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捌

  前一晚放肆地飲了許多青梅酒,讓不甚酒力的沐熹第二日一直昏睡。直睡到午膳後,才醒了一次,問了兩句致寧的狀況,便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生怕吵醒沐熹,整個內殿的侍女們都讓芳曉遣了出去,內殿裏隻餘沐熹平穩的吐納,和沙漏的聲音。


  沐熹安穩地睡著,忽然間沐熹一個激靈,覺得脖頸間有一絲絲疼痛,沐熹下意識用手去撫痛處,也未摸到什麽,便轉身又想睡去。


  可是不知怎的,沐熹覺得越來越不自在,忽然間覺得一股惡心由腹部直衝上來。沐熹趕緊翻身下床,直奔床榻後的盂盆而去,手才碰到盂盆,就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殿外的侍女們聽到動靜,以為沐熹醒了,剛推門而入,便發覺聲響不對。芳曉芮曉連忙往裏跑去,就見沐熹跪在盂盆邊不停地大嘔,滿臉通紅,已經喘不上氣,可就是停不下來的嘔吐。


  芳曉嚇得,急急地跑過去道,“娘子?娘子這是,怎麽了?”


  沐熹手扶著盂盆邊,無法言語,隻能搖頭。


  又過了半刻鍾,沐熹終於有停下的樣子了,邊上芮曉已經命人端來了清水和軟巾,侍女也已經將盂盆端走,換了一個新的來。沐熹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喘息,芳曉仔細地為沐熹擦拭,道,“娘子這是吃錯東西了嗎?”


  沐熹用淡鹽水漱了口,搖了搖頭,道,“今天都沒有用過膳,最早也是昨日的晚膳了。若真是吃了壞東西,早該發作了,怎會等到現在才忽然難受起來。”


  芳曉點了點頭,道,“也是啊。那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忽然就會不適呢?要不要請禦醫來看看?”


  沐熹緩緩地道,“再看看吧,若不再吐了,就不用……”沐熹這句話還未說完,穢物就又衝口而來,沐熹撲在剛換幹淨的盂盆又嘔了起來。可是沐熹已經許久未有進食,剛才又吐了許多,此時已經沒有東西可嘔吐,吐出的全是水。


  又吐了好久,這一回好不容易才止住,沐熹忽然又呼腹痛,芳曉和芮曉便急急忙忙地將沐熹扶著去了恭房。進進出出三回,沐熹終是無力癱倒在榻上。


  這忽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一殿的宮人,芮曉趕忙遣人去上醫院請禦醫,又差人去給皇帝報信。


  待皇帝趕到億清殿的時候,內殿已經站了一屋子禦醫醫女了。


  眾人行禮問安,皇帝卻不見,隻隔著屏風朝榻上張望,沐熹麵色蒼白,皺眉昏睡著。皇帝大聲地詢問芳曉道,“怎麽回事?今早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半天功夫,怎的就變得氣若遊絲了?”


  芳曉低頭回答,說道,“陛下息怒!婢子等也不知是為何,娘子先前一直睡得好好的,忽然婢子就聽見娘子在內殿大嘔。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娘子上吐下瀉的,婢子們也都嚇壞了。”


  芳曉的解釋解答不了皇帝的疑問,更倒像是火上澆油。汪海眼看皇帝要發怒,忙上前勸道,“陛下莫急,先聽聽禦醫們怎麽說吧。”


  皇帝一聽,才想起禦醫都在,忙轉身在眾人間尋找院首駱興。


  駱興從皇帝進入內殿,便一邊聽著下屬們的稟告,一邊主意著皇帝。見皇帝尋人,就知是找他,疾步走上來行禮,“陛下萬安。”


  “怎樣,貴妃現在情況如何?是什麽病?怎麽會忽然就不好了?”


  “回陛下,臣等以為,貴妃應該是誤食了不淨的吃食。已經遣人去膳房詢問了。”


  “不淨的吃食?這宮中怎會有不潔淨的食物?又有誰膽敢呈上不潔的膳食給貴妃?”


  “這,這要等微臣們查看過才能告知陛下。”


  如此敷衍的答複頗讓皇帝不滿,正要發作時,床榻上還在昏睡的沐熹複又嘔吐起來,趴在床沿邊上大口大口地嘔著橙黃的液體,吐完,又暈了過去。


  屏風裏的醫女慌慌張張地走了出來,神色緊張地向眾多禦醫道,“貴妃吐膽水了。”


  “哎喲,這……”眾禦醫聽醫女說完,紛紛皺緊了眉頭。


  皇帝見狀,心知不好,急道,“怎樣,不好嗎?”


  駱興望了望下屬們,不得已硬著頭皮,說道,“貴妃,這是沒得東西再吐了,所以吐了膽水。”


  “吐膽水,那該如何辦?”


  “得讓貴妃吃東西,再難受也得吃一點,這樣,至少不會吐膽水了。”


  “至少不會吐膽水?虧你們說得出口!”皇帝暴怒,一眾禦醫醫女忙跪了下來,低頭哆嗦著,不敢言語。“朕的俸祿養著你們,你們就回給朕這麽一句話?貴妃這病是怎麽來的不知道,是什麽病也不知道,怎麽醫治更是不知道!唯一能做的隻是讓貴妃不再吐膽水!貴妃已然這個樣子了你們要把吃食強灌下去嗎?”


  內殿裏鴉雀無聲,皇帝還怒氣難消,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最後,還是汪海上前勸道,“陛下且消消氣,還是讓禦醫去做事吧。越拖一刻,貴妃就要多受一刻的罪。您說是不是?”


  皇帝無奈,雖還是怒氣難消,卻也別無他法,汪海說的在理。便隻得讓上醫院的人都退下,留兩個醫女照顧沐熹,其他人趕忙向膳房奔去,查找沐熹的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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