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前方是敵人,後方也是敵人。左邊是敵人,右邊還是敵人。


  通紅的眼睛,狂暴的殺氣,猙獰的面孔,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面對這種鋪天蓋地的攻擊,就算渾身是鐵,也會被拆成碎片的吧。


  郭靖凝視著衝上來的人群,橫刀於胸前,然後便有無數刀光閃耀,似無厚入有間,以極盡巧妙的招式將來襲的敵人一一砍倒在地。他的動作輕靈而有韻律,彷彿是一首歌,又彷彿是一隻舞,讓人看了便有賞心悅目之感。


  一刀從長槍的下方刺入,將一名金兵刺死。郭靖剛將長刀抽回,便見到一掌如山嶽般的拍到自己的身前。使掌那人穿了一身普通兵卒的衣服,此刻在欺近身後便暴起發難。這一掌掌力雄渾,偏偏使出來后悄無聲息,非當世高手不能為。


  便是郭靖,見了這一招,也不得不中途變招,不願靠著身上的甲胄去硬抗。他左手忽地從長刀下伸出,以掌對掌,擋住了這暴起發難石破天驚的一招。雙掌對轟,郭靖不由得「咦」的驚嘆了一聲,對面那人掌力本已去到無盡,卻又在雙掌相交的剎那再次生出一股磅礴大力。前後兩道掌力疊加,便將他這一掌的威力給化解了開去。


  郭靖只是小有驚訝,偷襲那人卻是驚駭欲絕。那人名為裘千仞,本是在宋金兩國都有著極大勢力的鐵掌幫的一幫之主,一身的功力都在這對鐵掌之上。在被趙王世子招攬之後,又得了好幾門神功絕學,自以為現在的武功就絕不在昔日的中神通之下。若是再來一次華山論劍,必然不會讓那幾人專美於前。


  此次不顧身份地偷襲,本以為必然會是手到擒來,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了?

  明明只是一個軍中武將罷了,明明只是個少年人罷了,就算你長的這麼高大,也不能強到這種地步吧?難道自己苦練幾十年,還不能在自己的得意武功上壓倒區區一個少年?

  向來自視甚高的他就不信邪地再次祭起鐵掌,對著那個傢伙連環轟出。


  這鐵掌向來稱為掌法之中剛猛第一,現在裘千仞豁盡了平生之力將這們武功使了出來,就見到滿天的掌影籠罩了郭靖身前的每一寸空間。而郭靖身後,便有一截劍鋒突兀地出現,攜帶著風雷之威跨越空間刺出,正是由完顏康使出的一招——「龍跨千峰伏四方」


  前有鐵掌,後有利刃,此時的郭靖腹背受敵。而身前身後這兩人無論立場如何,俱是武功超絕之輩。這聯手的一擊,更是將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試問天下,又有何人能擋了?

  擋?郭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去擋了。如此猛招,就讓他覺得心曠神怡,就讓他鬥志昂揚而殺氣沸騰。


  奮起神勇,他左手拍出一掌,擊破了裘千仞引以為傲的鐵掌。右手使刀,一招「亂石穿空」使出,以攻對攻,以快打快。劍影刀光交織,銳利的氣勁在雙方的身軀上留下無數的傷痕,鮮血點點濺出。


  痛!刀罡擦過臉頰,留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激射的氣勁更是讓他彷彿受到了千刀萬剮的酷刑,身為趙王世子的完顏康何曾受過如此的痛苦?

  痛苦就讓他激發出更大的力量,劍鋒一抖,潰散的劍氣再次凝聚。熊熊的火光從他掌中的神兵上燃起,又有風雲激蕩,虎嘯龍吟,這一招於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處猛然爆發,便讓郭靖大為意外。


  變招如此之快,難道敵人便不用回氣?


  不,這一招,便沒有了剛才那一招的強大壓迫感,沒有了那種威壓四方的堂皇。這一招,就只是強行地壓榨出更多的潛能罷了。在雙方猛招盡出的時刻,忽然來上這麼一手,倒真是令人出其不意的殺手鐧。


  這真是.……讓我覺得有趣啊!這個敵人,便值得一戰!

  那麼,我便不再留手了。


  郭靖手中的長刀只是精鋼所鑄,在和完顏康手中的神兵碰撞千百次之後,早已崩開了不少的裂口。他便鬆開手掌,任由長刀跌落塵埃。


  右手緊握,伏身,左掌按在大地之上。


  這是什麼奇怪的招數?完顏康面目猙獰,便是要伏地認輸,也要你慘死當場呀!


  郭靖吐氣揚聲,掌力吞吐,地面炸裂。雄壯的身軀騰地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便正面面對了從天而降的火龍。


  四目相對,無需言語。


  劍與劍相逢,從來說不通。


  火龍的熾熱高溫已經將郭靖的衣袍點燃,龍首已經張開大口,就要將這個膽敢直面煌煌天威的傢伙撕成隨便。


  然而,便在此時,便有怒吼響徹雲霄。


  「我必——


  ————逆天口牙!」


  一隻當世最強的拳頭轟進火龍的獠牙之中,從都到尾地將這聲威顯赫的一招徹徹底底地擊潰。


  這一招之後,便是強者敗,而更強者勝!


  強行出招,卻被一舉擊破。完顏康倒飛出去,血撒長空,連手中的玄鐵劍也差點握不住了。他如今左邊身子如同身處火爐,右邊身子則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此種情形,正是陰陽不能調和,玄功將破的前兆。


  那一拳,就擊破了他身上流轉不息的先天真氣,讓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傷。而比起肉體上的傷害,精神上的打擊更是讓他痛苦不堪。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在心中怒問蒼天。明明我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為何偏偏生下此人來,要將我手中的一切都奪去?可恨啊!


  他用被鮮血遮蔽住的眼睛去看那個命中的宿敵,卻只看到了飛濺的鮮血和殘破的人體。


  「噗」的一聲輕響,他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抱在懷懷中,免去了因撞到地面而受到第二次傷害。


  「小王爺,」那人在他耳邊低聲道:「事已至此,還是暫且保全有用之身,以圖將來。」


  完顏康聽出來那是裘千仞的聲音。可是,什麼以圖將來,不過就是想要逃跑的借口罷了。將來,難道還真的會有將來嗎?他清楚地知道,在接下來的十年裡面,蒙古人就會橫掃天下,而他們大金國就再也沒有將來了。


  與其期待將來,不如把握現在啊。


  「你說什麼?」裘千仞外號「鐵掌水上漂」,那是因為他除了掌法剛猛之外,輕功也是當世無雙,所以才有了那麼個外號。在接住完顏康之後,他便腳下抹油,溜之大吉了。此時他提著完顏康已經翻過了一個山頭,聽到說話聲,便停了下來,問道:「小王爺可是要去王爺那裡?」


  「不,」完顏康從裘千仞的掌中掙脫了下來,微笑著道:「裘先生,現在我大金國勢若累卵,正是需要人人奮勇的時刻,不知道裘先生是否還願為我大金國效力?」


  裘千仞大笑三聲,然後眯起眼睛道:「小王爺,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喜歡權勢和武功,若是能將那門武功也傳授於我,便是繼續為王爺效力,也未嘗不可。」


  「那門武功?你怎麼會知道?」完顏康驚訝了一小會,隨即微笑道:「那門武功難練的緊。不如我讓裘先生見識一下另一門蓋世神功。」


  「也好。」


  裘千仞剛說出這兩個字,就見完顏康舉起手掌,對他道:「那我們便擊掌為誓!」


  擊掌為誓?裘千仞心中暗笑,畢竟只是個年輕,怎麼知道世事險惡?區區誓言,又有何能力約束他這樣的豪雄了?


  雙掌相交,裘千仞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內力不由自主地向著對方洶湧而去,他還以為是自己方才被那赤甲武將的一掌震動內髒的後遺症。他用力將手掌後撤,卻發現一股巨大的吸力黏住了手掌,讓他扯不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裘千仞又驚又怒,喝到:「小王爺,你再不停手,可休怪我無禮了!」


  「裘先生,」完顏康的臉上保持著微笑,「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另一門蓋世神功啊!」


  裘千仞知道自己著了對方的道,勉力抱元守一,止住了奔流不息的內力。同時,左掌「呼」地一聲就拍了過去。


  「怎麼,裘先生這時想要我領教一下聞名天下的鐵掌功么?」完顏康笑吟吟地道:「卻不用這麼麻煩,這鐵掌的功夫,我早已熟記在心。」說著,左手使出了綿掌的功夫,將裘千仞的一隻鐵掌擋了下來。


  裘千仞一掌拍出,只覺得內力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向著對方流去,他面色慘然地道:「想不到小王爺居然還會這等邪術,只是向來使用這種損人利己之術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卻不知道到時候小王爺又如何自處。」


  「邪術?」完顏康面色潮紅,就像是處於極度愉悅的狀態,他口裡「桀桀」地笑了兩聲,眼中冒出精光來,狂態畢露地道:「我這神功妙用無窮,上體天道,下合人心,便有小小瑕疵,又能奈我何?」


  裘千仞原本雄壯的身軀漸漸地變得枯瘦,而完顏康面上的紅暈越來越濃,他身邊已經被一片妖異的血霧籠罩。掌勁一吐,裘千仞已經乾癟的身軀便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


  短短時間內,便已經變得更為高大和雄壯的完顏康從血霧中踱步而出,隨即他便仰天咆哮,望之有若厲鬼。


  前方兵敗如山倒,蒙古人來勢太快太猛,完顏洪烈只得拉起手頭能調動的部隊向宣德方向逃走。主將下落不明,兵力再龐大也沒用,金兵軍心渙散,紛紛逃走,被蒙古人漫山遍野追殺,死者蔽野塞川,蒙古軍乘勝追擊,伏屍百里。


  完顏洪烈手頭還有數千人,在逃亡的路上不少潰散的兵馬又跟他匯合,到了澮河堡時總算重新集結了數萬人,但他來不及喘息,鐵木真親率追兵趕到了。


  最後的決戰地就是這個澮河堡,圍困和又激戰了三天後,金兵喪失了最後的抵抗能力,鐵木真親率3000精騎突入敵陣,隨即數萬蒙古軍對金兵發起全面總攻,鮮血染紅了澮河川,完顏洪烈隻身逃走,從此金國的中央機動兵力已不復存在。完顏洪烈經飛狐(今淶源)遁入紫荊口(今易縣西北紫荊關)。蒙古軍遂拔宣德。


  十月,襲金雲內群牧監,獲大量馬匹。


  十一月,成吉思汗率中、左二軍下弘州(今河北陽原)、媯川(今河北懷來東南)、縉山(今北京延慶)、青、滄(今河北青縣、滄州)、豐潤、撫寧、灤平(均屬河北)等地大肆掠擄,經臨潢(今內蒙巴林左旗南)而歸。


  野狐嶺大戰結束,蒙古軍順勢拿下德興府後一直衝到延慶境內,居庸關守軍直接棄關跑了,蒙古軍於是順利越過居庸關直抵中都。


  中都即今日之北京,城高池厚,城內還有十幾萬守軍。這些軍隊雖然野戰不行,但是用來守城還是勝任的。對這等堅城,便是鐵木真,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打下來。他繞著中都轉了兩天,見守軍意志甚堅,也只能讓士卒多多地打造攻城器械,然後四面攻打。


  殘酷的攻城戰打了幾天,蒙古人就地擄掠過來的簽軍死傷殆盡,連著在後放壓陣的蒙古人也死了不少。此時蒙古將士都搶了不少錢財丁口,戰意便不如剛開戰時的堅定。諸將出征已久,也早有了思歸之意。


  面對這樣的情況,鐵木真也有些猶豫,要是能一戰攻破中都,那自然是最好。最怕的就是攻打到一半的時候,金國四方的援軍一起撲上來,那他們就必然會遭到極大的損失。他用兵已久,自然是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可是,要是就此撤兵的話,想要再次兵臨中都就得好幾年之後了,這又讓他十分的不甘心。


  考慮了兩天之後,鐵木真召郭靖前來,問道:「中都一時難下,不如暫且退兵?」


  相比於臨安的繁華和精緻,中都便要雄渾大氣許多。郭靖對中都的映像不差,至少要比對臨安的感覺好許多。聽了鐵木真的問話,他沉吟了片刻,道:「中都固然是堅實,但是想要攻下它也不是沒有辦法。」


  「哦,有什麼辦法你說來聽聽。」


  「火藥,」郭靖道:「中都的城牆是很高大,也很厚實,但是只要在牆角下挖出一條地道,再塞入火藥,就有可能將城牆破壞掉。」


  「那要挖出這條地道,需要多長的時間?」


  「是要十天就夠了!」郭靖自信滿滿。對於挖坑這種事情,他還是很有把握的。


  「那好,我給你十五天的時間。只要能破壞掉一段城牆,變算你的首功。」


  「遵命,大汗!」


  於是,作為蒙古大軍中最精銳的部隊,郭靖部沒有再參與攻城,而是換上了鐵鍬和榔頭,開始了不停的土工作業。其他各部則是輪流攻打中都的幾個城門。


  在這些攻城的部隊中,有好些是鐵木真招徠的漢人豪強。張柔,史天澤等都在其中,被授予了漢軍萬戶的官職。就連劉黑馬也被鐵木真從郭靖的麾下剝離了出去,同樣的授予了萬戶的官職。這樣一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劉黑馬是能和郭靖平起平坐的蒙古高官,而不再是他的部下了。


  只用了八天的時間,化身挖坑狂魔的郭靖便帶人挖了兩條直通北門底下的地道,然後在每條地洞中都埋入了數千斤的黑火藥。接著,在第九天的黎明時分,隨著兩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那兩段城牆便在搖晃了一陣后轟然倒塌。


  早已準備多時的蒙古人齊聲吶喊,一起從兩段破口處沖了進去。而沖在最前面的,便是身披重甲的劉黑馬。看到劉黑馬如此驍勇,鐵木真捻須微笑,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覺得一陣氣悶。一股強大的壓力從天而降,讓他發不出聲來。


  鐵木真還沒來的及反應,身後幾個一直隨身保護他的紅衣和黃衣的喇嘛便從他身後躍出。「砰砰」幾聲悶響,這幾個喇嘛被人以重手法直接打爆,化作了滿天的血雨。


  趁著幾個喇嘛阻擋的短暫時間,邊上有人拉著鐵木真退道後面,其他的親兵則將刀劍都抽了出來合身撲上。「有刺客!」的呼聲不斷地響起,卻被城牆那邊的喊殺聲給壓了下去。


  「哈哈哈哈!」狂笑聲中,一個身影從刀光劍影中殺了過來,手中玄鐵劍下竟無一合之將。那人面上青筋畢露,口水從他的嘴角不斷地滴下,「殺殺殺!你們這些傢伙,就統統地要死的慘不可言呀!不對.……媽媽,我要回家,這裡的人都好可怕.……嗚嗚……口桀口桀……殺光你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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