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checkmate（將軍）

  「一千萬，平民？！」潘多拉向來篤定的神情終於徹底崩碎了強作鎮定的假面，取而代之是難以附加的震驚和驚懼之色，她的聲音甚至開始尖銳：「你居然連普通的人類都……」


  「既然是借勢作戰，一草一木，一花一蟲，每個人的力量都要計算在內，人類的生命層次雖然低下，但靈魂不分高低，物種無分貴賤。有一千萬的平民的誠心禱告，足以喚來震撼神域的力量，阿賴耶作為人類意識的集合，也不過六十億，六百倍罷了……這也不是什麼難以逾越的天塹。」


  白知說的理所當然，這麼一筆簡單的算術，誰不會做？可誰會去做！

  簡直荒唐無稽！簡直滑稽可笑！

  「人類又不是你的奴僕，為什麼能誠心首肯的去誦讀祈禱？」潘多拉厲聲質問。


  「很簡單，因為我用了一些小手段……我欺騙了他們，告訴他這是一場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戰鬥，並且藉助鮮紅小丑的科技能力，向這一千萬釋放了催眠電波。要知道，人類在面對極大的災難之前，總是團結的。唔……看過2012世界末日的電影么？」


  白知這一手玩的不可謂不臟，但髒的有效。


  「……我還是不能認可！這些都是提前準備的吧！你到底怎麼可能知道我擁有一千萬的死靈，我的神域，神權使用的無一重複！」潘多拉面色低沉道：「即便是復仇小隊成員也無人知曉，即便背叛了我，你們加以拷問，也不可能問出所以然來，即便問出了，也是虛假的情報。」


  這一千萬的死靈軍團，可是她從未拿出來過的殺手鐧，白知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預判。


  小白氣定神閑，老神自在的吐出兩字：「猜的。」


  「猜……的……？」


  潘多拉臉色難看無比：「你耍我？」


  「事到如今，耍不耍你還有什麼區別么？」白知淡漠道：「為了讓你心服口服，我有必要保留什麼？我的確是猜測的，關於你的神格，我推演了不下於十三種可能，一一排除之後，也至少留下了四種，而為了應付這四種可能，我都配置了相應的應對方式。」


  「我猜測過，你的名字就是真名，潘多拉，希臘神話之中的神造人，關於她的傳說，自從第七世紀開始就已經存在，她的美貌、妖嬈被人著稱，並且在許多作品之中與冥界有所關聯，最為著名的莫過於潘多拉的魔盒，滿溢著死亡、災厄、飢荒、瘟疫等疾苦的魔盒，這或許能成為你的權能之一，但在魔盒裡，卻還有一種名為希望的美好……可你卻沒有這種特質，所以我否認了這種可能。」


  「我也猜測過，你的真身為冥界女主宰埃列什基伽勒，美索不達米亞神話里，地府陰間的女神，而該地區的神話與埃及神話有所關聯，被後世以訛傳訛，導致神祗權能交匯也並無可能，特別是這個女神的權能為戰爭和瘟疫，更加符合你散播死亡的神祗定位……可這位女神，卻有一位自己招攬的冥界之主的丈夫，冥界之中兩位支配者，和諧相處。」白知瞥了一樣潘多拉：「你顯然是個處子，若是有個相愛的冥王，怎麼可能進入無限世界來？」


  潘多拉表情更是陰冷了幾分，冷哼著不說話，她走路雙腿緊合，顯然未經人事，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更何況小白這個熟讀婦女產科基礎知識的……咳咳咳……


  「第三種可能，羅馬神話，普洛塞庇娜，冥府的女王，對應著希臘神話中哈迪斯的妻子泊爾塞福涅，這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女神之一，她具有三位一體的權能之神，分別對應『天上的盧娜，地上的黛安娜，冥府的普洛塞庇娜』，三位一體的女神，擁有多種權能，包括招來死亡、豐收和春風。」


  「而我身上，也並沒有出了瘟疫、死亡之外的權能。」潘多拉冷冷接過話頭。


  「沒錯，所以這種可能被排除了。」白知說到這裡，才剛剛進入正題，他一句一頓道：「第四種可能，也是最為符合你定位的神祗……你並非生於神話里口口相傳的『神靈』，而是因為某些巨大事件而誕生的『神靈種』，你的神格相較於神話之神要基於現實而存在，因為存在意義超越了空想，所以實力猶在他們之上……也正因為你基於歷史和現實而誕生，所以才能吞噬其他神祗的力量，融為己用！」


  白知看著她，目光里不乏驚嘆和讚賞，他由衷道：「你的誕生可以說就是人類走過歷史的軌跡證明，你是阿賴耶之女，是死亡之女神，比起任何神話傳說都要來的真實，所以具有支配和凌駕於一切空想神靈種之上的權威和地位……相較於師緣祈太陽之女的身份，你也絲毫不比之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稱讚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潘多拉呼吸不穩，死死的盯著白知，語氣里響著輕微的顫聲，她的內心，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感到了不安，因為自己保守著的最大秘密，在他的眼中根本無可遁形，這樣的對手，真的太過於可怕！

  她不死心的重複著問：「你真的是已經……知道了嗎！」


  迎著她彷彿祈求似的目光，白知冰冷的語氣毫不留情的將她心頭的最後一縷僥倖徹底擊成粉碎。


  「知道。」


  「潘多拉，只是偽裝的神名，你的真名是BlackDeath，意為黑死，黑死病！」


  潘多拉清冷的面容徹底化作蒼白，後退半步，滿面驚容，緊咬著嘴唇，完全不復先前的強勢態度……因為，從這一刻開始，被揭破了身份的她，已經不夠資格被稱為對手了，她的敗北已然被宣告。


  白知不顧她蒼白的面孔，徐徐道來：「黑死病是人類歷史上最大最災厄的瘟疫，地區覆蓋大半的歐洲，人數高達七千五百萬人，你的誕生就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過於龐大的死亡數量彷彿上帝之鞭的懲戒，人類的痛恨無法發泄，於是憎惡產生憎惡，痛苦產生痛苦，仇恨的連鎖彷彿阿賴耶身上的腫瘤，腫瘤必須被切除，七千五百萬死靈的仇恨無法被任何一個地府容納，虛假空幻的神話造物根本承擔不起這龐大的怨念……」


  「阿賴耶或許也無比頭疼吧，但也就在這時候，你……誕生了！從這七千五百萬死靈無窮無盡永不停歇的痛苦哀嚎里誕生了，可以說你是阿賴耶之女，也是它的負面意識，是人類怨念哀嘆的象徵，是七千萬五百萬死靈的女皇，也是最為純粹的神靈種。」


  「你說夠了嗎！」潘多拉沙啞著吼道：「沒錯，我是黑死病的化身！是人類那段歷史之中誕生的生靈！所以我有權利！有復仇的權力！」


  「你們聽過千萬死靈的哀嚎么？你們能明白每日每夜醒來時，耳邊響起無數死靈痛苦呢喃的感受嗎！」


  「為了安撫他們的痛苦，為了背負的這段歷史，為了斬斷這仇恨的連鎖，為了我的存在意義！」她目光冰冷徹骨，恨意刻骨銘心：「我必須復仇！」


  「所以，你才這麼痛恨師緣祈，不，太陽么？」白知目光裡帶著一絲哀嘆。


  師緣祈是太陽之女，而導致黑死病的直接根源……就在於太陽，因為太陽進入了寒冷期，光照不足，從而滋生了病毒鼠疫。


  這樣也能理解了，為什麼那一千萬死靈不論如何都要牽扯住師緣祈，即便在太陽之火里燃燒灰燼也心甘情願的露出歡喜的笑容，因為他們是最為渴望太陽光輝的人……這份渴望經過多少載怨恨的魔化，已經墮落為執念和貪婪，導致他們化作惡鬼，不得解脫。


  「是，我有這個權力，向怠懶的太陽復仇的權利！」潘多拉冷冷的看著白知：「如果能聽著她的哀鳴，讓她親眼看著自己重視的一切都被毀掉，對我而言是最佳的復仇方式了，也只有這樣，躁動不安的死靈們才會歡喜，才會停滯仇恨和痛苦的哀嘆……」


  「然後，你就能心安理得的睡得安穩了么？」白知冷漠的反問。


  「……對！」潘多拉盯著白知：「也只有復仇之後，我才能更進一步！」


  「仇恨，只會延伸出仇恨來，你到底要殺死多少個太陽的星靈，才能讓它們滿足？還是說，等抵達亞神之後，將太陽納入你的神域，將它們封鎖在地獄里，那七千五百萬死靈才會開心？就會放棄哀嚎，極樂登仙？」白知說著，冷笑起來：「放屁！」


  「我告訴你吧，潘多拉！」小白冰冷的看著她，徹底看透了她的內心，將最真實血肉揭露出來，不留一絲情面：「什麼才是你敗北的理由！」


  「那就是，你的自負！」


  「你自負神靈種，蔑視天下蒼生，自以為天下無雙！即便是仇恨著師緣祈，你也只是將她當做獵物，卻未曾把她放在眼中。」


  「你自負復仇壯志，說要熄滅太陽，以此安慰千萬死靈，可如果真的是為了它們，以你神靈種的身份，尋到以為大德大能的高僧超度絲毫不難，說到底，你還是不希望失去這份神力，只是將這個作為驅使它們的借口，讓自己裝的一副心安理得！」


  「你自負半神之境，雖然有著頭腦，卻絲毫不考慮戰局，一心只顧忌自己的私利，所謂的隊友，都只是你的棋子，你的死士！即便它們死在你面前，也只用一句叢林法則就蓋過你本性的殘忍冷酷。你的眼中只有自己，只愛自己，只為自己，自私自利，這樣的你，不配做隊長，更不配成為任何一人的戰友！」


  小白一番犀利言辭，絲毫不留情面，怒叱之下，潘多拉竟是被劈頭蓋臉一頓猛訓，滿目慌亂之色，心神大亂，幾次開口都沒能說出話來。


  「所以，你輸了！」


  「輸在你的自負。」


  白知冷漠道：「現在你的隊友全部死絕，死體軍團也被鎮壓，神力耗盡，戰力僅餘下你一人。而星火小隊損失沈嚴一人，師緣祈戰力依舊飽滿，東方小隊損失一人，無傷大雅……戰局已定！」


  「Checkmate！」白知的棋盤已經徹底清空，黑白二色的板面上，白色棋子呈包圍之勢，徹底包裹住餘下的女皇和國王……即便是不懂象棋的人，也能一目了然這絕望的戰局。


  潘多拉的內心終於被徹底擊潰，她腳下一軟，癱倒著跪坐在地，雙目……漸漸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