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這是豔陽高照的一日，還未從睡夢中醒來，阿婆便敲開了我的房門，不情不願地起床收拾自己，正想著像往常那樣隨便找了一件衣服，然後做完早課去山穀繼續等靳逸，沒想到的是，阿婆遞給了一件華袍。 這是一件極其華貴漂亮的衣服，黑金色的長裙底子，上麵用紫金色的線繡著大片大片的牡丹，花團錦簇。而金線在牡丹的底部壓出根狀與葉狀，甚有葉凋零而百花縱放之感。銀線在四周繡出百鳥朝鳳的精致，而中間的卻不是鳳，而是一隻麻雀。 阿婆拉著我坐到梳妝台前，突然解了我頭上的發帶，長發散落開來，我望著鏡中的那個人。 她有細長的遠山畫就的含黛眉線，似蹙非蹙地眉峰；她有光潔瑩白的皮膚，肌膚勝雪，白中還透著粉嫩；她有一雙含情的雙眸，雖然看似無情，但是你若細看，你便能發現她的眼底透著的絲絲溫情；她還有兩片緋色的如桃花的唇瓣，隻要稍稍地一彎，便是風情萬種。 這就是我，十六歲的我，帶著所有的青澀與含苞待放的我。 十六歲的我，不會再羨慕阿婆的妙曼的身姿和曲婉姐姐風情的眉目。 不可抑止地，心中湧出一個想法，好想見到他，見到我一直等著的人，靳逸。好像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十六歲的自己，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展現在他的麵前，將我所有愛慕的心思和隱藏的情感說給他聽。 “安，今天你就要離開九炎村了。”阿婆一邊為我挽發一邊輕聲說。 我疑惑地問：“離開九炎村？” 阿婆點頭，帶著欣喜卻蘊含著悲傷的聲音：“是的，今天你將會擁有你自己的名字，一個至高無上的名字，你將帶著這個名字走下去，一輩子的烙印。” 我不想走，因為我還沒等到靳逸，我不願意，這樣六年的等待，卻最後錯過了他的回來。 “阿婆，我能不能不離開這裏，我想呆在這裏。” 阿婆的手一頓，拾起一旁的玉步搖插在我的發髻中間，又在我的眉間勾了三片草色形狀，替我整理身上的衣服，待一切都弄完了，才開口莊嚴道：“安，你要記住，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有你的使命。而今天，你必須離開這裏。” 我難過地點點頭，轉頭望向窗外，曾經那人也是從這個窗戶裏在夜色濃濃的晚上飛身進來，然而此時，我卻再也見不到他的一絲影子。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想著。 提起裙擺就往竹屋外跑去，風聲從耳邊呼呼地吹過。 “安，你去哪裏？”阿婆的聲音急切地傳來。 我頭也不回，大聲說：“阿婆，我等下馬上就回來，隻要一會，一會就好。” 我要去山穀，就算離開，我也想留下訊息，讓他知道我在等他，我等了他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是那麽地想他，那麽地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