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袁本初驅虎吞狼
「發丘,中郎將?」
夏侯真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疑惑之色,他固然見識不多,但好歹也在軍營中廝混了三年時間了,可是卻從未聽說過有這個職務。
「發丘,發丘……」
夏侯真猛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曹操。
夏侯真當然不是個笨人,笨人是很難在一場又一場慘烈的戰爭之後,還能夠毫髮無傷地活下來的。
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有把話說的太透,「我與你兩千人馬,即可前往芒碭山,限期二十日返回!」
夏侯真木然地點了點頭,心裏面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當然是不可能拒絕的,也不敢拒絕。
曹操的臉色陡然一變,提高了聲音又道:「若是逾期未歸,或是空手而歸,那就休怪我不念同宗之情了!」
夏侯真深吸了一口氣,抱拳挺胸朗聲回道:「主公放心,末將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曹操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聲音也柔和了下來,「我這人,向來是有過必究,有功必賞,也從不會做出殺人滅口的齷齪事情,你盡可放心而去!」
高唐以南,是濟北國,濟北相鮑信乃是曹操的死黨。而高唐以東,順河而去,則是茫茫大海。
所以,呂布一行人只能硬著頭皮渡河北上。
親自為大軍斷後的呂布,滿臉的不甘之色。眼望著滾滾黃河順流東去,方天畫戟在河堤上狠狠的一頓,怒火衝天地扯著嗓子喝罵道:「曹阿瞞,總有一天,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陳宮站在呂布身側,滿臉苦澀之色,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奉先寬心,勝敗乃兵家常事,高祖皇帝屢敗於項羽,但最終卻在垓下一役扭轉乾坤!今日我等雖然敗於曹操之手,被迫避走他方。但只要奉先心中之志不墜不悔,定然會捲土重來,一雪前恥的!」
呂布眼神清冷地看了陳宮一眼,不置可否。
張邈和張楊,兩人之前勉強也算得上一方諸侯,如今卻成了呂布身邊兩個無足輕重的跟班,心裏面的落差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這兩個人的野心都不算是太大,對呂布的能力也都比較認可。否則內憂外患之下,恐怕呂布早已經就挺不住了。
「公台先生,北上河北之後,又該何去何從,你可曾想好了么?」
最後一隊兵馬踏上了浮橋,呂布撥轉馬頭,緩緩地開口問道。
陳宮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難道時至今日奉先還沒有想明白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身不由己啊!」
呂布一瞪眼,似乎很不滿意陳宮的這個比喻。在他驕傲的心裏面,無論處境如何艱險,他飛將軍呂布都始終是縱橫於九天之上的蒼鷹,而絕不是任人宰割而毫無還手之力的死魚。
「報,報將軍,前方有一人自稱是袁紹派來的使者,求見將軍!」
哨探飛馬而來,帶來了一個讓呂布有些興奮又有些憂慮的消息。
看了陳宮一眼,見陳宮不明顯地點了點頭,呂布心裡也就有數了,「讓他過來吧!」
並沒有讓呂布等待太久,使者便快馬趕到了。
距離呂布足足還有數十步的距離,袁軍使者便勒住了韁繩,翻身下馬。
呂布看在眼裡,美在心裡,對於這個使者的乖覺很是滿意。
「冀州牧袁紹麾下別駕郭圖,見過溫侯!」
郭圖的姿態放得很低,不是因為他真的敬重呂布到了這個而底部。而是惜命如金的他,生恐一個不小心惹怒了情商低到令人髮指的呂布,給自己咔嚓了可就糟糕了。
「公則先生乃是潁川名士,如今更是本初公麾下的紅人,無須如此多禮!」
陳宮拱手迎上前去,拉住了郭圖的袍袖笑容可掬道:「煩請公則先生轉告本初公萬勿多心,我等絕無圖謀冀州之心,渡河北上只為尋一落腳之處。」
「哦?」
郭圖眨了眨小眼睛,好笑地盯著陳宮看了一會,忽然搖頭嘆息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家主公自作多情了,郭某告辭!」
郭圖扔下這句乾脆的話,便利落地轉身而去,絲毫沒有任何要拖泥帶水的意思。
陳宮能沉得住氣,可是呂布卻做不到。
對於這一點,郭圖心知肚明,陳宮也很清楚,因此搶在焦躁的呂布前面,陳宮便主動挽留住了郭圖,「公則先生為何來去匆匆?本初公若是有何吩咐盡可明言便是,能力範圍之內,我家主公想來也是不會拒絕的。」
郭圖自然也不會真的不回頭,否則他也就沒必要屁顛屁顛地跑這一趟了。
笑吟吟地轉過身來,郭圖又是一拱手道:「溫侯和公台先生想必都知道,我家主公與曹孟德乃是總角之交,少小相知,關係莫逆,如今更是同進攻退,袁曹兩軍,如同自家人一般無二。」
馬上的呂布悶哼了一聲,顯然又有些不開心了。
陳宮倒是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靜靜地等著下文。
郭圖訕笑一聲,繼續道:「可是我家主公敬佩溫侯乃是當世英雄豪傑,不忍心落井下石,更不忍見英雄末路,是故表奏朝廷,為溫侯求來了渤海太守一職。只是不知溫侯可願屈就?」
「渤海太守么?」
陳宮呵呵冷笑著看了郭圖一眼,「可是據我所知,渤海郡如今似乎並不在本初公手中吧?」
郭圖面色不變解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韓俊狂悖,不尊皇命,割地自據,形同叛逆。溫侯乃是大漢列侯,爵高俸厚,難道不願為大漢社稷盡一份力么?」
陳宮哈哈大笑道:「此言大謬矣!袁氏四世三公,久受浩蕩皇恩,為國除奸,分所應當。卻不知本初公為何視而不見,棄而不管呢?」
郭圖臉色微變,但很快調整了過來,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既然溫侯無意,那圖多說也是無益。就此別過好了。」
郭圖又一次轉身而去,這一次呂布終於再也沉不住氣了,「公則先生請留步!」
郭圖停住了腳步,但卻並沒有再回頭。
呂布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回去轉告本初公,就說這渤海太守的印信,我呂奉先接下了!」
郭圖已經走遠了,陳宮緊皺著的眉頭卻依舊沒有鬆開。雖然是一文一武,但實際上他和呂布在性格上有很多相像之處。
兩個人的控制欲都很強,也都極有主見。因此在短暫的蜜月期之後,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就逐漸的暴露了出來。
「奉先難道就沒有看出來,袁紹用的是驅虎吞狼的計策?」
陳宮的語氣很不客氣,絲毫沒有給呂布留面子的打算。
呂布自然就更加沒有好氣了,硬邦邦地回道:「那又如何?」
陳宮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主公莫非以為,袁紹做夢都想拿到手裡的南皮城,是那麼容易就能攻下來的么?」
呂布冷哼一聲道:「袁紹無智無勇,焉能與我相提並論?」
陳宮發現,自己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張楊也是苦笑不已,嘆口氣道:「奉先,你可知道,大軍所剩糧草已經不多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最多還能支撐三天。」
肚裡有糧,心裡不慌。手裡沒糧的呂布,立即就驕傲不起來了。
眉頭一皺,呂布計上心來,「那就去問袁紹討要,他若是不給,那我們就打進鄴城去自己取用!」
陳宮眼前一亮,撫掌笑道:「此計可行!」
難得被陳宮誇讚,呂布一時竟然有些赧然,頗為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袁紹鼠輩,必然不敢與我作對!」
陳宮微微搖頭道:「袁紹麾下兵馬,以步卒為主,甚缺騎兵。若是我軍突襲鄴城,攻其不備,未必不能破城而入!」
「啊?」
呂布,張楊,和張邈三個人同時張大了嘴,為陳宮的瘋狂感覺到了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偷襲鄴城?
聽上去似乎很刺激,但也非常不靠譜。
袁軍騎兵短缺不假,呂布軍最強的卻是騎兵也不假。但是騎兵最不擅長的,便是攻堅戰。想要憑藉著手底下這六七千殘兵敗將,攻破城高池深的鄴城,無異於痴人說夢一般。
眼前的這三個人滿臉驚愕之色,讓陳宮一顆劇烈跳動的心臟,立即冷了下來,心裡隱隱生出了一股「豎子不足與謀」的感覺。
張邈看了看呂布,又看了看陳宮,嘆口氣道:「我以為,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還是不要兵行險招了吧?」
陳宮冷笑出聲,聲音中略帶著一絲譏諷,「莫非孟卓以為兵發南皮不危險?」
張邈尷尬的笑了笑,「攻打鄴城,一旦失利,則必將死無葬身之地。而若是攻打南皮不成,也有後路可退不是么?」
陳宮真的沒心情再開口了,可是在強烈的責任心驅使下,他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若是攻下南皮,韓俊又豈能善罷甘休?幽州虎狼之卒,平塞北,滅東瀛,戰無不勝,若是傾巢南下,如何抵擋?若是攻不下南皮,你以為袁紹還可能放過我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