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郭圖獻策驅虎吞狼
在江東,小霸王孫策氣吞萬里如虎,以弱勢兵力卻是風捲殘雲之勢連戰連捷,短短一月時間,已經將江東六郡中八十一縣中的一大半握在了手中。
在中原,曹操和陶謙,呂布的糾纏中,一點點積蓄壯大著勢力,但同時面對兩路甚至三路敵人的虎視眈眈,他的壓力極大,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稍有行差踏錯便迎來覆滅之禍。
在荊襄,面對袁術不斷地挑釁,劉表一直都表現得很克制,能退則退,盡量避免與這個如今風頭正盛的「大將軍」爆發正面衝突。
在益州,老辣的劉焉染病身故,繼偉的劉璋不過只有中人之才,卻雄心萬丈,方一上位便命令漢中太守張魯北伐關中,進取中原。
但可惜的是,劉璋不是劉焉,他的命令對於張魯沒有任何的威懾力。川蜀之地,易守難攻,但同樣想要向外擴張的難度也很大。所以,雖然張魯的不理不睬讓劉璋很惱火,但在益州內部動蕩的前提下,他還是聽從了屬下的建議,暫時忍下了這口惡氣。
在河北,袁紹的生活,卻遠沒有他的叢弟袁術那樣的滋潤。雖然手下文武人才濟濟滿堂,但袁紹卻不得不時刻提防著隨時都有可能叢北方呼嘯殺來的韓俊。冀州的南面,是黃河,而在黃河的那一邊,則是袁術名義上的盟友,曹操的地盤。在和韓俊不共戴天的前提下,袁紹是沒有膽量和曹操撕破臉的。所以,袁紹的目光,便只能往東看了。
冀州東面,是青州。曾經大漢有數的富庶大州,現在卻是飽受黃巾流毒之苦,千瘡百孔。吏治崩壞,民不聊生,十不存一。僥倖活下來的,大多也都是不得不背井離鄉的北渡南投,離開這片無法繼續生存的土壤。
青州,如今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因此,袁紹也很猶豫,要不要去啃下這塊雞肋來。
元從老臣逢紀,下落不明;潁川名士荀諶,投奔敵營。右手邊的田豐,左手邊的郭圖,便是如今袁紹最信任的兩個謀臣了。
田豐是力主袁紹謀取青州的,在他看來,青州雖然殘破,但根基猶在,只要派一能吏前往,勵精圖治,假以時日,必會重現昔日繁華。
田豐主張的,郭圖自然是反對的。因為他認為,青州易取但不易守。東臨大海自然無虞,但西面卻是千里平原沃野,無險可守,絕非是兵家必爭之地。而且,如今呂布的觸角已經伸進了青州。如果這個時候發兵,只會平白引來呂布的仇視。
兩個人越爭越激烈,最後差一點就擼胳膊挽袖子用拳頭說話了。
左右搖擺不定的袁紹,選擇困難症又一次困擾了他,讓他感覺到腦袋就快要炸裂了一般。
「都給我閉嘴!」
袁紹虎吼一聲,田,郭二人立即安靜了下來,彼此怒瞪一眼,然後都是一連小心翼翼地看著袁紹。
臉色鐵青的袁紹,眉頭緊蹙著,一雙手攥緊了又鬆開。
郭圖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立即就閉口不言了。很顯然,袁紹如今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了,這個時候再去觸怒他,只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所以,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田豐卻從來都不管這些,袁紹的喜怒在他看來都無關緊要。夾縫中求生存,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他可顧不上去理睬袁紹的心情。
「主公,韓俊大軍,隨時都有可能南下而來。而且,壺關,河內的韓軍若是同時出兵,則我軍就會落入三面對敵之勢。只要有一面守不住被攻破,則我軍就會立即陷入到全面被動之中,大敗乃是慘敗就無可避免。」
「田元皓,你閉嘴!」
郭圖怒氣沖沖地瞪著田豐,他是真的生氣了。生氣的原因不是田豐在信口開河,而是因為他說出了人所周知的大實話。
在韓俊軍四處起火,疲於奔命之時,傾巢而出的袁紹軍都難求一勝。就更不用說在韓俊軍養精蓄銳,準備充足的時候與之交戰會有什麼後果了。
韓軍的戰鬥力之強悍,完全不是袁軍可與之相提並論的。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袁紹也一定知道。但是,在心裡想想可以,在袁紹面前擺出來說,就有點不厚道了。
惱羞成怒的袁紹,最好面子的袁紹,徹底被田豐的這句話給激怒了,面紅耳赤地手指著田豐厲聲道:「高祖皇帝,愈挫愈奮,方有垓下之戰,以弱勝強!光武皇帝,矢志不渝,方有昆陽大捷,以少勝多!田元皓,戰陣之上,局勢千變萬化,在結果出現之前,任何可能都會發生!你又為何言之鑿鑿我軍必敗!你安的是什麼居心!」
郭圖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袁紹知之甚深的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這位主公,已經動了真火。
田豐脖子一梗,正要反駁之時,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阻止了。
袁紹麾下大將顏良,大踏步走進堂來,匆匆一拱手便焦急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袁紹愣了一下,血壓飆升,差一點兒當場昏死過去。強撐著深吸了一口氣,袁紹臉色鐵青地問道:「何事驚慌?」
顏良回道:「哨探來報,呂布軍主力,在濮陽一役中慘敗,又被曹操親率大軍銜尾追殺,損失慘重!」
袁紹驚訝道:「孟德大捷,對我等而言乃是好事,我二人兄弟聯手,必將橫掃天下!」
說著說著,袁紹感覺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彷彿已經看到了橫掃天下的那一天。
顏良無奈道:「呂布敗軍,如今正朝著冀州方向逃竄而來……」
「什麼?」
袁紹立即笑不出來了,人的名,樹的影。呂布雖然敗了,但他也是馳名天下的飛將軍。如今的袁紹,在韓俊的陰影下,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一般,那張才有點好轉的臉當時又陰沉了下來,悶哼一聲道:「往東去往南逃,他為什麼偏偏要來我冀州!」
田豐悶哼一聲,不屑道:「主公難道看不出來,這是曹阿瞞有意為之的?」
袁紹怒道:「休要胡說,我與孟德,少小相知,他尤其是那種下作之人?」
田豐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主公待人熱誠,又焉知其他人也和主公一樣?狗急尚可跳牆,更何況飛將軍乎?曹阿瞞必會猜到,若是呂布敗軍進入冀州,主公絕不會放任不管。彼時我軍與呂布軍生死相搏,他卻可安坐一旁,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從來都是和田豐對著來的郭圖,這一次卻沒有繼續再唱反調,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道:「元皓兄所言有理,非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乃是此事太過可疑!主公試想一下,呂布和陶謙雖非盟友,但也算是同仇敵愾。若呂布敗往徐州,陶謙即使不會接納,也絕無可能出兵阻攔。而北上冀州,無論是主公,還是韓俊,對於呂布都無甚好感,必定會面臨重重攔阻。呂布雖然莽撞,但他身側也並不缺智囊之士。若是可以自行選擇,呂布斷無可能自投死路而來!因此,很有可能是曹操有意為之,拖主公下水之後,他卻隔岸觀火!」
袁紹煩躁地跺了跺腳,背著手沒頭蒼蠅一般地轉了幾圈,沒好氣地問道:「不論如何,呂布狼子野心都不得不防,你二人又有何計策可以應對?」
田豐一拱手道:「呂布喪家之犬,滅之不難,只需堅壁清野,巧設埋伏,四面合圍即可!」
表現自己的機會又到了,郭圖又豈能讓田豐搶了風頭?聞言立即搖頭晃腦地反對道:「不妥,此計甚是不妥!」
田豐冷著一張臉,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郭圖。
郭圖訕笑一聲,合掌開口道:「圖有一計,名為驅虎吞狼。以呂布麾下虎狼騎卒為我所用,讓驍勇萬人敵的呂奉先去找韓俊的麻煩!」
袁紹眼前一亮,讚歎道:「妙計!如此一來,則冀州安如泰山,韓俊卻必定會頭疼不已。化被動為主動,化不利為有利,公則機智真乃是我之子房啊!」
田豐皺著眉頭,微微點了點頭。他雖然有一些看不上郭圖,但是對於郭圖的機變,還是有一些讚許的。兩相比較之下,他的計策雖然穩妥,但卻略微有一些保守了。
袁紹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眉頭又皺了起來,沉吟道:「若是孟德派人前來,約我與其前後夾擊,為之奈何?」
郭圖不以為意道:「曹阿瞞不義在前,就休怪主公不念舊情了!主公仁義,不去質問他的叵測居心便已經給他面子了,若他不識抬舉,主公也無需理睬!」
袁紹猶豫道:「這樣一來,昔日情分必會蕩然無存……」
郭圖輕笑道:「主公勿憂,此事極易應付,只需稱病不出便可。」
袁紹瞭然地點了點頭,也終於下定了決心,狠狠點了點頭問道:「誰願意替我去呂布那裡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