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惡鬼超度
「這個故事並不算多麼動人心弦,但只要是個人都能明確的判斷出來。」白知指著李王,淡定道:「你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渣。」
李王沉默著,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但從他顫抖的身體上看來,作為當事人的李王早已是激動的難以自持,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
「她們……後來怎麼樣了?」停頓了許久,他問道。
「也沒怎麼樣,五十年過去了,該走的也留不住。」白知回道:「我是恰巧碰見了一位老太太的亡靈,她給我介紹到這裡的來的,走之前,我順手就給她超度了。」
「超度?」
「對,超度。」白知重複了一遍:「超度,簡而言之,就是讓怨魂放下怨念,然後,送你升天。」
「你也是來超度我的?」
「不然你以為我來幹嘛?陪你聊天么?」白知翻了個白眼:「想通了的話,就放下自己心底的怨念,然後乖乖成佛去,別在現實里逗留了,至於離開的方式,你自己也應該清楚。」
「哦……」
李王似懂非懂的應了句,隨後指著白知身後,奇異道:「誒?你看後面那是什麼?」
白知微微愕然的轉過身去,回頭一看:「有什麼東西么?」
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李王的表情陡然猙獰起來,他全身的怨氣猶如爆破的氣球,宣洩而出,從一個普通鬼魂的模樣化作黑氣彌散的可怕惡鬼不過剎那一瞬。
嘶——
惡鬼的利爪向前刺出,抓向白知的後背背心,擁有五十年修為的怨魂早已超過尋常鬼魂的范濤,即便脫離了自我創造的鬼境,它依舊擁有足以傷害人活人的攻擊力。
怨氣也是一種能量,五十年即為修為……兔子能活五十年也足夠成精了,更別提鬼魂了。
就在這危急一刻,電光火石間,一個機械造物從風衣的寬大袖口裡滑落,深幽漆暗的洞口不偏不倚的對準了惡鬼的眉心位置。
「BIU~」
白知側過頭來,吐出一個單調的音節,扣動了扳機。
砰……一發閃爍著暗藍色光芒的子彈脫膛而出,從眉心處貫穿了惡鬼李王的眉心,將他的魂體開了一個大洞,崩飛了它的半個腦袋。
「呀啊啊啊啊!」痛苦的嘶吼聲傳來,就猶如老時代的留聲機播放的瑕疵唱片一般,顯得那樣的粗糙且刺耳。
「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的滾去轉生。」白知抬起槍口,目光逐漸變的冰冷:「賭徒絕大多數都是偏執狂和瘋子,你這種不知悔改的賭徒更加是賭毒入骨髓深處……越輸不起就越要賭,越賭就輸的越多,直到最後輸的一無所有!你活著的時候尚且如此,死了之後更是如此……方才的表情動作都是故意做出來騙我的吧。」
「咔……噶哈哈哈!」惡鬼李王咧開嘴巴狂笑著:「是又如何?我還要多謝你把我弄醒了過來,若不是如此,我恐怕要一輩子困在那幻境裡面進行著日復一日的無聊賭局!」
「無聊?哦吼?」白知訝異道:「你居然會覺得賭博無聊?」
李王搖頭,諷刺的一笑:「我好賭,但這種根本不是賭,只是假的而已……我現在已經擁有五十年的怨氣修為,早就可以從這裡脫離出去,等我離開這裡附身在一個富家公子的身上,用他的活人身份繼續去賭!這麼一個花花世界,我為什麼要解脫?我還沒賭夠!還沒贏夠!」
「惡鬼……果然是無可救藥的混蛋,都是執念過深造成的後果……不過對於你而言,我倒是沒有一星半點的超度想法了。」白知左右手各持一柄槍械,碎碎念了幾句:「反正我也不是和尚和道士,具體規則也不明白,倒不如……」慵懶的語調陡然一改,化作冰冷的肅殺語調。
「送你個魂飛魄散如何?」
槍口,噴著火焰。
湛藍,子彈飛舞。
熱兵器在中遠距離的戰鬥和戰爭之中,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但這不代表近距離的打鬥它不行,相反即便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也知道……子彈在出膛的瞬間,破壞力才是最可怕的!
槍斗術,便是將這種破壞力發揮到極致的特殊武術,不論對手是誰是鬼,能射中的,就殺給你看!
「殺了你,就沒人管的了我了!」惡鬼咆哮著發出憎惡的怒吼聲,黑色的怨氣涌動,凝聚成了猙獰的利爪,飛撲了過來。
白知輕鬆一個側身就避開了這道游竄的黑影。
雖然是惡鬼,可攻擊手段卻單調的令人髮指……說來也是,李王死的這五十年,除了增長了怨氣的修為之外,根本不懂得任何的戰鬥方式。
相對於鍛煉了多次的白知,差了不止一籌。
「這根本算不上勢均力敵,甚至……算不上打鬥,這只是單純的虐殺。」念及此,白知眼眸緊閉,雙足並立,腰身挺直,立在原地,左手各握一槍械,左手白搶在上,右手黑槍在下,手腕相貼,手槍一上一下並立,一指天空,一垂大地,看過去猶如一個黑白分明的十字架。
槍斗術,起手式。
初型槍斗術中蘊含一千四百多種姿勢,內部可運用的初型招式技巧有十多種,其總綱便是這個動作,『攻守兼備』的靜謐起手式。
惡鬼李王望著白知突然佇立不動,眼中掠過一道血紅色,強烈的怨氣早已吞噬了他的九成理智,僅有一腔怨念驅使著他的行動,維持著他的魂體。
即便是殺人,對這股執念塑成惡鬼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噶哈哈哈哈,死吧!」
惡鬼朴食,鬼爪前掏。
這是一招簡單又實用的掏心,以鬼爪的鋒利度,開膛破肚也不難。
就在此刻,白知動了,他的腦袋裡僅有一個念想——槍斗三式,風走!
砰!砰!
嗤——
剎那間,只見狂風疾走,林深雲動,影蹤不見,有兩道湛藍火光迸射而出,卻猶如煙花般消失不見,槍聲回蕩,稍縱便熄,林隱深處,不見惡鬼。
桃林之中,一陣秋夜寒風吹過,捲起幾片樹枝上的枯葉落下,落在了白知的肩頭上。
頓立了片刻,他的手掌垂落下來,一道淡藍色的紋路漸漸隱去,強化魔術的效力漸漸消退而去,一黑一白的兩柄槍械也收回了腕環里,整個桃林內,除了兩道彈痕猶新,並無任何變動。
「咯……咯……」
殘破的惡鬼魂體躺在地面上,身軀上被開出了兩個大洞,整個右臂被貫穿,胸腹也消失不見,僅僅兩發子彈,電光火石的瞬間,李王根本沒理解到發生了什麼,就已經垂垂死矣,他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囈語聲,眼睛里的血紅色漸漸淡去,怨氣也在急速消散著。
他是在哭還是在笑?是在後悔自己的作為,還是在憎惡白知?
白知不知道,因為他看不見,也不想看。
「賭徒的陌路,咎由自取。」
他沒有多餘的憐憫,雙手插入口袋裡,轉過身向著桃林外走去。
夜,已經很深了,風很涼,吹的人有些微微涼的頭疼。
當白知走出了桃樹林時,他的腳步一頓,側過頭,輕輕哈出一口白色的霧氣:「還不肯走嗎?」
陰影之中,一名年輕的母親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走出,她們的身形虛幻,足不立地,沒有纏繞周身的黑色怨氣,並非怨魂,而是尋常的亡靈幽魂。
「他……已經離開了嗎?」那名女性幽魂問道,語氣裡帶著些忐忑。
「離開了,超度了。」白知乾脆利落,也不多加解釋,他覺得有些不可理喻:「我也是真不明白,那麼一個賭鬼和渣男,有什麼資格值得讓你們在這裡等他足足五十年的時間。」
「是啊,不值得……但總是放不下他。」這名女性也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只是溫婉一笑,便不再多言,她對著白知深深鞠了一躬:「謝謝。」
小女孩也是怯生生的彎下腰,脆生生道:「謝謝大哥哥。」
「他走了,你們也走吧……趁著現在天色好,早點去轉世。」白知邁開腳步,向著公園外走去,心中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嘆息感。
五十年前,因為李王的好賭,輸的傾家蕩產,家破人亡,自己凍死門外,也害的兩母女流落街頭,沒能活超過一個月就染了疾病死去。諷刺的是,一家三口都是葬在了這桃林之下,魂魄也自然而然的留在了這裡,可五十年過去,因為地縛靈的緣故和那強烈的怨氣,他們一家始終沒能相見……
直至今天,白知來了這裡,被母女請求幫忙,才了結了一切……一人魂飛魄散,兩人轉世重生,算是好結局么?也許是,也許不是。白知自我問心無愧,他只是槍斃了一個人渣,哦不對,鬼渣,僅此而已。
ps:段子:想當一隻屎殼郎,然後推著你,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