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一切為她
“為本宮更衣吧。”慕玖緩緩勾唇，嘴角浮出一個清淺的笑意。她剛剛莽撞了，怎麽能隨意出去。或許吹簫之人隻是皇上的某個女人，她遇見也不過尷尬。
還不如就感激那簫聲，讓今夜的她心情好上一些。
蓮兒為慕玖更好衣，扶著她款款往床榻而去。躺下後，慕玖瞌睡的眼微微一彎，衝蓮兒笑了笑。又闔上了去。
夜靜謐安然，燭火被輕輕吹滅。因為心中的煩悶心情好了些許，慕玖今夜睡得格外香甜，一夜安眠。
而這一夜，千裏之外的百裏子衿則是輾轉反側，他思念她，無比思念。走之前也沒來得及與玖兒打聲招呼，那晚看她已經睡著了他便也不忍叫醒她。
不知玖兒過得好不好。他把鳳印給了她，後宮裏應該沒人能欺負她了。她會思念他嗎？他好想念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味道。
想念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皇上您是睡不著嗎？”身旁輕柔如水的聲音響起。
百裏子衿眸光淡淡瞥過身旁溫婉嬌羞的女人，緩緩道：“沒有，睡吧。”
“好。”陶婉瑩微微一笑，眼裏含著綿綿不絕的情意，聲音嬌柔道。滿足地依著他闔上了眼睛。
百裏子衿眸間閃過一絲複雜。
說去秋獵，實則百裏子衿是想去趟千萊國雪山為玖兒采摘千年雪蓮。龍霖山離那邊比較近。附近還有個溫泉行宮，他們今夜便是在行宮住下。
明天，百裏子衿就要去探雪山了。但此之前，他得需要個人替他打掩護。皇帝不能失蹤一整天。賢妃最是穩重，於是他便把明天的行程和他找她的目的同她說了說。
她卻一改之前的賢淑懂事，不明事理地問道：“皇上去雪山做什麽呢？”
“你無需知曉。”百裏子衿淡淡道，眸間閃過一絲不耐。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多嘴的女人最招人煩。
“請皇上恕罪。臣妾不能答應您，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能看您置身險地而無動於衷。”陶婉瑩突然跪了下來，聲音婉轉如鶯啼。
她從小受的就是預備皇後教育，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將來是要做皇後的。皇帝寵誰不要緊，要緊的是皇帝會為了誰做些什麽。
慕玖眼睛看不到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但陶婉瑩絕對不認為那是意外！皇上竟然一回來就準備秋獵，如今又提出要去雪山。如何又與明妃無關？
陶婉瑩心裏有預感，如果皇帝能把這個秘密告訴她，那她以後或可有大用。
百裏子衿眸間的不耐更加深遠了，他靜靜看了她半晌，掀唇淡淡道：“千萊雪山有朕想要的東西。”
“和她有關是嗎？”賢妃眼睛裏溢出盈盈的傷痛光亮，“皇上，請您相信臣妾。臣妾不會與姑母說的。”
百裏子衿淡淡看著她，眸光複雜。她這是變相在威脅他。如果他不告訴她，她便會將心中的猜測隨意與母後編排，那樣不過是惹母後對玖兒不喜。
“女人太聰明是會招人厭的，還有，以後少在朕麵前耍心思。”百裏子衿緩緩道，眸間迸出冷意。陶婉瑩隻覺身體不受控製地一顫。
“朕的確是為了玖兒，那寶物對她有益，”百裏子衿唇邊諷刺一笑，天子之威一覽無餘，“朕不過看你懂事，想不到是個不知理的。”
“臣妾惶恐。”陶婉瑩肩邊顫抖著，跪在他腳邊。她知道自己觸碰了他的底線，但她無法，她隻能一搏，為自己搏一道籌碼。
百裏子衿不再看她，隻覆了錦衾合眼休憩。陶婉瑩靜靜起身輕躺在他身側。心下有些微微的激動，雖然知道他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跳了出來。
但他輾轉又反側，陶婉瑩偷偷向百裏子衿那邊看去，便看到百裏子衿眸裏是深深的思念。她心下如碎了一般疼。
慕玖有什麽好的？值得皇上這樣？
榻邊的燭燃得正旺，淡黃色的火焰如星一般光亮。百裏子衿睡著了。陶婉瑩微微側身，偷偷用手緩緩描繪著他的俊削臉型，他唇邊浮出一句夢囈呢喃。
很輕，很淡。但又很清晰。陶婉瑩的指甲掐進了肉裏。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百裏子衿便起身出發了。他刻意著了一身低調又厚棉的灰錦緞袍，身側附一把劍。似一尋常江湖翩翩佳公子一般，沒有人能把他和大炎皇帝聯係在一起。
他出門的那一刻，陶婉瑩其實是醒了的。她看著皇上一身低調從房間裏走了出去，陽光近乎奢侈地灑在他身上，倏爾，門窗又遮擋了所有大把的光亮。
陶婉瑩的眼睛裏添了一抹複雜。
皇上為了明妃，甚至不惜以身犯險……
陶婉瑩複又闔上了眸，內裏緩緩流轉著心思。
百裏子衿於無人之地馭住輕功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千萊國雪山。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這裏的溫度低得嚇人，饒是百裏子衿穿一身厚裳，且常年習武身體強壯，也有些受不了。
他向上看去，白雪皚皚，一望無垠。朝陽淺淺地氤氳著不甚明晰的光。
風夾雜著些許雪花飄落在他肩頭，飄落在他黑色的長發上。
百裏子衿一步一步向雪山內裏走去。每走一步都是艱險。因為越往裏走溫度越寒，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牙齦間亦是忍不住打顫。
雪蓮應生於雪山深處，自然靈氣最馥鬱之地。百裏子衿咬牙，緩緩又向上走去。為了他的玖兒，他什麽都願意。
天大寒，冰雪覆蓋白皚皚的一片，一陣又一陣刺骨寒意湧上心頭。百裏子衿用劍毫不猶豫地刺傷自己的手指，十指連心，汩汩的血液流出讓他的神智更清醒了一些。
一步又一步，百裏子衿的唇邊浮出勢在必得的堅定。大雪飛舞彌漫，天地一片蒼茫。眼前滿是空蒙，他不防腳下一漏，霎時情況突變！控製不住地身子下墜！
糟了！掉落到了洞裏！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用劍反複刻劃著旁邊的洞壁，卻無論如何都定不住！
一種不可控感油然而生，他握緊了拳頭。
洞底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唰唰的風聲鶴唳消彌，隻聽“咚”地一聲，百裏子衿終於挨到了地麵。
左腿大概是脫臼了，如撕裂了一般疼。他的嘴角沁出幾縷血跡，又忽然吐出大口鮮血。
上次受的內傷還沒有好利落，就又受了新的內傷。兩次的加起來，便就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嚴重的創傷。
百裏子衿的神智開始暈眩，眼前仿佛多出了重影。
難不成，今日真要葬身於此？
不行！他還要活著回去為玖兒解毒，他不能死！
他的眼眸瞬間淩厲，掙紮著執過劍，在自己腕上又劃了一刀。割裂般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些許。
“沙沙，沙沙。”不知是哪裏來的聲音，百裏子衿四下觀望。眼眸鎖定某個東西時愈加幽深，果然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麽！
一條半米長的白腹青牙蛇正挺著頭蠕動而來，陰影中的毒牙泛著攝人的光亮，毒液時不時從中射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發著綠光，貪婪地緊緊盯著鮮血淋漓的他。
百裏子衿心下微跳。他如今身受重傷，如何與它抗衡？
它漸漸逶迤著靠近。百裏子衿眸光裏閃過迫人的淩厲，竟讓那蛇稍停頓了一瞬。
但不過一會兒，他的身子仿佛被掏空一般又湧上一汩鮮血，妖冶的紅色滴落在他的前襟，帶來一股動人心魄的體驗。
那蛇驟然聞到鮮血氣息大眼睛裏忽就充滿了瘋狂，也不顧麵前這個人的可怕撲了上去。
它動作迅猛又快速，在他左腿上咬了一口。同時，他也捏住了它的七寸。
那蛇不敢動了，頭部的行動受限，輕微掙紮著。百裏子衿閉眸，使盡全身的力氣捏了下去。
蛇徹底不動了。它死了。百裏子衿唇邊浮出一抹釋然的笑意。望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他用盡力氣執了劍，又在自己身上深深劃了一刀。
好像，都感受不到了痛。隻是精神的再次亢奮。他撫過自己的左腿，淡淡顰眉，大概是骨折了。
百裏子衿眸中閃過殺伐決斷，有力的手臂強行一掰，隻聽“哢”地一聲，便將骨正了回去。一陣錐心的疼痛傳來，他卻無瑕顧及。
他用劍支撐著站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擦過嘴角汩汩而出的鮮血。眼眸在看到前方時瞬間閃亮！
千年雪蓮！原就隱藏在這處！
洞穴盡頭的光明，是高高的懸崖峭壁。聖潔的千年雪蓮孤傲地立在冰雪之巔，用不折的傲骨迎向風雪的擊打。
百裏子衿托著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走過去，眸中是披荊斬棘的尖銳戾氣。
無論如何，為了玖兒，他一定要得到它！
空氣很冷，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凍住。百裏子衿腳下堅定不移，一步一個腳印。有雪花飛舞著飄落到他肩頭，他黑色的長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