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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卻用這雙手摧毀了這一切。
後來,葉楚顏每次笑著喊自己「阿策」,心裏都帶著無盡的怨恨和憎惡,再也沒有了愛。
想到這裏,裴修衍的雙眼忽然流出了一行清淚,淚水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變成了淡淡的水痕。
他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左眼流出的淚水,有些驚愕。
原來,沒有了眼睛,還是會流淚。
往事就像這淚水,會永遠刻在身體裏,不管怎麽抹去都沒用。
月光如往年一樣,照亮整個蒹葭苑的院子。
可是,蒹葭苑早已物是人非。
裴修衍仰頭看向黝黑的夜,今日是初十,凸月漸盈,月色淡柔如水。
“阿顏,等著我。”
“等我重新娶了你,我就下huáng泉找你。”
“等我找到你,你可以繼續恨我,千萬別忘了我……”
他呢喃了好久,才收起滿身的憂傷,閃身消失在蒹葭苑中。
他已經和嚴削接上了,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可以暗殺了裴燁,登上皇位。
※
十月十一,星城的早晨朝陽蓬勃,霞雲絢麗。
星城百姓卻無心欣賞這瑰麗的朝霞,滿城人心惶惶。
昨夜,皇帝那晟親自鎮守在河邊,一整夜都在盯著河麵上的官兵進行搜索。
細犬們對著河麵狂吠了一夜,在寂靜的黑夜中,犬吠聲如催命勾魂聲,嚇得兩岸百姓心驚膽戰。
他們擔心,皇上會不會找不到皇後,一怒之下殺了住在河岸兩邊的所有人。
還好,皇上隻是派人挨家挨戶搜查河兩岸的房子,並未誅殺任何人,現在天色已經大亮,官兵們還是沒找到皇後的影子。
十幾隻細犬叫了一夜,這會疲憊又焦躁,在河岸邊走來走去,伸著舌頭不停喘息,時不時對著河麵狂吠幾聲。
細犬們這是篤定了要尋找的目標在河裏。
那晟一夜未眠,今日的早朝也取消了,雙眸裏滿是血絲,這讓他原本詭密的異色重瞳更加邪魅。
他負手站在岸邊,身上還穿著尚未來得及換下的紅色喜袍,周身氣勢冰寒,如一尊邪魔,讓人不敢靠近。
來泉一直陪在那晟身邊,見他表情晦暗不明,這一夜都在死死盯著水麵,想了好久,才提著心走到那晟麵前,低聲道:
“皇上,龍體重要。您一夜未睡,不如先回宮小憩一會。找到了皇後娘娘,奴才會馬上向您匯報。”
那晟瞥了來泉一眼,臉上浮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找不到皇後呢?”
來泉陡然脊背一緊,跪在地上顫聲道:“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迷路了才遲遲沒被我們找到。”
這話說得圓潤至極,放在平時,那晟最煩這種敷衍的恭維話,早已龍顏大怒。
這會,他聽完來泉的話,並未慍怒,隻是不動聲色地斂了一下眸子,冷幽幽道:
“把皇宮裏麵的羽衛軍全部調出來尋皇後。”
來泉頓時麵色難看,一臉的欲言又止。
若是宮裏的羽衛軍都調出來,宮裏隻剩下宮女太監,等於無人值守,這事光想想就駭人聽聞。
那晟見來泉跪著不動,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怎麽,你要抗旨?”
來泉哪敢抗旨,深深躬身伏在地上,咬牙勸道:“皇上,宮內若是無人值守……”
話沒說完,那晟猛然一聲爆喝。
“朕和皇後都在這裏,宮裏無需值守!”
來泉一個哆嗦,連忙高呼,“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說完,匆忙退下了。
那晟雙腳釘在原地,麵無表情的盯著河麵,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葉楚顏,你是第一個從朕手裏逃出的獵物!”
他可以確定,葉楚顏絕對沒死,若是死了,屍身早已浮上了水麵。
葉楚顏也沒逃出城,因為封城後,城門一直鎖著沒開。
這些細犬們一直對著河麵狂吠,那葉楚顏一定用了什麽秘密的法子躲在河裏的某個地方,等待時機出城。
“來人,下網,把整個星城內河外河全部撈空!”
等他找到葉楚顏,要立馬安排她侍寢,這輩子,她必須做北榮的皇後。
※
這會的七濯客棧,朝陽透過窗縫灑在屋內的地上,如一條細細的金線,煞是好看。
葉楚顏悠悠醒來,睜眼對上了烏沐的臉。
這一夜,她都躺在烏沐的胸口,環著他的勁腰沒有鬆手。
烏沐似乎一夜沒睡,眼中有淡淡的血絲,臉上還帶著那個人皮麵具,看著憨憨的。
不過雙眸還是黑亮無比,正滿眼笑意的看著她。
“娘子,你醒了?”
短短幾個字,葉楚顏的心裏滿滿當當的。
她這一夜睡的極為安穩,仿佛是住在葉府未出嫁的時候,什麽都不用想,也不用擔心,府裏有她所有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