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強迫她的
百裏子衿著實被慕玖的話嚇了一跳，前日裏她吸進了太多的煙氣，昏睡到現在才醒。他背上的傷倒是沒什麽，敷了凝脂膏便好很多了。期間裏，他給她請了個大夫，開了幾包藥。
她真是，睡著了也不安寧。明明沒有意識，藥入口時還是會微顰眉頭，讓他好幾次都激動得以為她要醒了。
然而不是。她隻是怕苦。
昨日百裏子衿出門又為她買了幾件合身的蘇鏽衣裙，換上時才發現她光潔的身上竟還殘留著他失手燙過的傷疤，一個個提醒著他對她的傷害。
而今日玖兒醒來時，看見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怔愣迷茫，然後便急忙下榻來行禮，說的還是，臣……？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向她看去，她的眼睛正好也看上來，在觸到他的眼眸時又瞬間低了下去，睫毛不自覺多眨了幾下。
哪怕是她很快移開了目光，百裏子衿也看清了。慕玖那清澈的眼眸裏，竟然是陌生，是奇怪？
百裏子衿緩緩壓下心裏的疑惑，向她走去，半抱的姿態扶住了她的胳膊：“玖兒，你不必多禮。”
慕玖隨著他的扶持站了起來，心底很是受寵若驚，其實還是驚異更多一些，玖兒？皇上為何會這樣喚她？
而且，這裏是哪裏？明明昨天還在將軍府，宮裏才下了賞賜給她和爹爹，封妻蔭子，邑幾百戶是爹爹的喜悅。而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則讓慕玖驚喜。
夜裏，她在自己房間裏睡得很是香甜。誰曾想，第二日便身著陌生的衣裙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麵前的人，還是皇上？
那個高高在上的，運籌帷幄的帝王。
“皇上，”慕玖使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看向百裏子衿，眉眼之間滿是迷惘，“臣記得臣是在自己府裏，如何會到了這裏啊？”
“玖兒，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百裏子衿眸光複雜幽深，交融了無數種心思，平靜的表麵掩著無數的驚濤駭浪。
“記得？我……失憶了嗎？”慕玖心下更是迷惘，眼前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讓她難以置信。除非是失去了記憶，不然何以解釋眼前的事情？
但是，她和皇上，能有什麽關係呢？
慕玖直直看向百裏子衿，卻在接觸到他幽深中夾雜著複雜情愫的眸底時，心下驚漏了一拍。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應該不會！不，一定不會！她怎麽會喜歡除了羽哥哥之外的別人？而且，皇上，擁有三千佳麗，她才不會傻到去和那麽多女人搶男人呢。
或許，是微服私訪？
“皇上，您是帶臣來民間微服私訪的嗎？然後，發生了一些小狀況？”慕玖緩緩問道。
梨花香氣沁了滿屋，百裏子衿昨日裏扡插而來的花枝，今日已盈盈開滿了潔白無瑕的梨花。
“不是，你見過微服私訪的君臣同住一個房間的麽？”百裏子衿佯作平靜，淡然自若看向她，眼裏的點滴笑意卻是不自覺地盈現。
慕玖心裏卻是慌了，皇上他這是什麽意思？
她真的愛上了擁天下美人的皇帝，然後願意為他放棄自由，入那美女如雲卻步步為營的後宮？
這真的是她嗎？
“那臣……和皇上……”慕玖躑躅著，卻是不知道該怎麽問。而且，問出來真的很尷尬。
“朕強迫你的。”百裏子衿淡淡挑眉，仿佛知道她心裏所想般給出了答案，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好似理所當然般，眼底卻是充斥了笑意。
“強迫…”慕玖咀嚼著這兩個字，覺得世界真是越來越奇妙了，她還會愛上強迫她的人？
百裏子衿看著她那糾結的可愛模樣，唇邊浮過淡淡的寵溺，又緩緩流露而出絲絲狡黠。他隻是逗逗她。
“可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慕玖神色扭曲著，糾結悱惻。
“誰說的？朕扭了，很甜。”百裏子衿眉目平靜，緩緩淡然答道，仿佛絲毫不在意。但細細看去，他神色間竟然還有些曖昧和向往。
“……”慕玖無言以對。
窗台上，瑩白的梨花似乎也想要打卷，糾結著春風為什麽不多拂過一些。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這是真的，可她現在對他是沒有感情的。而且說實話她有點怕他，高高在上的帝王，平日裏霸氣凜然，卻突然成了她的枕邊人？
“那我們來這裏……玩樂？”慕玖看向窗外的街市，車水馬龍。隻是對麵的酒館卻是不合時宜的破敗，很奇怪，她竟有些心痛。
直覺告訴她，皇上說得不對，他肯定有事瞞了她。
她看向百裏子衿，他卻沒有說話。隻同她一起看向了窗外。他站在她旁邊高她一個頭還多，慕玖心下有些微微的慌亂，皇上如此熟稔地站到了她旁邊，沒有絲毫違和感。
他們，真的已經有這麽親近了？
“皇上，您這番話說得不昧心麽？”慕玖正在糾結，突然有道溫潤男聲從空氣中響起，一隻素白衣袖下骨節分明的手掀起了簾子，聲音是慕玖從小慣聽的熟悉，她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在看到那人眉目如畫的麵容時，指甲嵌到了掌心裏。
隻不過是兩月未見，慕玖卻好像是兩年未見他一樣。他瘦了，眉目也成熟了很多，不複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對了，不是兩個月未見，或許是很久沒有見到了。
不知道現在他和姐姐的感情怎麽樣了，沒了她的阻擋，他們應該很幸福吧？
“朕所言，無一句虛言。”百裏子衿看向沈羽，又看到慕玖恍惚的神情，不禁心下翻江倒海，翻滾著苦澀。
慕玖看著他們，好像有些針鋒相對？
羽哥哥什麽時候這樣鋒芒畢露了，溫潤如玉的他眉宇間也有了淩厲。
和皇上這樣說話，是找死的嗎？
慕玖不禁有些為他擔心。
“玖玖，你跟我走。”沈羽過來拉住了她，慕玖又有些風中淩亂，這樣明目張膽在皇上麵前搶人真的好麽？
而且，他不是不理她了嗎？為什麽如今又對她這麽親昵？
守著姐姐好了！
沈羽明白地看出了慕玖麵上的心思糾纏，還有她心底的糾結。他不知道她的記憶停留在哪裏，適才聽到皇上和她的談話，他就在門外站定了一段時間，隻知道她失憶了。
卻不知她的記憶，到底卡在哪裏？
“玖玖，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相信我，跟我走。”沈羽眉宇之間滿是溫暖的笑意，如春風一般溫潤如玉，又似竹染玉露，清朗如月。
慕玖看向他的眼，近在咫尺，是她熟悉的溫柔。仿佛是破冰一般的陽光，讓她渾身都沐浴在柔和之中。
突然，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了，她隻想跟他走。
羽哥哥，是她年少所有的歡喜。
“玖兒，沈羽，你們當朕是不存在的麽？”百裏子衿眸光幽深，拉住了慕玖另一隻胳膊。
慕玖回頭來看他，他眸色深沉，緩緩蘊著海一般的高深莫測：“玖兒，你想好了，可要隨他離開？”
慕玖心神一跳。
她心裏如藏著未開團的毛線一般雜亂。羽哥哥為何會敢如此理直氣壯地和皇上說話？皇上為何竟然不是衝他發怒，反而是竭力挽留她？
她，到底在他們中間，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皇上，她是臣的未婚妻。”沈羽看向百裏子衿，絲毫不退讓。
“朕的嘉宜皇後，怎麽就能成了你的未婚妻？”百裏子衿唇邊微勾，也是絲毫不退。玖兒失憶這段時間，是他挽回她的大好機會。她在誰身邊，很重要！
慕玖聽得雲裏霧裏，兩隻胳膊都被人拽著，更是讓她心裏很不爽快。
她是個物什嗎？他們想怎樣便就怎樣？誰搶贏了就是誰的嗎？
慕玖手下使力，同時掙脫了兩個人。沈羽和百裏子衿都有些怔愣，似乎沒有想到這時她會發飆。
“對不起，皇上，羽哥哥，我不是物件。也不想受任何人擺布！”慕玖緩緩道，神色之間有些憤怒。
她轉身，想走出這個屋子。可兩個人同時拉住了她，堵到了她身前。
“玖玖，羽哥哥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沈羽溫潤道。
“玖兒，你在朕身邊待了那麽久，想必沒有一個人比朕更清楚，”百裏子衿眸色幽深，頓了頓，又緩緩道，“我們的過去。”
慕玖看向他們，隻覺得前所未有的心煩。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隻能靠他們去說，而她，不知真假。
時光開始靜止，四周寂靜無聲。簌簌的風聲緩緩而過。
“羽哥哥，若我尋你，可以去哪裏尋你？”慕玖沉吟了片刻，看向沈羽。
“梅樁城，城主府。”沈羽簡短答道。他那樣懂她，瞬間就知道了她想要做什麽。
“皇上，如果我尋您，便回來這裏，可以尋到您，對嗎？”慕玖又看向百裏子衿，語氣有些臣下對君上的恭敬。
“是。朕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百裏子衿也瞬間便明晰了她的想法。眸色幽深而又複雜，緩緩道。
慕玖後退一步，眸色有些迷惘，還有些堅定：“那就讓我一個人冷靜幾天吧。”
沈羽不語。百裏子衿也不語。
慕玖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