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原本是整整齊齊的城外草坪，此時卻被踐踏地隻剩下地皮一塊一塊地裸露在空氣中，駿馬奔馳而過，掀起一卷狂風，黃沙也隨著風漫天的飛舞，我靜靜地坐在城牆上，眯著眼睛看城下坐在紅色戰馬上的靳逸。
隻是半個月的時間，我竟是開始覺得他是這般地陌生，這個我愛慕著的人，身上卻留著與我相同的血液，而現在他正在侵略我要守護的大地。
我不知道離族現任的王，我娘親愛慕的人，我的生生父親他是否知道我的身上流著他們離族的血統。我想他應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他或許不會同意靳逸的大舉進犯，反而會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那麽靳逸瞞著他，應是也是恨他的，所以才會不將事情告示他。
而這離族的皇子的身份，或許不是靳逸想要的，他去爭取這個身份，又大舉進攻怕是為了向那個名叫父皇的人證明他將是離族的英雄，能做到祖祖輩輩不能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吞並雀族。他不願意屈服於所謂的命運，隻相信自己做的。而這個，竟是與我這般地相似，或許正是因為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他薄唇微啟，熟悉的聲音卻吐出冰冷的陌生的字眼：“投降吧，九炎。”
我想，這是我今生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你看，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沒有靈力最大的優點那便是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流淚，不用壓抑自己。
我大笑地望著他，發絲從我的臉側滑落，在空中隨著我身體的擺動而四散著：“投降？嗬！莫不是離族的皇子昨夜醉酒未醒，現下卻在我們雀族的土地上做著白日夢？”
其然，隔著這麽遠，我是看不清你他臉上的表情，但是我想他一定是緊緊地皺著眉頭，還是他慣有的表情，隻是會更加皺眉一點，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大膽地和他說話。
他的語氣還是那麽地冰冷，就像我們隻是第一天見一樣：“半月的戰事難道你還看不清嗎？九炎，你們雀族無謂的抵抗隻會有更多的傷亡，根本不會改變現在的局麵。”
是的，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因為我，這半月，我的子民一個一個卸下紅妝，帶上冰冷的盔甲，卻又一個一個地倒下，用血色染紅盔甲，染紅這片土地。而正因為是這樣，我更加不能投降，因為她們所有的人都是因為我，而我怎麽忍心讓辜負她們的信任，這個世間，建立信任是那麽地不容易。他將我對他的信任摧殘了，我知道這是有多麽難過與絕望，因而，我是決計不能讓她們也如同我一般絕望的。
我站起來，紅色的衣袍在風中飛舞：“是啊，我們是不敵你，但是離皇子似乎搞錯了，就算我們隻剩下一兵一卒也不會向你，離族的皇子投降。因為，這是我們雀族的驕傲。”
他拔出劍，那把劍的光忙是那麽亮，記得半月前還是我親手磨的，用著我的靈血，雀族高貴的零序，然而可笑的事，就是它在這半月裏屠割了多少雀族的子民。
而現在，他卻是要用它來對付我。這把劍，青葉上神用它與天庭鬥爭，守護著九炎始祖與雀族這片土地，然而現在，它卻要顛覆自己的守護，要在雀族這片土地上收割這個的子民。我想劍若是有靈，也要暗自哭泣吧。
他開口：“既然這樣，我們沒有必要再說什麽了，九炎，開戰吧。”
我並沒有答話，突然我好想再看他一眼，這個我年少的時候一直愛慕的人，雖然我還在年少。這個我的……哥哥！他曾決然地對我說我是可恥的。
我飛身下城牆，堪堪落在他的麵前，沒有靈力的支撐，這樣的動作我隻能靠著紅線在背後默默地念口訣將我送下來，因為我不能讓別人發現，雀族的九炎，在大戰的時候，一點靈術也沒有，連飛行這樣簡單地動作也要靠著大祭司才能完成。
隻是，沒有靈力，就算依靠著紅線，我還是有些站不穩，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我抬頭望著他，終於再一次看清他了，眉目還是那麽俊朗，周身還是滿溢著荼蘼芳香，完完全全是我戀慕的模樣。果真，他的正緊緊地皺著眉頭，與我想象的沒有一絲的偏差。
嗬！哥哥，你看，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像我這般了解你，了解你的每一分神情。
我大聲問道：“你敢不敢打賭？”
這個時候他還在馬上，而我卻隻能抬頭仰望著他，陽光有些刺眼，刺得人不由地想要閉上眼睛，但是我沒有，因為我不忍閉上眼睛。我想他一定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看他，不是用敵人的眼光，不是用妹妹看著哥哥的眼光，而是以一個女子愛慕一個男子的眼光。
我想，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看他吧，這個人，我的整個生命裏大部分的時間都圍著他轉，我從見到他開始到現在已經十一年，我整整用十年的時間在等他，最後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場絕望的大站。
他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身上，眼神裏滿滿都是複雜地神情，眼神閃爍：“打賭？”
我麵不改色地望著他，眼神越發地貪婪起來，能否再給我一些時光，好好地看一看他呢？這個我的……哥哥，我知道這是錯的，但是我卻是控製不住了。若說有什麽恨意，在這個時候我已然全部忘記了。
我淡淡笑開：“是的，打賭，不知道離族的皇子，靳逸，可有這個膽量同我打賭？”
“你要賭什麽？”
”你我比一場，我若輸了，這世間從此再沒有雀族，你若輸了，百年內離族不得再侵犯我雀族。”
他笑了，眼裏滿是嘲諷，我想他是在笑我的自不量力，半月前才被他破了靈力，現在卻挑釁地要與他比試：“你真的要比？”
我也笑了：“怎麽？難道，離族是膽小怕事的主？這樣的賭注卻不敢下嗎？”
他笑得更加歡了：“有何不敢，隻望九炎最後不要反悔。”
我笑著應允：“九炎說話，一諾千金，永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