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柒
清士重傷的消息皇後比沐熹早許多日知道,所以當沐熹突然暈倒的消息傳來時,皇後就猜到沐熹應該是知曉了清士的事情,也因為沐熹恢複得很快,所以皇後也猜得,清士並無大礙,在魏王更加嚴密的保護下,遲早會恢複。沒能乘此機會除掉清士,真的是太可惜,而且沐熹一定會報複,沐熹會怎樣做皇後不用想都知道,無奈,誰叫她對繆荷肚裏的孩子太過期待。以此,皇後確定先下手為強。
午膳後沐熹帶著致寧在十裏中散步以消食,忽然芮曉跑了進來,沐熹一見她焦急的樣子,便給旁邊隨身伺候的錦娘遞了個眼色,錦娘機巧,立刻走上來將致寧哄走了。
沐熹道,“怎麽了?”
“貴妃,皇甫婕妤那兒來人說,皇後將繆才人請了過去,可已經一個上午了都沒有回來。婕妤遣人去接,可是椒房殿大門緊鎖,不讓任何人進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出來。”
沐熹思索一瞬,道,“去寧安殿,讓柳菁去椒房殿,就說是繆氏的宮人久等才人未歸,椒房殿也無說法,所以去請的太後。”
“是。”芮曉忙跑了出去。
邊上芳曉道,“看來皇後等不及了。”
“是啊,哥哥那事兒我定不會繞過他們去,她自然擔心我會對繆氏下手,恐怕現在已經喂了繆氏催產的湯藥,正等著她生下皇子。栗榕呢?”
“不曉得,芳曉這就讓人去打聽。”芳曉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後回來道,“娘子,栗美人不在自己宮裏,看來已經在椒房殿了。”
“那正好。對了,那兩個婆子都收下錢財了嗎?”
“是的,都收下了。本來栗美人就是要謀害繆才人,誰知道她能不能掌控好分量不傷及皇子?這份錢財於那兩個婆子,是不拿白不拿。想來,皇後少一個心腹,太後也是樂見的吧。”
“好,咱們就在這裏等著,讓他們去鬧吧。”
…… ……
沐熹在十裏的涼亭中等了不到兩刻鍾,就見芮曉引著風風火火的柳菁過來了。這沐熹倒是未曾想到,忙起了身道,“柳菁掌事怎麽到億清殿了?”
柳菁匆忙福禮道,“太後請貴妃去趟椒房殿。”
“椒房殿?出了什麽事?”
“繆才人在椒房殿早產,栗美人端了大碗破血的紅崖蘿與繆才人,被產婆發現,現在椒房殿裏一片吵鬧。太後禮佛見不得血腥,陛下也正在前朝,事情又是發生在椒房殿裏,皇後不能撇清幹係,所以也隻能請貴妃去主持一下。”
沐熹聽得,暗自偷笑了一下,便隨著柳菁一起去到椒房殿。
一進入到偏殿裏,就是繆荷的呼痛聲,一聲聲聽得人心顫,而一旁栗榕跪坐在地上,雲鬢散亂,臉上有明顯的傷痕,嗚咽地哭著。而皇後還端坐在一旁,閉著眼並不看這一切亂局,卻胸口的起伏出賣了她,知道沐熹來了後,更是加重了鼻息。
沐熹環視了眾人一周,踏進了寢室,繆氏在榻上直呼痛,沐熹向那兩婆子問,“還走得了嗎?”
一個婆子答道,“回貴妃,能行,還未到生產的時候,找個近一些的地方,老奴兩人給抬過去,不會有大礙的。興許多走兩步,還能助產呢。”
沐熹點了點頭,轉而又問,“今兒到底怎麽回事?”
“回貴妃,今日一早,皇後就以‘閑聊’的借口喚才人,才人身子笨重本不想去,可是來人不由分說就把才人架走了,老奴們不知皇後是何主意,隻得先緊跟上。到了椒房殿,才人連腳跟都未站穩,就被灌下了一碗濃濃的催產藥,就在老奴眼前可卻無法阻止,過不久才人就腹痛動氣要早產了。”
沐熹聽得,想著與自己所想差不多,又問道,“那栗美人呢?”
“回貴妃,才人動氣要生產後,皇後在外頭坐著,讓栗美人在這裏照顧,栗美人乘著才人吃補氣湯的時候把藥下在了裏頭。老奴早得著貴妃的信兒,所以格外留意,按著貴妃的意思立刻跳出來給皇後知道了,皇後知曉後暴跳如雷,當即就狠狠地打了栗美人。偏巧這時候柳菁掌事闖了進來,就全都曉得了。”
沐熹道,“好,做的很好,今兒這事若按太後和陛下的意思過去了,我定再封你倆一個賞賜。你們替才人收拾一下,回永春宮的產室廳去。”
“是,多謝貴妃。”
沐熹步出寢室,向柳菁點了點頭,柳菁放下心等待。
沐熹又看向皇後道,“繆才人在皇後宮中這樣誕下皇子著實不妥,皇後這兒也沒有得力的產婆,所以,妾就替您將繆才人送回去了。”
皇後聽得突然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沐熹。沐熹並未退縮,繼續道,“如果皇後不同意妾將繆才人接走,那無事可做的妾,該做些什麽呢?哦對了,審審栗美人可好?”
皇後怒氣到了頂點,卻也奈何不得沐熹,畢竟暫時失了繆氏肚裏的孩子,以後還是有機會再奪回來,可是若栗榕落到了沐熹手裏,那她和整個白氏有關的人就都難逃了。
沐熹見皇後牙關緊咬,青筋暴凸,淡淡一笑卻仍未覺得解氣,湊近皇後道,“皇後為何如此著急?宮中那麽多人盯著繆氏的胎,將繆氏困在這裏許久怎會無人過問?是什麽人挑唆得皇後?又是誰替您備下的催產藥,怎的拖了那麽許久?一個上午了都沒有把孩子生下來?又是誰,激怒了栗美人,讓她在這緊要關頭累您失策?又是怎的,繆氏變得聰慧了?讓您有了要她留在身邊的想法,從而保她一命?要不然一碗虎狼之藥下去,早把皇子生下來了。”
皇後聽得頓覺自己從頭至尾都在別人的圈套裏,而這怒不可遏的模樣讓沐熹甚是滿意,道,“您別這樣瞪著妾,妾害怕,這裏頭不全是妾做的。還有,替妾多謝謝您兄弟對妾兄長的‘手下留情’,可是妾,不會有這等‘仁慈’的。”
沐熹說完,便轉身而去,留下皇後渾身哆嗦起來,一是因為沐熹而氣極,二是因為沐熹說的那些,她全然不知道是誰做下的!怎會這樣,皇後頭一次覺得這般心裏沒底,從來即使她輸於別人她都知道是誰是何原因,現在卻什麽都不曉得!皇後極度討厭這種處境,討厭這種周圍渺茫不知的感覺。
可眼前卻還有事情被探索答案更重要,皇後憤怒的眼睛,望向了伏在地上的栗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