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愛了別人
百裏子衿骨節分明的手執起那案桌上信封，緩緩拆開來看，原是一封邀請函。
來自於……沈羽？百裏子衿看著上麵的紅色囍字，和下麵燙金色字樣：梅樁城城主沈羽與絲綢商家顏家二小姐顏希將於三月十二日喜結連理。他的心底便有些莫名。
隨後神色漸漸有些恍然和怔愣，那個人，就這樣放棄玖兒了麽？
那麽多年的感情，執著了如此久，終究要放棄了麽？
還是……
仿佛想到什麽，百裏子衿眸光忽就變得幽深難測。沈羽對玖兒覬覦了許多年，怎麽會輕易放棄？除非是，除非是……
“千殤。”百裏子衿聲音深沉，高聲喚千殤出來，難掩一絲急切。
“皇上。”千殤從黑暗中閃出，跪到了他麵前。
“你馬上去一趟梅樁城，查一查那個顏家二小姐顏希。”百裏子衿緩緩吩咐道。
“是。”千殤跪著抱拳頷首，閃退了出去。
百裏子衿依舊坐立難安，如果真的是玖兒，她真的要屬於別人了嗎？
不，怎麽可以，她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三月十二日，如今已是二月中旬。就快到了。
他得在三月十二日之前，再去一趟梅樁城才安心。
“皇上，林都督大人求見。”一個禦前太監跑了進來，通報道。
“讓他進來吧。”百裏子衿淡淡挑眉，手下翻過了一本奏折。
“是。”那太監得了命令，又跑了出去。
倏爾，林南便由那太監引著走了進來，他利落地向百裏子衿跪下行禮：“微臣參加皇上。”
“起吧，可有何事？”百裏子衿眸光平靜如水看向他，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
“回皇上，千……”林南話音還未出，便見百裏子衿下了手勢讓他暫停。他悄然環顧四周，原來是有宮女進來奉茶。
那奉茶的宮女身形窈窕，麵容嬌俏，水靈靈的雙眼在不經意瞥見他的那一刻顫動了一下，手下也有些端不住茶杯。
小憐，竟是小憐。林南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竟然忘了移開。目光赤誠得像是未染世塵的純潔少年。
顧紫憐心底更加羞赧，感受到林南熾熱的目光，像一道陽光般猝不及防就照到了她的心靈深處。
她將茶杯輕輕顫著當到了案桌上，紅著臉退了出去。林南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麵容怔愣。
“咳咳。”百裏子衿眸裏含了尷尬和揶揄的笑意，裝作咳嗽兩聲提醒他回神。
林南聞聲驟然驚醒，立刻跪地道：“臣該死。”
“無事，說吧，千萊最近怎樣了？”百裏子衿唇邊緩緩牽過笑意，上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
“回皇上，千萊國近來經濟被打壓得一蹶不振，軍事上依舊在強加練兵，想來是有卷土重來與我國一拚的念頭。”林南強自靜下心來，回稟道。
“好，朕知道了。你繼續關注著千萊軍事動態，朕會下旨意讓軍中幾個將軍強化訓練。”百裏子衿淡淡道。
“皇上英明。”林南跪地，“臣告退。”
百裏子衿淡淡頷首，林南便緩緩退了出去。百裏子衿看著他彎腰退出去的身影，麵容上閃過一絲晦澀的笑意。
他能看出小憐也還愛著林南，林南也明顯還忘不了小憐。兩下裏都是有情的，為什麽就是走不到一起呢？
百裏子衿想到查過的結果，蔡姓富商強搶民女是常事，民家皆因無權無勢不敢上告，隻好妥協。
小憐，也是個可憐的女子。但其實真心愛她的男子並不會介意這些事情。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將思緒拉回了奏折上。他想著多熬上幾天，把手頭的奏折都批閱完成，事情都處理清，趕忙往梅樁城跑一趟。
他心裏總有不詳的預感，讓他難以安寧。
風吹過滿樹的梨花，潔白無瑕片片飛落。
悠長，寧遠。
林南一出來之後便忍不住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卻什麽都沒有搜尋到。
他眸光漸漸變得黯然，都幾乎要放棄見到小憐了，卻忽然發現了她的身影。
她不知為何，是跪在那裏。林南向前幾步，卻發現她的前麵站著一個華服女子，麵色不善。
那華服女子麵容很是囂張，這麽遠，林南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麽，大概也不是什麽好話。
他隻看著顧紫憐眼睛紅紅的，瘦削的肩膀有些微抖。
再忍不住，他抬腳便向那裏走去。卻在半路停下，愣住了。他一個外臣，過去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林南的眼眸閉了又睜開，哪怕是為了救小憐，也得過去，他的女孩不能被人欺負！
他再次抬腳欲行，卻沒想到看到一個嬤嬤樣的人正要扇小憐，林南心下驟然揪緊，腳步不由加快，但也趕不上。說時遲這時快，那嬤嬤的手突然被另一隻手攔住了。
林南心神稍放，腳步頓在了那裏。花叢和樹葉枝幹擋住了他的身影。
那隻手來源於貴人趙氏，而華服女子和她平級，是貴人劉氏。
那嬤嬤麵上閃出了糾結，礙於身份也不好發作，隻能看向身後的妃嬪。
“呦，妹妹這麽有閑情逸致，連姐姐教訓一個宮女都要管啊。”那華服女子，也就是劉貴人，唇邊閃過一絲嗤笑，美豔的麵容咄咄逼人。
“姐姐，隨意處罰人不太好吧。”趙月蓉溫柔笑著，溫婉的麵容透著懂事和微微的譴責。
“什麽時候，我的事要由你做主了。是不是這後宮，以後都要由你做主了呀。”劉貴人麵容諷刺，句句帶刺。
“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趙月蓉麵色通紅，好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但其實看似退讓，卻是以退為進，“雖是宮女，她也是鮮活的生命啊。”
周圍的宮女們神色都微微一動。她們是這皇宮的最底層，可以任主子打罵，撒氣或者使喚，乃至打殺。沒想到，還有主子小主肯把他們當成真正的生命。
趙月蓉看到大家的反應，唇邊又緩緩牽了笑意，走近劉貴人道：“這是皇上宮裏的宮女。皇上怪罪下來，你可以承受麽？”
“皇上怎麽會因為一個卑賤的宮女怪罪我呢！”劉貴人還嘴道，心底卻打起了小伎倆。這個宮女，一直跟在皇上麵前晃悠，姿色也不錯，有一次她還見皇上衝她笑了，想必是有些喜歡她的。得罪皇上就不好了。
“算了，我寬宏大量，饒過她了。”劉貴人讓侍衛放開了她，裝作大方地揮揮手。然後帶著人逶迤而走。
趙月蓉看著她的背影，神色莫名。緩緩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顧紫憐，神色溫柔：“地上涼，讓你受驚了，快起來吧。”
“謝謝貴人。”顧紫憐不敢由著貴人扶起來，隻自己拄著地站了起來。
“無事，劉貴人行事就是張狂一些，委屈你了。”趙月蓉依舊神色溫柔，似水般流淌，“她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呢？”
“奴婢太愚鈍了，”顧紫憐咬唇，“奴婢見了劉貴人行禮了，結果她說奴婢行禮不規範……”
“這不是無事生非麽？姑娘你莫怕，我為你向皇上稟明。”趙月蓉麵容上充滿了義氣，柔弱的肩膀微微一動。
顧紫憐聞言看向趙月蓉，她麵容皎若秋月，秀色可餐。一位很美麗的貴人小主，心地還如此善良，不過她為什麽對她沒有太多好感呢？
好像趙貴人身上天然有一種她不太喜歡的感覺。
趙月蓉鬆開了她，踩著高屐鞋向養心殿走去。顧紫憐有些愣，待趙月蓉和她的侍女走遠了她才想要離開，卻在此時聽見身側一個聲音響起：“你在皇宮裏過的一直都是這樣不好嗎？”
顧紫憐心裏咯噔一下，仿佛有萬丈驚雷滾滾而過。多麽熟悉的聲音。她本想逃離他，沒想到他還是追來了。
“大人謬了，奴婢一直都很好。”顧紫憐低道。
“跟我走吧。”林南靠近了她，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和微微隨風飄揚的長發，神色癡醉。
“大人玩笑了，奴婢告退。”顧紫憐心下徹底慌了，隻想著逃離。
林南卻拽住了她：“我沒有開玩笑。你太單純，不適合玩心思，而後宮又這樣吃人不吐骨頭。難道你喜歡皇上了嗎？”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隻知道順從心愛之人心意的少年，也學會了挽回。
“是啊，喜歡啊。可以放我走了嗎？”顧紫憐眼睛裏盛了晶瑩的淚水。
“我不信。”林南眸裏晃過一絲受傷，使勁搖頭道。
“是真的，”顧紫憐低頭片刻，又抬頭看向他的眼睛，眸裏閃過了堅定，“還請大人多為我美言幾句，奴婢是真心愛慕皇上。”
林南眸裏閃過了不可置信，難以相信他的女孩終究還是不愛他。甚至是愛上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你知不知道，你喜歡皇上，會受很多傷？後宮三千佳麗，不是你能應付的。而且皇上有愛的女子，希兒姐姐你忘記了……”林南試圖勸她。
但沒有用，顧紫憐依舊一意孤行的模樣，緩緩道：“這是我的事情。”
空氣裏有一瞬寧靜，風聲微微的，拂過他們的長發，卻無法飄揚在一起。
顧紫憐最後看林南一眼，轉身離開了這裏。林南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眸底是更大的傷痛。
歲月如歌，他的女孩，終究還是愛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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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千殤回來，向百裏子衿報告了一件消息。梅樁城顏家二小姐顏希還有一個身份，便是“解憂酒館”的老板。
百裏子衿手中的毛筆驟然大動，在宣紙上化下了一道濃重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