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弱小就是罪惡
冰冷的提示聲在腦海里響起，王胖子愣住了。
眼前，那膽小卻愛笑的女孩，就那麼被輕而易舉的切碎，鮮血流淌濺射，甚至有著幾縷落在他的鞋子上，染紅了衣衫，也染紅了他的眼睛。
這個女孩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似乎也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所以她沒有掙扎著前進，也沒有拋棄掉同伴，而是將張善水推開，讓他幸免於難。
她最終沒能說出的那句話，王胖子卻是看懂了。
「快走……」她的眼睛是這麼說的。
失神不過一瞬間，經歷過團滅的王胖子已經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他早已習慣……或者說，不得不習慣！
沒有任何猶豫和踟躕的時間，他猛地衝上前去，抓住依舊尚未緩過氣來的張善水，一手托著他的手臂，一手握著手槍不斷的射擊，他並不期待自己能射殺那些行動如風的敏捷怪物，但至少要拖延一下它們的速度。
通道的距離很短，王胖子的舉措選擇很正確，愛莉的死亡給他爭取到了三秒的時間，這三秒里，他成功拖著張善水脫離了那名少年的視野範圍，向著走廊的更深處退去。
而那名貴公子打扮的少年則是絲毫沒有追趕的意思，他笑意盈盈的越過了屍體，一步步向前走來，不急不緩，鮮血染紅了他的鞋底，黑暗點綴著他的衣衫。
前方的黑暗陰影之中，有著幾道黑色的影子蠕動，它們發出吱呀的聲音，蠢蠢欲動。
「不用追了。」少年下達了命令：「直接殺死獵物是最無趣的做法，只有放任獵物逃走才能享受狩獵的樂趣，這裡已經落入包圍圈之中，他們已經無處可去。」
蠕動的陰影安分了下來，它們趴伏在地面上，緊隨著少年的腳步，如同忠心的走犬。
少年瞥了一眼恐怖巨獸的屍體，微微咋舌：「也不知道另一邊如何了，希望大哥的進度稍微放緩一些吧，如果都殺光了，可就沒有能進行祭祀的活人了。」說著，他舔了舔嘴唇：「而且，我也有點餓了。」
餓了，就要吃食物……食物，便是鮮活的血液。
少年的笑容終於不再純凈，他就猶如食人惡鬼一般，目光掠過黑暗的長廊，冷漠且熱情的笑著，向前走去。
……
王胖子一隻手撐著張善水，移動的速度已經減緩了下來。
他需要保留一定程度的體力，連續繞過三四個迴廊之後，他已經不再奔跑，而是換成了普通的行走。
此時，先前氣喘如牛的張善水也恢復了一些體力，激蕩的氣血和絮亂的真氣已經趨近平靜，至少能勉強行走了，可他的表情依舊渾渾噩噩，滿目無神。
「放我下來。」張善水突然出聲。
「哈？」王胖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沒有放手：「你說什麼？」
「我說，放我下來！」張善水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你連走都走不了，放你下來讓你在這裡坐下？不好意思，後面一群喪屍和不知名的怪物正在尾隨著我們的菊花，現在可沒有讓你休息的時間。」王胖子撇了撇嘴巴：「想休息，至少得找到其他人再說。」
張善水突然手臂猛地用力，推開了王胖子，嘶吼道：「我說，放開！」
這一用力，將王胖子推開了一段距離，他自身則是砸在了牆壁上，撞的窗戶發出砰然的震顫聲。
微寒的風從窗戶的縫隙里吹進來，清冷寂靜的走廊里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一者壓抑，一者絮亂。
王胖子望著張善水，沉默不語，他此刻已經沒有一見面時候的意氣風發，而是披頭散髮，眼眸微紅，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境的混亂和瘋狂。
「呼……」王胖子吐出口氣：「你想怎麼樣？」
「她……死了，對不對？」張善水沙啞著嗓音。
「對，死了！而且死的很徹底，脖子給切斷了，血噴了半米多高，雙手雙腳也都被砍了，我親眼看著她死的，知道了這些，滿意了嗎？」王胖子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包煙，他也不點燃，只是叼在了嘴裡，目光平淡彷彿寂靜深潭。
「是我害死她的……」張善水埋低了腦袋，五指扣住窗沿，手指用力的越發蒼白。
「你要自責，可以……不過現在不是這個時候。」王胖子鄭重其事道：「而且，她不是被誰給害死，而是被殺了！她的死亡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如果你認為她是為了救你而死，完全是自大！你們才認識了不過短短半日多，她可沒理由為你而去送死。」
「你想說，她的死亡都是自作自受嗎！」張善水猛地抬起頭來，那微紅的眼睛里滿是瘋怒。
「事實如此罷了，我只是實話實說。」王胖子冷冷一笑。
「你這惡徒！」張善水猛地上前一步，扣住了王胖子的衣領，他甚至想要拔劍。
「惡徒？對，我本來就是惡徒，可不是什麼好人……你知道為什麼我的隊友全部死光了，但是我卻活下來了嗎？」王胖子笑容惡劣：「因為我一個人藏了起來，等到任務結束才得以苟全！在這無限輪迴的世界里，能夠活下來都是奢望，誰都不可能為誰而輕易送命，你最好搞清楚這點！」
「夠了！」張善水嘶吼道。
王胖子置若未聞：「夠了？你以為說一句夠了就能改變這事實？就算我閉嘴不說，遲早你也會明白的！這世界不存在什麼絕對的善惡，那個魔法學徒死了，是因為她太弱了！從一開始就在拖後腿，甚至比起白知更加不堪！不過白知比她運氣好，有著兩人願意幫他，可她沒有，只能寄宿在你的身旁，這就是事實！」
「而她現在死了，也只是因為她弱的跟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哪怕她會一個火球術都能造成一定的威懾，但她什麼都沒做到，只能跟一個普通人一樣的乖乖等死！這就是她死亡的原因，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了！」
王胖子一口氣說完，狠狠的吐出口惡氣，惡狠狠的盯著張善水：「在這裡，弱小便是罪惡！弱小導致死亡！你以為她為你而死？哈，別他娘的搞笑了！她死只是因為自己的軟弱而已！」
「弱小……弱者，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嗎！」張善水咆哮道：「我只是想救她而已。」
「救她，那你先看看你自己吧。」王胖子推開了張善水，冷漠的望著他：「如果你想彰顯一下自己的責任感，跑回去找那個怪物拚命我也不阻止你，如果夠膽量，那就去啊。」
張善水咬緊了牙齒，發出咔嘣的聲響，但他沒有回頭。
雖然心中動了許多念頭，可他也無法做到，因為這時候回頭，無異於送死……死可以，但不能死的毫無意義。
「還算保留了一定的智商。」
王胖子也不準備多做糾纏，他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幽深晦暗的迴廊，低聲道：「既然你不打算去送死，那就閉上嘴巴，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她的死是第一位，但不一定是最後一位……這個任務還沒結束，距離天亮，還遠著呢。」
張善水掙扎著起身，也是低聲道：「你說的對，任務還沒結束，也許我們都會死……但，你的看法我不認同，如果你要死了，我絕對不會救你！」
聞言，王胖子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放心，胖爺絕對活的比你久！」
……
另一側，長廊之中，三個人影腳步略顯緩慢。
「怎麼樣，還疼嗎？」少女聲溫和的詢問著。
「還好，至少骨頭沒斷，只是皮肉傷而已。」白知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他此刻被伊芙攙扶著，捂著側部的小腹，眉頭緊皺，臉色略發蒼白。
雖然已經做好了緊急的處理，但此刻被撕裂的傷口依舊在失血，沒走動一步都會牽扯到傷口。
「抱歉，如果不是我猶豫了。」伊芙面帶愧疚之色。
「不用自責，你會猶豫也是正常的。換成是我，也會猶豫的，可惜我看不見，自然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白知安慰道，隨後他轉移話題的對著李青詢問道：「李青大師，剛剛那隻怪物真的已經死了么？」
「我擊碎了它的頭骨，應該活不成了。」李青簡潔的答道。
「它很強？」
「是的，很強……如果沒有伊芙小姐的幫助，我一個人想要殺了它，雖不說不可能，但至少要受點傷。它的力量太可怕，那對爪子能夠輕鬆撕裂任何人體，你沒被撕成兩片算是運氣不錯了。」李青調節氣氛一樣的說笑道。
白知乾笑了一聲：「的確是運氣好。」
如果不是穿上了一件軟甲，肯定要被撕成兩片了，也多虧了蘿絲給的裝備質量夠硬，可惜自己的身體太過於孱弱，根本穿不起那些沉重的盔甲，否則至少不會被撓一下就這麼狼狽。
「說笑也到此為止吧。」李青面色嚴肅了下來：「白知，你的頭腦聰明，現在的情況，你覺得應該是如何？」
白知沉吟片刻，道：「不容樂觀。」
「首先，我們原本在處理的通道雖然沒有陷落，但如今也已經被喪屍填滿，肯定有其他地方被攻破了，不是王胖子那一側，便是正門……不論是哪一者，我們都沒辦法繼續防守下去了，再多一會，整個警察署都會被喪屍填滿，到時候我們也是無路可逃了，必須立刻去找到被突破口，然後，想辦法將它給堵上……」
就在此刻，突然一道冰冷的提示聲響起。
【隊伍成員，愛莉·貝格拉姆死亡，現存人員五人】
三人的表情微微一僵，均是沉了下來。
「看來……不需要猜測了。」白知語氣澀然：「是正門被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