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月王篇上:所謂王家

  “咳咳，咳咳咳……”


  床上，母親在劇烈咳嗽。


  這咳嗽的聲音如同要把內髒都給咳出來，聽得男孩心驚膽跳。


  “月兒……”


  一身病痛的女人吃力的呼喚著。


  隔著蚊帳，隱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


  “我在呢，母親！”


  是個小男孩的聲音，大概十歲。


  “你父王……來了嗎？”


  女人問，男孩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其結果，不言自明。


  他隻是聽著母親難受的呼吸聲，道：

  “我現在就去找他。”


  話落，轉身就走。


  “別去……”


  可剛走幾步，卻又被母親虛弱的聲音製止。


  “別去，不要打擾他……不要被你的父王討厭……在你有資本以前……咳咳……不要給別人……趁虛而入的把柄……”


  她說著，又度咳嗽了起來。


  想必是過於無力，便隻能道：


  “你下去吧，早些休息。”


  “是，孩兒告退……”


  男孩走了，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屋子裏裝修華麗，燈壁輝煌。


  卻格外冷清，隻剩冰冷。


  但是無奈，這就是王家的貴族子女待遇。


  尤其是年幼的王子。


  因為他們是爭權的暴風眼。


  ——


  男孩的母親今年三十了，因為近年來體弱多病的關係，以至於其越來越憔悴。


  直白點說，就是看上去不如健康狀態下漂亮，有些顯老，

  於是乎，作為丈夫的國王，開始對這樣的愛妃有些嫌棄。


  那之後，便再也沒來往。


  而是去了其他更加漂亮的年輕妃子那，仿佛忘記了這個給他生下兒子的病妃。


  不過說來也是，畢竟給國王生下兒子的妃子多了去了。


  也不缺女人這一個。


  那麽自然，花心的國王當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哪怕床上的病妃心中如何的委屈不甘。


  —


  —


  —


  一想到母親的病情，男孩就很煩躁，又煩躁又著急。


  可他卻不能在別人麵前表現出來，因為母親說過，自己必須得成為下一任國王。


  因此，即便自己隻有十歲，也必須成熟懂事，得變得沉穩，識大體。


  最好不要做出任何讓父親反感的事情，隻有這樣，下一任王位才有可能落到自己頭上。


  即便現在的男孩根本不明白王位的意義在哪。


  也不明白為何父親的評價那麽重要。


  比起這個，他更想讓唯一關心自己的母親好好活著。


  ——


  帶著一肚子的不愉快，男孩隻能早早的上床休息。


  他實際上想和母親一起睡，如同一個正常孩子那般撒嬌。


  但他知道，母親是不會允許的。


  那個苦心經營的女人隻會說：

  “你現在是大孩子了，應該懂事些，若這麽大了還要我的陪伴才睡得著，說出去，定會讓外人笑話。


  你是未來的國君，切不可如此。”


  —


  國君國君。


  讓兒子繼承王位，給自己爭口氣。


  這便是女人最大的心願了。


  隻是，就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想要堅持到那天，恐怕也隻是在強人所難。


  ——


  “轟隆！！！！”


  男孩是被一陣雷聲驚醒的。


  起身轉頭，是窗外嘩啦啦的暴雨聲。


  下雨了，這在月都很少見。


  與此同時，門外似乎還有十分嘈雜的腳步聲。


  他好奇，下床推開門。


  卻見平時給母親看病的主治醫生，正被幾個徒弟包圍著，焦急的朝著母親所在的住所趕去。


  男孩一愣，連忙就跟了過去。


  他的速度不快，比那幫大人慢了很多。


  但無論早到晚到，其結局似乎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


  ——母親死了。


  是病死的。


  當男孩趕到的時候，醫生和其餘人員隻是圍著母親的屍體歎氣。


  最終，又蓋上白布，宣布著對方的徹底死亡。


  這一幕，給幼小的男孩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他沒有撲上去大哭大鬧，也沒有不肯接受現實的胡攪難纏。


  因為母親一直教導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要失去冷靜，不可失去方寸。


  否則會讓其他人看笑話，會影響父親對自己的評價。


  所以，男孩跑了，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後，在一個人的時候，捂在被子裏獨自哭泣。


  又因為母親的教育關係，哭泣的時候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


  隻是，成年人都有崩潰的時候。


  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男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知道待回過神來，天已經漸漸亮了。


  而天亮了，則意味著，父親起床了。


  想必正在書房辦公。


  “嘩啦啦……”


  外麵仍然在下雨。


  抹了一把淚的男孩這次決定放棄一直以來的乖乖男身份。


  他沒有猶豫，徑直衝向了父親所在的書房。


  母親生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父親，至少在她死後，自己得想辦法讓兩人見上一麵。


  於是乎他衝向了書房，在失去冷靜的狀態下，冒著大雨。


  但最終卻被書房門前的侍衛攔下。


  “讓我進去，我要見父王！”


  他大喊大叫，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王子形象。


  在近半分鍾的努力之下，裏麵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是父王的心腹仆人。


  “開門，讓王子進來。”


  門開了，男孩立馬衝了進去。


  而後來到了書房門口，直接跪在正在辦公桌上處理文件的父親麵前。


  “父王，母親死了，母親死了……”


  男孩嚎啕大哭，表現的楚楚可憐。


  但所謂的父親卻並沒有太過關心。


  而是望著男孩身下的地毯，不由得皺眉。


  那地毯是很貴的一張毛毯，上麵繡著國王很喜歡的百獸圖。


  但因為男孩的關係，導致地毯被打濕了。


  這讓國王多少有些不滿。


  他隻是看著男孩，斥責道：

  “一身雨水成何體統？王族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而後又不冷不淡的說道：


  “下去吧，我待會會過去的。”


  說罷，揮揮手，便讓侍衛把男孩“請”了出去。


  —


  —


  母親的葬禮規模很小。


  不過想來也是，國王有那麽多妃子。


  若是每死一個就舉辦一個盛大的葬禮，那麽，王宮將永無安寧。


  前來參加葬禮的，除了平時的幾個貼身傭人，便已無其他人。


  至於平時那些拍著胸膛的好姐妹？則更是沒一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