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央沉浮(3)

  皇甫錦緩緩地回過頭,看了裏間安然入睡的宛柔,眸子裏閃過一絲悵然迷惘愛憐之意,複又再次背過身去,看著窗外西沉的落日光芒發起愣來,俊朗的臉龐重疊其萬千複雜的情緒。


  不由自主地,他那懷著淡淡憂愁的聲音響起:“這個世間,為何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讓我不辜負上天卻也不用辜負你呢?”


  宛柔的身子安然側臥在床榻之上,淚水卻把軟枕浸濕了一小處地方,她的心此時真的好疼。縱然他誤會自己,背叛自己,卻一切都還在為自己著想,她居然還說出了那些恩斷義絕的話來傷害他。


  剛剛韓穆與皇甫錦的對話,盡數入了宛柔的耳朵裏,包括他那句感慨的心裏話,都獨具震撼力地摧毀著她的心牆,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再放他進來一次。


  “醒了?”不知何時,皇甫錦已掀開帳幔,行至自己跟前。她害怕讓他瞧見自己的淚沾濕了軟枕,想把頭深深地埋進軟枕裏去,不言。


  “怎麽哭了?是還在難受嗎?”眼尖的皇甫錦當然瞧見那濕了的軟枕,當即斷定是她的淚水,略略地怔了怔,繼而便單膝跪地,緊張地扳過她的身子,想要瞧個究竟。


  既然已經被他看到,宛柔索性也不再躲避,任由他扳過自己的身子,帶著一絲苦笑,她喃喃地開口道:“臣妾無事,讓皇上擔心了。隻是,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噩夢?”皇甫錦顯然有些懷疑她的話,一個噩夢至於讓她哭成淚人?隻是噩夢而已?該不會是她老早就醒了過來,聽到自己和韓穆的對話?


  宛柔支起身子,用手擦拭了臉龐上殘留的淚水,抿了抿嘴,竟是撒嬌那般對皇甫錦要求道:“皇上,可以抱一會兒臣妾麽?”


  皇甫錦的心在這一瞬間卻猛地跳了一下,全身也因為喜悅與詫異而顫抖著。宛柔這要求,是皇甫錦日日夜夜都在想著的事情,他又如何可能拒絕?


  在他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之時,便揚起唇角,猛地將其拉入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抱著她。


  被他這樣緊地抱著,宛柔差點就要喘不過氣來,細微地掙紮了一下。但是隨即,她就感覺到他身子在顫栗,他那炙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肩頭,還有他那滿懷懊悔與歉意的認錯:“宛柔,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他們倆人都被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充斥著身心,宛柔的手在猶豫之下,終究還是覆上了皇甫錦的後背,給予他抱著自己的一種回應。


  原來自己,在不經意之間,居然變得如此貪戀這個天子的懷抱,貪戀他的好他的壞,他身上的味道。她如何還能承認自己不愛他,如何能做到與其恩斷義絕?

  此時的他,哪一點還像個滿懷傲氣,俯瞰天下的帝王?隻不過是一個平常的丈夫,對著自己的妻子述說衷腸;做錯了事情向妻子認錯,奢望求得其原諒的男子。


  “之前都是我混賬,是我不搞清楚事實就誤會你,還親手,親手傷害了你……這日日夜夜,我都想要去求得你的原諒,卻害怕你一次次冷情的話語刺痛我的心,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想,如若連我都放棄了,那我就真的要失去你了。宛柔,給我一次機會好麽?”


  宛柔承認完全被他的話擾亂了心神,她該不該相信他的話?該不該給他一次機會?隻是他的淚流得如此真切,他的歉意那麽真實的讓自己感受到了,他的愛意流露得是如此明顯。


  看著他執起自己的手,輕吻著手心那傷口處,那熾熱的淚滴落,讓她的傷口不住泛起些許疼痛之感,直傳到心坎裏去,連著心扉也揪著疼。


  還理會什麽愛恨情仇,理會什麽背叛原諒的。既然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男人,又何必再去計較他的孩子是誰的,又何必在乎他曾傷害自己?


  猜不透他的真心或者假意,那就索性不再去猜,反正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猜不透。作為擁有一身傲骨的帝王,但他現在居然肯低聲下氣地哀求自己,懇求自己的原諒,她又有何理由不去相信,不去原諒這個在乎自己的男人?


  宛柔決定用自己的真心去賭一次,賭皇甫錦實在是愛自己,在乎自己的。原諒,隻不過是一個擁抱的事情,簡單不過,卻能夠挽回倆顆失落的心。


  “若皇上有當宛柔為您的妻,夫妻之間,又談何原諒不原諒的呢?終究還是要攜手過一生的,不是麽?”宛柔歎了口氣,最終還是無法不原諒他呢。


  聽其言,皇甫錦卻是大笑出聲,帶著一絲哭腔,卻是發自真心實意的笑容。他不再多說什麽,直接將宛柔撲倒,雙唇便覆了上前,想要擷取那朝思暮想的唇瓣迷人的芬芳。


  宛柔也沒有拒絕,隻是一邊緩緩地回應著皇甫錦那炙熱而狂烈的親吻,一邊替他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淚滴。


  皇甫錦輕吻宛柔的耳垂,刺激著她的敏感之處,卻是帶著一絲情/欲地在其耳邊輕聲說道:“相信我,不會再有下一次。”


  宛柔心知他指的下一次,是指對自己的傷害,當即板起了臉孔,張嘴就向他的脖頸處狠狠地咬了下去。縱然吃痛,皇甫錦卻隻是銀牙緊咬,不敢痛呼出聲,默默承受著她帶給自己的痛楚。


  最終宛柔出了氣之後,雙手環著他的脖頸,輕呼一口氣,說道:“機會隻有一次!若有下次,就輪不到皇上罷黜準皇後,而是由臣妾休夫離宮了。”


  “你敢!”皇甫錦瞪大了那碧藍色的眸子,怒吼著。卻終究是淪陷在宛柔那充滿柔情的吻中,還談何怒吼,他此時卻是被失而複得的欣喜充斥著身心,快樂得很。


  “不行……”一輪激烈的吻後,讓倆人都微微喘息起來。當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衫之內時,卻被她飛快地製止了。


  “為何?”皇甫錦本想霸王硬上弓,卻考慮到與其剛剛和好,不好忤逆她的意思,便帶著滿腹委屈問道。


  宛柔也正在替自己找個借口,卻從殿外傳來付公公的聲音:“皇上,可以用晚膳了。”宛柔微微一笑,接過話對皇甫錦道:“因為要用膳了呀!臣妾餓了。”


  皇甫錦此時真是有種想要把付公公革職的想法,縱然不甘心沒有與其恩愛一次,卻也不再勉強。隻是再次擷取她的粉唇,飽嚐她唇舌的甜美滋味,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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