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水利
“住口！澎湖、東番自古便是華夏之領土，整個東海、南海有幾處海島不是大明的？你等竟在此信口雌黃！”
“嗬嗬，大明的？那我們孤懸海外那麽多年，也沒見誰來管過，說是大明的就是大明的？我還說是日本的呢！樓仁鼐，你不就是巴結了一個小小九品巡檢嗎？少得意，我們幾個村加起來也有四五百人，他一個小小的巡檢就那麽點兵，能拿我們如何？哼，莫要說修水渠，就是出門拔草，我們幾個村也不會出一分銀子，一個丁口！”
“大膽！口出狂言！”樓仁鼐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了，顫抖著手指指著他們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出人出錢，那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幹什麽？嗬嗬，當然是清楚明白的告訴巡檢大人我們不歸他管，也不歸他大明管！我看還是讓紅毛番人回來算了，總督閣下當初可是對我們厚待的很哪！”黃二郎眯著眼睛哂笑道。
“你若不提我倒忘了這遭，當初你們幾個村子助紂為虐給紅毛當走狗做漢奸，還未清算你們呢！今日倒好，你們既然送上門來了，就別怪我不客氣！既然你們不是大明子民，就讓你們這些紅毛走狗滾出澎湖！滾出大明海域！哼！”樓仁鼐氣衝衝的向巡檢衙門走去。
城樓上，在城垛後觀看了全程的李祥寶冷笑一聲，低聲對疤子道：“盯住這幾個人，暫時不要動。派探子過去打聽清楚，那幾個村子還有多少這樣的賣**。”
幾分鍾後，樓仁鼐氣衝衝的找來，李祥寶聽完之後表示暫時不要打草驚蛇，他自由安排。安撫了這位擁有濃厚家國情懷的老伯之後，樓下的粥也幾乎要分完了。
如常貴所說，幾個桶裏的粥足夠所有人吃。等到所有人都喝到粥之後，李祥寶和疤子踩下去，同樣按照規矩來排隊領粥喝。
看到這位巡檢大人竟然和他們一樣老老實實排隊領粥，喝的還是同樣的粥，眾人對這位少年巡檢的好感頓時升了幾分，感覺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從前那些官都是高高在上壓迫他們，正因為如此才從大陸或者其他地方逃到澎湖，今天總算見到了一個沒有官架子的官。
“諸位都吃好了嗎？”李祥寶吃完後，放下碗看著眾人道。
那些白米粥剛舀到他們碗裏就被一口或兩口喝光了，縱然粥有些燙，也沒有人超過五口，因此實際上等李祥寶放下碗的時候，已經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了。
“既然大家都吃好了，那麽咱們來談正事！”
李祥寶微笑著掃視了一眼眾人，包括站在一邊倨傲的瞪著自己的黃二郎等人。
“澎湖島為海上孤島，淡水資源匱乏，目前島上存在的上千畝良田隻能靠老天降雨或者僅有的幾處水源。近年來降水變少，氣候無常，我知道大家都依賴水源，所以這水源就像是剛剛木桶裏的粥。其實水是完全夠用的，隻不過如果大家一窩蜂的擠上去，或者被人強占了大部分，剩下的大多數人就隻能分那一點點小部分的。最終就會導致大家爭鬥不休，讓一部分人沒有水源灌溉。”
李祥寶頓了頓，觀察眾人的反應，看到大多數人果然被調動起來情緒，便接著道：“剛才大家排隊吃粥，也看到了，木桶裏的飯一人一碗，大家有秩序的排隊，每個人都能吃到飯，最後還能剩不少，如果有哪家生活困難，經常吃不飽飯，那還可以多盛一碗。可如果一開始大家上去，一個人拿兩隻碗三隻碗，一個人吃了四五個人的份，那後來的就沒有飯吃。所以，我們要堅決砍掉壟斷水源的行為，堅決同私占水源的行為做鬥爭。水源是大家澎湖島住民共有的，不是一家一戶的，也不是某個村的。私者一時，公者千古。我想誰占了水源大家想必心裏有數！”
“就是站在那邊那幾個，島上一共就三處水源，黃家村和王家村兩個村子分別占了一個，我們剩下的這些人就隻能去為那最後一個打的頭破血流！”
“就是他們！黃二郎那個狗日的就在那兒，之前仗著紅毛人撐腰給他們當走狗，現在大人要給我們做主！”
“我們村裏三年來一直沒有水灌溉，種下的稻子一半都活不了，全靠在海上打漁勉強維生。可我們都是小船，出海一旦遇到風暴就是個死，就算平平安安回來，抓到的魚也不過是讓一家人不至於餓死。若不是他們私占水源，我們也不會受這般苦！”
李祥寶話音剛落，下麵百姓就開始義憤填膺的控訴起來，局麵大有收不住的勢頭。
李祥寶給常貴一個眼神，後者拿了一塊鑼敲了幾下，院中很快安靜下來。
“本官說過，今天讓大家來就是為了水利之事。但就算我們大家出力修再好的引水渠，修再大的蓄水池，隻要水源的分配沒做好，再好的水渠、水池都不會有水。因此，水源共有是首要，誰占據誰追責。其次，水渠的修建，需要大家每家出一個丁口，每日抽半日時間修建水渠，挖蓄水池。期間所有的餐飯由官府提供，不收取大家一分錢，但是賦役卻是要承受的。不知大家可有意見？”李祥寶接著道。
眾人在下麵各自討論了一會兒，紛紛點頭道：“沒有意見，一切聽大人吩咐。”
事實上，這種夥計就算一次幹一天他們也願意。隻因為官府管飯。
以往官府勞役都是自帶幹糧，根本不管飯。老百姓白幹活，回去什麽都撈不著，還耽誤了自己地裏或者海上的活計。因此老百姓是負擔沉沉。
但隻要管飯，那農閑時節村子裏有的是閑漢，為了這一天一頓飯，僅僅半天的勞役而已，他們很願意過來。
並且這修建的引水渠和蓄水池都是為了農田灌溉，不是給那些大人修什麽宅子之類，這讓他們更有動力，更覺得是為自己幹活。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