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一遲疑間,衛飛忽然心生警兆。這絲警覺既非象往日那樣靈光一閃的靈性之通,也不是砰然心動的直覺感應,而是剎那間諸多串聯不止的圖象紛紛湧進腦中,由於畫面過多過密過快,衛飛根本來不及理順,只在內心鬱結成強烈的堵塞,然後轉化成不耐,「小子,你可知鳳凰危機當前,要不是……」衛飛說到這裡不由得一滯,隨後的話似乎被催眠了似的脫口而出,「要不是為大局著想,即使是鳳凰派自做自受,而至血流成河,也是活該。」
「你是蠱神門的姦細,抓起來。」那名鳳凰弟子尖聲叫了起來,「神鳳靈寶破土在即,你危言聳聽,分明便是蠱神門人混入山中,企圖令我鳳凰也得之不成……」
幾條黑影「嗖嗖」竄了出來,直撲陳楓衛飛二人。衛飛話一出口,立刻呆住,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受控制的說出最後那句話,那不是他平時通靈的感覺,似乎是進入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狀態后自動自發的結果。
陳楓也楞住了,他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就算衛飛的話讓他們起疑,但至少表面上他和衛飛還是孫溪的客人,只要沒明刀明槍的殺上去,他們還是要給孫聖使幾分面子的吧?
撲過來的幾個人手腳帶風,兇狠沉穩,顯然不是陳楓衛飛能抵擋的。而除開通靈與博雜的衛飛陳楓一胖一瘦,基本上處在酒色至上的水準。手忙腳亂中,陳楓大叫,「我們是孫聖使的客人,難道你們不顧聖使……」
驀的一聲冷笑響起,「公與聖使之名何懼之有?」說話之人竟是孫溪。
馬上如同電影鏡頭倒放一般,那幾條黑影比竄出來還快的速度,復歸於黑暗中。
「怎麼了?難道孫某在鳳凰門中,比蠱神庄聖還要可怕?」孫溪冷笑一聲,「難道以孫某之名竟不能得以信任?難道孫某所請的客人還要遍通全門?」
幾個難道,那名鳳凰弟子大氣也不敢出,「孫公……啊,聖使,弟子有錯。」
孫溪故意哼了一聲,他是真的有氣。他倒並不是在意自己口中所說的「公與聖使之名何懼之有」,只是不滿這些弟子動不動便把什麼不利於鳳凰的罪名統統栽在蠱神門身上。從與蠱神門庄聖為新一代的鬥爭開始,為了平息兩門之間無謂的傷亡,孫溪是傾盡所能,加上與庄聖的惺惺相惜,他著實不願再有流血發生。
那名弟子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敢面對孫溪一樣。孫溪心中暗嘆,這些年輕人當真不知生命的珍貴,遙想當年年輕氣盛,自覺滿懷抱負,志氣衝天,放眼天下不過是個讓自己弛聘的舞台而已。於是在與蠱神門的纏鬥中,總是一馬當先,浴血奮戰,殺敵無數,終於自眾多同門裡脫穎而出,成為鳳凰派自門主十大長老以下最受尊敬的人。
那個時候自己才多大呢?三十不到吧!那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齡,似乎上天下地不過是舉手之間。但對上蠱神門的庄聖,幾番血戰後的死裡逃生,全身浴血重傷在身後,那種無奈絕望的無力感,父母、妻兒、親人朋友以及未敬的心愿,終於讓他體驗到生命的真諦,這才有了與蠱神門的十年之約。
孫溪看著那名年輕的鳳凰弟子,腦子裡剎那間思緒紛飛,感觸良多,年輕人,難道你非要失去戰友兄弟,才能知曉戰鬥的殘酷么?
那名鳳凰弟子見孫溪忽然半響不說話,就這麼怔怔的看著自己,不明所以中,低受不住如山的壓力,忽然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孫聖使,阿生知錯了,但此事不關阿生的事啊……」
「阿生?」孫溪反而一楞,隨即搖頭苦笑,鳳凰派的管理沒那麼多的條條款款,基本上等同於一個大家庭,門主相當於村長,十大長老湊齊了就是個村委會,護法聖使是專門針對這些年孫溪為鳳凰派做出的貢獻而特設的。因此上鳳凰派上下便如鄰里一樣的熟悉。這個阿生孫溪記憶里該是老袁的次子,他這幾年總是奔波在外,少有在家,曾摸著腦袋瓜子的幼童不知不覺間已長大成人了。
「呵呵!」孫溪不禁一笑,忽然又覺得不對,為什麼阿生突然冒出這句話後轉身就跑呢?抬眼望去,只見那名叫做阿生的年輕人連跳帶躍的消失在昏暗中,已經不可追回,當然以他的性子地位,也不會當真去追,只是覺得好生奇怪。
疑惑不解中,陳楓上前一步,「孫公,在下不負重託,已經隱約瞭然鳳凰弟子一再遇害的原因了。」
孫溪卻是盯著阿生跑的方向若有所思,心有感應,猛的一回頭掃了一眼那幾條人影潛伏的地方,面色大變,失聲叫道:「糟糕,媽的,這幫小兔崽子王八蛋……」
陳楓見他情急之下,張嘴就罵,也好奇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居然能讓孫溪如此的氣急敗壞,這個老傢伙閱歷豐富,姦猾無比,一直都是付笑嘻嘻的模樣,沒想到發起火來還挺好玩。
「糟糕,糟糕。」孫溪連連搓手,口中不住的糟糕,額頭都要冒出汗來,轉了幾個圈后,才想起陳楓來,「陳兄弟,你找我什麼事?」因為阿生的突然跑開,他就沒注意到陳楓剛剛說了什麼。
陳楓的心性其實和衛飛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十數年的磨性,不似衛飛不加掩飾的張揚於外,但在內心深處仍然是年輕人的狂放不羈,只不過事當臨頭如同此刻面對孫溪,衛飛必然放聲大笑,擺明了就是在看笑話。而陳楓卻會不動聲色的暗自偷樂,這種做法按照衛飛的說法就是陰險,而陳楓往往還有不動聲色中再火上澆油的行為,於是在衛飛的字典里,理所當然的出現了「卑鄙」二字。
靜坐十幾年帶給陳楓的當然不止「陰險卑鄙」的四字評語,很多時候,陳楓表現出的冷靜,並不是成熟穩重所然,而是靜坐調息的結果,吐吶冥思使他可以在豪情志滿的情況下,用另一種心態去分析事端,卻也因此多了分衛飛沒有的穩,實際上還是旗門裡幾乎無所不知的典籍,讓陳楓遍通九幽后產生的自信。
「孫公。」陳楓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在下已經找到鳳凰九子連死的原因……」
孫溪恢復了奸商的樣子,只是在眉宇間有絲難以察覺的憂慮和焦急。衡山宮的黃玉真人突然到來,石破天驚的亮出了天符隱令,這個天符隱令他倒是聽說過,但是否真像黃玉真人說的那樣是「凡見旗門傳人者,捕殺之」,他便是抱以冷笑了。
由於鳳凰派世代隱居在湘西,守護著神鳳靈物,對於千年前的那場大戰知之不詳,但既然那場大戰慘烈至此,各門派首腦留下的隱令,想來應該是關乎今後天下蒼生的重要決定,又怎能是對一個門派的誅殺令,這裡面的前因後果是什麼?其中的緣由恐怕衡山宮也說不上來。
但衡山宮畢竟也是一方道家正宗,如果硬是抬出他們的身份地位,這條隱令也不得不讓人信上幾分。前面發生的血願、玄武遁、謝甘明法陣,鳳凰派並不知道,但是就這麼相信衡山宮的話,積極的配合他們將旗門放手,也不符合鳳凰派甘心隱伏千年的野心,不用想也知道,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所以鳳凰門主很聰明的沒有提出什麼質疑,此時的鳳鳴山上的形式異常重要,出不得任何一絲一毫的岔子。
孫溪非常明白鳳凰門主的意圖,那就是既不得罪衡山宮,也不能讓陳楓衛飛離開鳳鳴山。因此上孫溪知道稍後衡山宮黃玉真人立刻就會趕來,他的任務便是在這短短的一瞬,讓黃玉真人知難而退,至於如何做到,孫溪只能暗自嘆息,作為他本人而言,神鳳靈物與鳳凰派的利益是至高無上的,但仍不太願意有這樣的結果出現,畢竟陳楓衛飛是因了他才來的鳳凰派,他心有不忍也無計可施,並且此時又有變化,看樣子門主的安排也許是天意吧!
陳楓不知孫溪的「糟糕」所指何事,也許是鳳凰派內部發生了什麼變異,但不管什麼突發事件,都比不上龍脈被破壞的嚴重,那樣才是真正的糟糕。正想將他所預見的血流成河的凶兆說出,就聽見孫溪嘻嘻笑道:「兩位兄弟,你們現在危機當前啊!」
陳楓忍不住咳了一聲,他還沒說鳳凰派大凶壓身呢,卻不料孫溪先安在了他和衛飛身上,直讓他有點哭笑不得,「孫公,那讓鳳凰弟子橫死的果然不是蠱神門所為,而是……」
孫溪後頭看了一眼,上方几條人影隱約顯現,心中急噪,仍然不緊不慢的,「我門中弟子如何遇害已經不重要了,倒是陳兄弟你們……」
陳楓先是以為鳳凰派已經知道了神鳳靈物與龍脈的原因,剛鬆了口氣,「我正為難如何向孫公說明那是太歲應龍脈驚擾生起的煞氣,不想鳳凰依然自悟,那麼便可解了血流……」剛說到這裡,孫溪最後一句話讓他一怔,隨後苦笑一聲,看樣子麻煩終於還是來了。
孫溪寄托在他和衛飛身上的就是尋找鳳凰弟子連續死去的真正原因,以證明並非是蠱神門下的手,從而有望阻止兩門間的大規模爭鬥,但現在陳楓說明了是與蠱神門無關,孫溪卻說無關緊要了,那麼剩下的就該是如何解決他旗門傳人的問題了。否則,他們能有什麼「倒是?」
「太歲龍脈?」孫溪心中猛的一動,強烈的不安恐懼感瞬間遍布全身,但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去細想了,只好伸手一指下面不遠處,那片樹葉枯萎被陳楓看出是座奇門陣勢的林子,「兩位兄弟,那是我鳳凰派傳了千年,用以護衛神鳳靈寶的奇門大陣,叫做神魔將陣……」
此時已近午時,但整個鳳鳴山上下還是死寂一般的沉靜,烏雲壓頂,暗如深夜,只可依稀能看見百米之內的景物。
走出大廳,反常的天氣讓黃玉真人皺了皺眉,但以他的層次和見識,自然知道自然生成的龍脈龍氣發動之時的天降異相是正常的情況。回頭看看鳳凰門主以及無聲無息跟在他身後的五大長老,一副戒心都寫在臉上的樣子,有心說上幾句,最近想了想,只在心裡冷笑一聲,雖說龍脈因天地之靈而生成,必將與天地相應,從而引發天象之變,但變到這個樣子,終究有點邪乎。衡山宮主修五雷正法,黃玉真人的修為雖高,風水龍脈也還不是他所長,所以只知其邪,卻不知其邪在何處。
但鳳凰門主與身後的五大長老就完全不同了,他們都是畢生將心神浸在神鳳靈寶上的,同樣是剛剛走出大廳門外,鳳凰門主與五大長老齊齊察覺到天氣反常中的異變。鳳凰門主微一點頭,五大長老的身影化做五道輕煙向山腰處的洞口竄去。
「黃玉真人,我門中突有要事。」鳳凰門主沉聲說道:「因此不能陪同真人……」
黃玉真人心中略感奇怪,但沒有細想,「門主只需告知我旗門陳楓何在即可,貧道有孫聖使相助便行。」
鳳凰門主似乎連話都沒有時間說了,一指石階下方后也消失不見。
昏暗中,黃玉真人定睛看去,只見往下百米左右的台階上,孫溪指手畫腳的說著什麼,然後陳楓衛飛默不做聲的後轉,走進一片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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