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細言溫語
“認識？”慕玖空洞又美麗的眼眸睜大，長長的如珊瑚一般的睫毛傘忽閃兩下，“是誰啊？”
“你猜猜。”百裏子衿卻不急著說，笑著逗她，一副神秘的樣子。眼角眉梢滿是笑意，微微上揚。
他就這樣靜靜攬著心愛的她，一如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難眠又夢回時想過的那樣，心底是異常的滿足。
慕玖的小手在他掌心裏顯得那樣嬌小，如同她整個人在他懷中一般，總是像隻貓咪。百裏子衿手下仿佛無意識地揉撚著她的手背，和一根一根的青蔥玉指。
“唔……我猜是……”慕玖凝眉苦想，半晌如靈光一現，“秦朗對不對？”
“秦朗是誰？”百裏子衿淡淡冥想，腦海裏緩緩想起好像是沈羽麾下的一員將領，他的聲音裏添了淺淺的不悅，“玖兒，是朕與你認識，不是你與他。”
“哦，”慕玖眸光微閃，咬了咬下唇，回身摟緊了他精瘦的腰身，聲音似撒嬌般道，“不猜了不猜了。”
百裏子衿看向懷中她的頭頂，唇邊浮出一抹寵溺的笑容，手下撫過了她柔順的發絲：“怎得一點想象力都沒有？”
“你嫌棄了？”慕玖撅嘴，淡淡挑眉，聲音裏浮著一絲嬌嗔與不滿。
百裏子衿唇邊是愈加深的笑意，摟她更緊了些，“沒有。不敢。”
她也就笑了。還不敢呢，這話從一國之君口中出來可真有違和感啊。
“你再猜猜。”百裏子衿在她耳旁輕聲道。
慕玖想了想，還是猜不出來。便閉著眼睛裝睡裝沒聽見。
百裏子衿噗嗤一聲笑出來，肆意地捏捏她的臉蛋。不待她發作，便又在她耳畔淡淡道，“是林南。今年兵部征集的新兵。因為在新兵連表現優越才被允許的上戰場。”
“林南？”慕玖話尾微微上揚，心裏很是驚訝，“他為何會參軍啊？小憐咋辦呢？”
“小憐已經嫁人了。”百裏子衿聲音輕輕的，如一團不真實的霧。
“嫁人……是他們結婚了麽？”明明知道心裏最大可能的猜測，慕玖還是選擇說出這最美好的一種。
“不是，”百裏子衿眸光幽深，“說是顧紫憐，嫁給了京城的官為妾。”
“這怎麽可能！小憐明明那麽愛林南，而且為妾，她也願意的嗎？”慕玖話語裏微微有些激動，瘦削的肩膀輕輕顫抖著。
“她願不願意隻有她自己知道，朕能看出林南是真的傷心。”百裏子衿淡淡道，手下攬慕玖更緊了些。他多幸運可以擁到心愛的她。如果她嫁與他人，他該不知道會怎樣。
慕玖的心裏酸酸澀澀的，嫁與京城的官，定非小憐所願，慕玖知道，百姓家的女兒若沒有飛上枝頭的心，家人們看到機會，也會為她披上鳳凰衣衫。
小憐那樣單純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麽命運要這樣對她？而且他們兩個那樣相愛，為什麽卻不能在一起？
這難道就是命運的玩劣所在？
就像，就像當初的她一樣。嫁給了別人為妾，其實怎麽也不會真正開心的吧？
“玖兒，你別多想。你在朕心中永遠是妻。”百裏子衿恍然驚覺她眼裏的神采不太對勁，那模樣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這怎麽能一樣？他愛她勝過生命。雖然，雖然他也是拆散了她和他，雖然他也是隻予了她妃位。
“玖兒，其實朕原是想直接封你為後的。但大炎律法有規定，如龍鳳紋玉佩丟失，可意人選必須侍奉聖駕滿一年才能入主中宮。朕想著你當時未恢複記憶，必然是不記得什麽玉佩。太後當時又向朕提議你，朕便耐不住等待的心……”百裏子衿淡淡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娓娓道來。她靜靜聽著，感受著那聲音緩緩流進她的心裏。
“朕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妾室。”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帶來絲絲溫柔力量。
慕玖莞爾，“我也沒有在意過名分呀。我隻是為小憐抱不平外加稍稍緬懷一下當初不愛你的日子而已。”
百裏子衿無奈地笑。窗外雪花漸漸消彌，隻在地上撲了一層亮銀，閃閃發光。
慕玖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卻能感到雪色有些晃眼。真想堆個雪人啊，然後許下今年新的願望。
今年，她的願望是，要陪伴著身邊的他，看以後的每一場雪。
“衿，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慕玖側過臉靠在他溫暖的胸膛，眉目安然。
“會的。”百裏子衿唇邊緩緩勾出好看的弧度，疏朗的麵容上滿是溫情。看著慕玖泛著淡淡光澤的柔軟發絲，眸色柔和。
慕玖莞爾一笑。然後又想到導致她失明的罪魁禍首，便心思微動，推了推他，“您的師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我之前見到的明明是高冷的冰山男，可後來就變成了無賴。”
百裏子衿忍俊不禁，緩緩道，“下次沒準再見到他，就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哎？”慕玖眼眸睜大，眼底充滿了疑惑。
百裏子衿揉撚著她的手背，輕聲道：“他會縮骨術和變聲術。從來以變麵為樂。朕與他也是機緣巧合的半路師兄弟……”
說到這兒百裏子衿頓了頓，思索片刻，才又開口：“他人不壞，沒有什麽心思，就是貪玩了些。”
“是嘛。”慕玖清淺笑開，這麽說半月閣閣主跟個孩子一樣。
百裏子衿微微揚唇，沒有說話。至少表麵看來是這樣的。
屋裏香爐嫋嫋升起著龍涎香氣，和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相融合，散發著暖暖的氣息。
有黑衣人從陰影裏突然出現，跪到了他們身前，恭謹叩首，“皇上。”
“查得怎麽樣了？”百裏子衿看到是他，淡淡揚眉。第一種毒到底是不是任嫵漣下的，還得從她身邊人下手去查。他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千殤，不知道千殤查得有沒有眉目了。
慕玖靜靜打量著麵前這個黑衣人，他身形很是偉岸，眼角一顆淚痣妖冶異常，身上常年殺人的戾氣濃重。但卻在答話的時候瞬間收斂，畢恭畢敬。可見對百裏子衿很是尊敬。
千殤叩首答道：“回皇上。確定是任嫵漣，她從梅樁國皇後那裏要到的，梅樁宮廷秘藥朱砂斷腸草。”
朱砂斷腸草？竟如此狠毒！
百裏子衿的手一頓。
那毒藥不出一天，中毒者便腹內絞痛泣血而死。而且解藥也是從未聽說有人配得出來。
怪不得逼得他那個師弟以毒攻毒。
果真最毒婦人心。
慕玖也是知曉這種藥物的，一時間麵上添了一抹凝重。
百裏子衿緩緩啟唇，“將梅樁皇後和任嫵漣兩個人都交給你，隨意處置，給朕個滿意。”
“是！”那黑衣人眼裏閃過嗜血肅殺的興奮光芒，又很快隱藏不見。無聲無息退了出去。
他，千殤，是百裏子衿手底下最會玩的死衛，是皇家的一把利劍。從他手上經過的人，不出一年死不掉，但每天都水深火熱生不如死。
任嫵漣如果知道有今日，怕打死也不會做出當初的事。
千殤剛走，便有宮女通報有大炎京城信使求見。百裏子衿擰眉，這麽一會兒的靜謐時光，還一個勁的被打擾，他的心情添了些繁亂。
百裏子衿低眸看向慕玖：“你在這裏，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了。”
“皇上在這裏會見就是，出門在外要那麽多禮節做什麽，”慕玖唇邊媚惑地壞笑起，“皇上也是時候該做回昏君。”
“行，傳吧。”百裏子衿輕笑，轉頭向那宮女道。
“我說著玩的……”眼見百裏子衿就當了真，慕玖有些著急。拽住了他的袖子。這成何體統，她又不是擾亂君心的妖妃。
百裏子衿噗嗤一笑，默然不語，捏捏她的臉蛋。聽見腳步聲之後麵上才添了正色。
慕玖也聽見了腳步聲，便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了回捏“報仇”。
百裏子衿對信使本是不耐，如此美好的時光，盡是被打擾。卻在抬眸間眸裏閃過了驚訝。
那緩緩走來的那信使也太風流倜儻了些。墨綠玉佩在他腰間垂掛，更襯得他身形如竹。
竟然是他。百裏子衿本繁亂的心情被輕輕吹散，他淺淺勾起唇角，話語中帶著一絲熟稔道，“慕老將軍怎派你前來？”
那人恭敬行了禮。唇邊緩緩浮出動人心魄的笑意，“是臣迫不及待，想恭迎皇上娘娘回宮。”
慕玖驟然聽到那聲音，還有些驚訝和不敢確定：“簡……大人？”
“臣問明妃娘娘安。”簡卿年禮節周全，又拱手向慕玖行禮，穩妥踏實。
隻是，抬眸間，他卻發現慕玖的眼睛有些不對勁。到底哪兒不對勁，他也不知道。
“簡大人不必多禮。”慕玖掀唇淺笑，眼睛看著的方向卻不是他的方向。
“娘娘，您的眼睛怎麽了？”簡卿年眸子浮出了驚異，明妃娘娘的眼睛雖然依舊美得流光四溢，卻空洞得毫無焦點，更重要的是，她和他說話，卻並未看他。
簡卿年不知道，自己的情緒似乎過於激動了些。如此問，大抵是有些失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