了上去。不時有士卒被重弩射倒在地,但這隻能激起其他人的悍勇和殘暴。手臂揚起,他將手中的長槍擲出。呼嘯聲中,長槍宛若流星一般地將拒馬後面的的金兵串成了葫蘆。


  一盾牌拍在營寨的牆壁上,木石結構的牆壁轟然倒塌。郭靖當先而進,他抽出腰間的長刀,將密密麻麻地衝上來的金兵砍倒在地。並沒有什麼神奇的招數,只是掄起了長刀平砍過去,就將對面的金兵連兵器和甲胄一起砍成了碎片。身後的士卒們呼號著口號,一擁而入,長槍亂刺,將金兵壓迫的不斷後退。


  「嗡!」的弓弦震動聲中,一隻利箭穿越喧囂的戰場,直指正在大殺特殺的郭靖。他微微偏了下頭,讓那隻箭矢以毫釐之差從眼前擦過。


  順著箭矢的來路看過去,一雙銳利的眼睛睜目光灼灼地盯著這邊。射箭那人,正是不久前才見過的趙王世子完顏康。完顏康今日換了一身純白的錦袍,腰間掛著一柄寶劍,齊肩的長發用一根藍色的絲帶束在身後,整個人顯得英氣勃勃。


  「完顏康,」郭靖低聲地念出這個名字,「既然踏入戰場,就應該有著戰死沙場的覺悟。那麼,我的結義兄弟啊,就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將手中的長刀指向對方,銳利的殺氣激蕩,恰似有一股無形的牆將人群分開。丟下插滿了箭矢的盾牌,赤紅色的身影閃電般地越過混亂的戰場,出現在了一個金兵千人隊的面前。腳下發力,地面炸裂的同時,那個赤紅色的身影躍起,跳到半空,將射來的箭矢拋到身後。


  陰影在地面上一晃而過,身披著赤紅色重甲的郭靖已經來到了完顏康的頭頂。冰冷的殺機從他的雙眸中瀰漫出來,鎖定了連忙丟棄了手中的弓箭,將寶劍拔出來的完顏康。


  「當」的一聲巨響,從天而降的郭靖將手中的長刀劈在從下撩上的寶劍上。巨大的力量將完顏康從馬背上震飛,與此同時,四溢的氣勁將周圍的數十人高高拋起。


  完顏康狼狽不堪地從地面上爬起,正好看到郭靖從被砸出的土坑中躍出。兩人四目相對,殺氣彼此纏繞,就讓空氣都似乎變得灼熱起來。


  「好久不見啊,我的.……朋友!」


  「朋友?」完顏康大笑,獰笑,「殺了他!」


  上千人用弓箭,長槍,鋼刀,以及一切的方式向著身處敵陣之中的郭靖殺來。這些人都是跟隨完顏康從蒙古人的包圍圈之中殺出來的精銳,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這些勇士們無不摩拳擦掌,勢要將這個在雙方陣營中都威名赫赫的傢伙斬成肉醬。


  竟然敢一人闖陣,這是何等的狂妄!就算你真有著鬼神一般的神勇,也要你斃命當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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