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打地主哪來田
這邊眾人正高興的商量著修水渠的事,那邊一小撮人裏,黃二郎已經捏著山羊胡陰陽怪氣的道:“我說為什麽讓我們來,原來巡檢大人是想拿我們開刀啊!”
“這位怎麽稱呼?”
轉向那個身著長衫緞子交領袍的老者,李祥寶微笑的麵容冷淡了下來。
“鄙人黃二郎,黃家村當家。”
那洋洋得意的老頭話音剛落,這邊眾人紛紛告狀道:“大人就是他!黃二郎是我們這裏有名的地主,刻薄惡毒,水源地附近的所有良田都被他占去了,其中一處水源也在黃家手裏!”
李祥寶聞言一樂,怪不得這家夥這麽討人厭,原來是地主。
“原來是黃員外,失敬失敬!”李祥寶冷笑道:“還有一事不知黃員外可知,除了水源共有外,本官奉福建巡撫命令清查澎湖島上所有田畝,重新丈量土地後重新分配,這件事還希望黃員外能夠配合!”
“配合?哈哈哈哈——莫說你一個小小的巡檢,就是當年紅毛番人在在時,也要對我客客氣氣的!我黃家莊上下三百多人,有一百多丁口,加上王家村,一共有近三百丁口,五六百人,你敢動我?”
黃二郎囂張的瞪著李祥寶,絲毫沒有要低調一點的意思。
“那黃員外的意思是,修水渠、共有水源、清分田畝都不願意配合了?”李祥寶冷笑。
“難道巡檢大人不明白?需要黃某再解釋解釋?”黃二郎哂笑一聲:“話撂在這,我黃家能夠在澎湖立足,可不隻是您看到的這些,我知道大人您也是海上出身,這海上的道道深著呢!我勸您動手之前,先掂量掂量是否惹得起!”
“哦?這麽說起來,本官倒是真有些怕了!”李祥寶笑道:“鄉親們,大家都聽到了。黃二郎、包括整個黃家村、王家村,強占土地、水源,大家要想分地、分水灌溉,不把他們這些毒瘤拔除了,咱們都別想拿回自己的地和水源!”
有人想到往事開始落淚,哭訴道:“五年前我們村裏二嘎他爹剛死,這黃家挨千刀的就誘引二嘎他娘借下高利貸,最後把二嘎他爹開墾了一輩子的六畝水田給全部搶走了,後來二嘎他娘一氣之下病倒,沒幾天就死了。就扔下三歲的二嘎,還是我們村裏輪流給他喂口飯,這孩子才活到現在!黃二郎是害死二嘎他娘的凶手啊!”
“我家的地也是被他們這麽占去的!打他!”
黃二郎急了,他這次以防萬一帶了十幾個打手過來,都在院子外待命,但他保不準這些人群情激憤下真的會把他剁了。
尤其是這裏還有個明廷的巡檢官在這,砍了自己也沒處說理去。
“你們真敢動我們不成,你們這些賤民!活該餓死!還不是你們不聽老爺們話,老老實實種地交田租,老爺會虧待你們嗎?”那個王家村的王世年耿著脖子罵道。
“動你又怎麽樣?不打你們這些地主,哪來的田?哪來的水源?給我打!”
有人喊一聲,立即這些看著都老胳膊老腿的各村父老都捋起袖子衝了上去。
常貴再怎麽敲鑼都沒有用了,黃二郎和那個王世年找死,主動犯了眾怒,這是找打,就算是李祥寶想要拉回來都不能了。
“老爺快跑!”
黃二郎和王世年等人看到對方一大波人真準備上來揍自己,馬上撒丫子就往大門外跑去,同時門後許多打手衝進來擋住了追擊的村民們,而黃二郎和王世年早就一人一匹快馬跑的就剩一道煙了。
“讓執勤隊出動,把這些打手都控製起來!”李祥寶下令道。
馬二蛋立即拿了李祥寶手令去調執勤隊去了,這是李祥寶組織的類似於城管、警察一類的巡查職位,人數不多,一共就三十六人,但配備的都是標準的戰兵裝備,也是從平常訓練的士兵中抽出來的成績比較好的那一部分。
眼下局麵徹底失控了起來,院中一大半都是花白的頭顱,這些在村裏主事的老人都年過半百,而此時都如同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一樣滿身雞血的衝了出去。那十幾個打手被那麽一群人圍上,就算身強力壯也抵不過人多,不一會兒就抱頭鼠竄了。
目前整個澎湖島上一共二十八個村子,除掉跑掉的黃二郎、王世年兩家的村子,場中還有二十四個村子的父老,每村兩人一共四十八個人圍著他們。這些打手們平時橫慣了,早就惹了眾怒,此時被人群圍著打,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別看在場的都是一群老頭子,看他們動手的樣子,李祥寶甚至懷疑自己手下的兵都不一定有這些大爺強。
片刻後,執勤隊趕來,常貴讓村民們讓開。瞬間,十幾個青皮就從缺口中衝大門而去。
然而剛出大門,他們就腿腳發軟的推了進來,外麵三十六個身穿鐵甲,手握長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眼含殺氣的看著他們,稍微慢點,估計那槍尖就要刺到喉嚨前了。
這些青皮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主,平時橫行鄉裏最多拿把匕首唬人,多數都沒真正殺過人。此時見到這正規軍,立馬腿腳發軟的跪了下來。
“爺爺饒命!”
“大人,我們也是被那黃二郎所迫,饒了我們吧!”
“我知道黃二郎家裏錢藏在哪,大人饒了我,我給您帶路!”
……
哭喊聲一片,這些青皮都是油滑的主,見勢不妙立馬跪下求饒。
“哼,助紂為虐!還敢說無辜!”
常貴冷哼一聲,上前將一個青皮踢倒後冷笑道:“橫行鄉裏,魚肉百姓,你們至少有三分罪!”
李祥寶麵色冷淡,傳令道:“將這些人押起來,充做勞役,直到水渠落成為止。”
十幾個青皮聞言臉色一白,不甘的叫苦。那勞役的活兒他們都見過,可比殺了他們都難受,更不要說還要幹到水渠落成為止。
這澎湖島這麽大,水渠挖好不知道到猴年馬月,他們可能根本活不到那天。
以往被黃二郎征作勞役的民夫,就有不少活活累死或者被打死的,他們是知道的。
因為他們曾經就是監工,就是打人的。
正因為如此,才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