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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八十四章 因緣際會,因人得力破風浪

  「那都不是啥好東西,俺定北守備團不需要。」李得一當即嚴肅拒絕。


  這青樓賭場,最是世間污穢之所,多少骯髒事兒,皆是由此二處引發。因此李得一從來都在定北縣嚴禁這兩樣。這些年來,隨著定北縣漸漸富裕,不是沒有這些行當的從業人員來到定北縣,想要在這裡發財。但都被李得一破壞,女子遣散,男子送入礦場做苦力。


  聽李得一這麼說,三叔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小孫怎麼教的徒弟。怎麼小李子對於人心醜惡似是毫不知情?」想到這兒,三叔決定教一教李得一。


  「老漢我也不怕實話說給你聽,這世上人心共三分,大多數人心中惡佔二分,善僅有一分。如今是天下大亂,戰事頻繁。定北縣的百姓被外面戰事刺激,時刻擔憂自己安危,所以才心念老實,緊守規矩。等以後天下安定,生活安定豐足之後,這百姓必然要惡念復萌。」三叔說到最後,忽然話鋒一轉。


  李得一還是頭次聽到這種說法,拿眼看著三叔,示意三叔繼續說下去。


  「先賢有云: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但俗話說:保暖而思銀欲。你看這天下,那些衣食無憂,道貌岸然的富貴人家,哪個不是多欲貪淫。現在雖然你這定北縣上下一心,百姓也是安樂和順。只怕將來天下安定之後,就不再是如今這番樣貌。老漢我可是把醜話說在了前頭,該怎麼做,你自己思量。」三叔這話,雖然乍一聽有些危言聳聽,但若細思量,世間人,還真是大抵如此。


  李得一聽罷,若有所思,但思索一陣,就覺著三叔說的事情不是個小事,非是倉促所能定下。


  將三叔這番話先記在心裡,李得一拿出一張紙,遞到三叔眼前,開口問道:「三叔,您老見多識廣。可認識這些數字?」


  三叔接過紙條一看,眼睛忽然猛地眨了一下。雖然他老人家速度極快,並且隨即以手揉眼,試圖遮掩過去,但還是被李得一察覺異樣。


  「三叔,你知道這些數字?」李得一低聲追問。


  三叔連忙搖頭:「不認得,不認得。」


  李得一仍不肯放過三叔,湊近了逼問:「你說實話,俺讓王壯彪專門給你炒倆菜!」


  三叔咬了咬牙,下了好大力氣,搖頭道:「不知道。你讓王壯彪給老漢我扒個羊臉!」


  「好,俺答應了!」李得一喜笑顏開。


  「再來一壺羊羔酒!」三叔抓住機會,獅子大開口。


  「三叔,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啊。羊羔酒也就師父與三位把總有,你讓俺上哪兒給你淘換去?」李得一不滿道。


  「嘿,小李子。不是三叔我吹,這滿天下,也就老漢我知道這數字的意思,你要是能再找出第二個人來,我把頭拿下來給你當夜壺!你那羊羔酒有什麼稀奇,三叔我稀得喝,算你小子運氣好。」三叔兩眼一瞪,不滿道。


  李得一想了想,是這個理,道:「好,俺答應你,這就想辦法去給你淘換那羊羔酒。」其實這事兒也好辦,李得一隻要給那些富商說一句,保管他們能迅速弄來羊羔酒。


  三叔這才拿起李得一先前遞過來那張紙條,仔細看了起來。


  「小李子。」


  「噯!」李得一以為三叔看出了門道,趕緊答應。


  「不是三叔我說你,你這字寫的,也太過難看,以後抽空好好練練。」三叔批評道。


  李得一頓時紅了臉,低聲答應道:「俺以後盡量寫得周正些。」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跟三叔上屋裡說去。」三叔將紙條看過一遍,拉著李得一往火頭營走。


  說來也怪,三叔這麼大歲數,酒肉完全不忌口,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他晚上歇息時,卻經常隨意往地上一躺,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就那麼露宿一宿。


  要知道,孫老醫官如今,一到冬季就要穿上厚厚的衣裳,圍在火爐旁,以此取暖,緩解渾身傷病寒痛。


  三叔卻不管颳風下雨,不管冬天夏天,隨意找個地兒一躺,就是床鋪。


  三叔這身子骨,還真不是一般的硬朗。照這麼下去,瞅著還能再活一個九十九。


  李得一也曾提過給三叔分套房子。三叔卻連連搖頭,乾脆地拒絕道:「我一個糟老頭子,不要家宅,不要家宅,那都是些無用累贅。」


  所以直到如今,三叔也沒有個居所,現在就只能領著李得一去火頭營密談。


  臨走前,三叔還不忘囑咐場上球員認真繼續練球。


  來到火頭營,三叔立即扯著嗓子喊道:「小王!小王呢?趕緊的,給三叔弄倆下酒小菜,再扒個羊臉!」


  身形已經兩米多高,惡虎一般的小王,王壯彪伸手撩開門帘,從裡面探出頭來,不滿道:「三叔,你當洒家這火頭營是開的飯莊?容人隨意點菜?」


  三叔一扭頭沖著李得一道:「這是小李子的軍令!是吧?」


  李得一無奈地學著師哥翻了個白眼,對王壯彪道:「王大哥,給三叔弄倆下酒小菜,扒個羊臉。三叔,羊羔酒俺這會兒可弄不來,只能先欠著。」


  「行!三叔俺信你這回。」三叔爽快答應,伸手拽過來兩個板凳,自顧自坐下。


  王壯彪在胸前圍裙上擦了兩把手,扭頭進去做菜。


  如今王壯彪在整個天下,也是有著赫赫凶名,僅次於李得一。甚至不少好事者,已經將王壯彪評為天下第一猛將,諢號「暴虎」。


  而現在,威震敵膽,天下無敵的「暴虎」,正圍著圍裙,在灶上給一個乾癟的小老頭炒菜。


  若換個人有王壯彪這一身本事,恐怕早就搏來潑天的功名富貴,哪裡還肯屈居在火頭營,當一個每天燒火做菜的廚子。


  可真要說起來,上天好似有意把這麼一伙人通過種種因緣,湊在了定北守備團。


  王壯彪本是世代將門王家出身,祖上王大彪更是隨著平周開國太祖一起打過天下。


  王壯彪一出生,就顯貴無比,乃是平周朝一等一的上等豪門。


  只可惜,好景不長,他六歲那年,家族逢遭大變。因其父與狄大帥交好,被仇家聯合朝中權貴,污衊為狄再青一黨,偽稱其父王得彪與狄再青兩人密謀不軌,將這罪名誣陷坐實,要把王家滿門抄斬。


  他爹王得彪原是中神城十二京營的總統領,五軍大都督,掌握整個中神城最重的一支兵權,只聽命於皇帝。這本是他王家世世代代傳承的軍職。從他家老祖王大彪開始,就一直擔任這一職務。


  只可惜,傳到王壯彪他爹王得彪這一代時,他王家手裡攥著的兵權,卻成了別人眼中釘,肉中刺。


  當時諸皇子爭奪太子大位,各施本領已經爭鬥多年。有位皇子眼瞅無法分出勝負,急了眼,就想發動兵變,直接搞掉皇帝,殺死其餘兄弟,強行登基。


  在中神城想要發動兵變,首先就必須解決統領王得彪,佔據十二京營,奪得兵權。可王得彪此人忠心耿耿,除了皇帝的金箭虎符,別的一概不認,根本無法收買,只能將其除掉。


  於是,那位皇子動了歹心,決定除掉王得彪。正好當時狄大帥被人誣陷下獄,皇帝震怒之下,牽連許多臣子。王壯彪他爹王得彪於是被人趁機在背後陰了一記,誣陷其與狄再青來往甚密,意圖不軌。


  那時狄大帥剛從邊關反回中神城,在京中孤立無援。王得彪武將出身,對於戰功赫赫的狄再青頗為欽佩,就為其說過幾次話。後來時日久了,二人相熟起來,就經常一起喝酒,說些兵事助興。王得彪不過是與狄再青意氣相投,一起喝喝酒而已,根本沒有其他事。


  但當時平周末代皇帝竇弼已經老邁昏庸,看到奏本,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下旨攫奪兵權,將王得彪抓入天牢。


  王得彪進了天牢,縱然一身本事,也是難以自保。被人暗中使了手段,寫了一份假的招供狀,灌醉了按上手印,就此做成鐵案。


  竇弼皇帝看到心腹重臣居然「真的參與謀反」,又已經老實招供,震怒之下,下令將王得彪夷滅三族,家產抄沒。


  王壯彪他爹雖然渾身本事,但一生恪守臣責,縱然最後刀斧加身,寧肯慷慨赴死,也沒有造反。


  王得彪入獄之後已經自知不妙,便偷偷拜託一位天牢獄卒,送信給自己唯一的兒子,讓王壯彪速速逃出中神城,去投奔威北大營。


  王壯彪得家中一位忠心耿耿的老僕相助,這才從祖傳的密道偷偷逃走。這條密道,還得多虧他祖上王大彪有先見之明。王大彪是社會混子出身,即便後來當了開國功臣,但仍然總擔心自己哪天陰溝翻船,因此有個習慣,喜歡在家中修一條逃命秘道。


  當年王壯彪費盡千辛萬苦,來到威北大營之後,卻沒有能順利藏入威北大營,因為一干老兵對於是否收留王壯彪,各執一詞。


  部分老兵認為,王壯彪是朝廷通緝犯,若是冒險將其收留,威北大營的處境,將更加艱難。而且那時,威北大營的統帥,是朝廷任命的一位世家子弟。一旦被其知曉王壯彪藏在營中,恐怕又要引發一場大亂。


  最後,還是孫老醫官力排眾議,將王壯彪收留。畢竟王壯彪是朝廷忠良之後,現在遭人陷害,威北大營決不能袖手旁觀。


  王壯彪當年在威北營藏身時,還是個孩子,幸虧孫老醫官對他多方照料,他才能順利長大。王壯彪粗漢一個,心中感激孫老醫官,所以一直對孫老醫官恭敬之極。


  長大之後,王壯彪雖然練成祖傳的白虎原氣,卻沒來得及殺回去報仇。因為他在中神城的仇家,已經全被突遼狼畜生給宰了。


  說實話,當年乍一聽聞中神城被屠戮這個消息,王壯彪根本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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