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似曾相識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捏緊了拳頭。
玖兒，她會選擇誰呢？
梨花馨香沁了滿屋，馥鬱芬芳。
沈羽眉目平靜，向百裏子衿淡淡行過禮之後便也出去了。但願這次是公平競爭。如果玖玖選擇了他，炎皇要來硬的，他也不怕硬碰硬。這些日子，他的勢力，也開始在全天下錯綜複雜了起來。
他不是沒有與他一搏的力量。
無論如何，玖玖，是他生命中最想要守護的陽光，他不願讓她不開心。
慕玖躲在大堂隱蔽處，親眼看見羽哥哥走了以後才出來。
目光裏的他依舊是背影頎長，骨骼清朗，一身素白綢緞更趁得他公子如玉，陽光近乎奢侈地灑在他身上，滿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她實在是不想碰上他，她的姐夫，她從小深深依戀和眷愛的人。
陽光，明媚得耀眼。絲絲縷縷燦爛奪目，如一條條金色毛毯般布在湛藍天空上。
慕玖抬眼，竟有些被這樣的好天氣攝住。她舉袖擋住了觸眼的曦光，卻突然看到了對麵酒館門邊飄揚的酒旗上滿是黑洞和燒熏痕跡。透過已麵目全非的門看進去，幾個簡陋的帳篷搭在四處透風的牆內。
慕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到對麵酒館這樣的破敗，竟是難以抑製地心痛。
那酒館，和她有關係麽？
慕玖凝神思索著，沒有注意到身旁喧囂的動靜，一個夥計被一群人押著，彎腰走到了慕玖旁邊。
“老板，我對不起你。”他一上來就跪到了慕玖麵前，痛哭流涕，滿麵懺悔。
慕玖嚇了一跳，抬眼看去，周圍竟然圍了不少的人，一個個臉上都是哀愁，還有幾個麵上是忍不住的氣憤。
一個眉目良善，麵容姣好的藍衣女子走到了慕玖身旁，緩緩道：“老板，那天失火，是因為這個夥計借著搬酒罐的名義在酒窖裏偷飲酒，微醺之後不小心砸了自己拿來的蠟燭。”
慕玖聽完她的話，便大概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迷惘。
她是一個酒館的老板，因為失火而受傷，失去了記憶。而她怎麽會當了酒館的老板呢？
“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奴才知錯了，”那夥計揪住了慕玖衣裙下擺，“奴才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好了。”慕玖看著他清冷啟唇，四周的喧囂靜了些許。那夥計眼中添了一絲呆愣和絕望，還有依依約約的希冀。
慕玖頓了頓，又道，“我失去了記憶，不記得往事了。”
“啊？”剛剛與慕玖說話的藍衣女子，也就是素兮，驚呼出聲。大家也隨之驚愕。
那夥計也呆住了，麵上切切實實變成了絕望，還有深深的懺悔：“奴才，罪不可恕，罪不可恕……”
“你們現在都住在帳篷裏嗎？”慕玖卻不接話，隻平靜問道。
“是啊，給老板留了一個最好的。酒館的銀票都沒搶出來，湮沒在了大火裏。不過還有不少碎金銀。夠我們重建了。”素兮答道，聲音哀傷中夾雜著一絲欣慰。
慕玖緩緩頷首，又問：“夥計們呢，傷亡嚴重麽？”
素兮眸裏添了一絲感動，老板第一想到的不是損失了多少財產，而是大家的傷亡情況。可以看出她對大家的關心和愛護，像對家人一樣，而不是單純的主仆。
“老板您放心，沒有死亡的人。個別夥計受了些輕傷。隻有您，傷得最重了……”素兮說著說著竟然有些想哭。老板如果真的失去了記憶，那得給她的生活帶來多大的困擾，又得讓她錯過多少美好。
“我沒事。”慕玖向她輕輕笑了笑，眉眼裏也滿是溫柔和感動。
素兮噗嗤一聲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了。相視而笑間，一種奇妙的友誼便漸漸滋生了。
倏爾，慕玖低眸看向那夥計，沉吟半晌後，緩緩啟唇道：“你以後確定不會再貪酒惹事了麽？”
“絕對不會了！奴才如果再貪酒，便就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那夥計信誓旦旦，麵容上滿是懺悔和堅定。
“好，那我就扣你半年薪酬，也算罰你這次惹事，你可有異議？”慕玖挑了挑眉頭，笑道。
“哪裏還會有？謝謝老板對奴才的好！奴才一定努力回報。”那夥計不住地磕頭，感激老板的寬宏大量。惹了這麽大的事情，沒想到還能求得老板的原諒，他真是榮幸，無比榮幸啊！
能夠遇上這樣好的老板。
“好了，進去吧。”慕玖微微頷首，隨大家一起走了進去。由於她誰也不認識，便也無法說話家常道別離。隻是眼前的一切雖然破敗卻讓她有極其大的熟悉感，包括眼前的人們，雖然陌生，但也熟悉。
簡易的桌椅旁，一個夥計為她奉上了茶水，慕玖淡淡笑著道謝。那夥計還紅了臉。
四周的簡陋似乎也開始溫馨起來。慕玖醒了，也是給了他們一個主心骨。
她昏迷這段時間，他們已經重建了一部分。小到一小塊磚瓦的堆砌，大到幾根梁木的排列，還有采購材料，種種重建工程，一點一滴都是解憂酒館中人的心血。
如今慕玖回來了，解憂酒館中人更是開心。老板腦子靈光，有她指引，定能蓋一個別出心裁的酒館。
慕玖坐下後，娓娓道來間，也確實為酒館的重建提出了很多有意義的創意。而說到布置時，她仿佛已經做過一遍般熟練，在以前極妙的布置前提下又提出了很多有價值的創新。
一時間，大家均滿目憧憬，幹勁十足。
轉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為了慶祝慕玖身體康複，大家去了一家比較好的飯閣，熱熱鬧鬧吃頓午飯。
“姑娘，怎麽稱呼你？”期間，慕玖臉上有些赧顏，低聲問身旁的素兮。
“老板，我是素兮。”素兮笑著答道。
“那你可知道，我是怎麽來這裏的麽？”適才慕玖從夥計們口裏得知，這裏原來是梅樁城！梅樁國早已滅國，改國為城，城主為大炎派下來的沈大人。
多麽奇妙！她竟然來到了梅樁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素兮皺了皺眉頭，然後又曖昧地笑，“我就知道，您和城主大人有了婚約，下個月就要嫁給他。”
“啊？”慕玖滿心暈眩，她竟然真的要嫁給……姐夫？
雖然她愛他，但不代表她願意做小。
“沈城主，不是已有妻室的麽？”慕玖緩緩問道，眸色裏滿是疑惑和悲傷。
“沒有啊，老板，城主大人不但沒有妻室，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素兮看向慕玖，緩緩解釋道，然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再次開口道，“而且他隔兩天就要給您送一次信，您的酒館也是他讓人來看護。對您是一頂一的好。您們的感情也很好。”
“這樣…”慕玖了然般地點頭，心底卻又彌漫而起疑惑，那皇上，和她又是什麽關係？
今晨沒有注意，現在回想起來，才想起，皇上的發絲竟絲絲縷縷均是銀色的，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
慕玖不知為何心底像被人揪緊一般。
她衝素兮淡淡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回酒館的路上，街道裏依舊車水馬龍。慕玖走馬觀花，看著街市上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門臉，隻覺心底莫名。
“賣糖葫蘆咧……”一個老爺爺在那邊賣糖葫蘆。他家的糖葫蘆一看就甜美誘人，很受大家尤其是閨中少女和小孩子的追捧。
但慕玖注意到那邊倒不是因為糖葫蘆，而是因為那個老爺爺的臉。很是熟悉！
大概是以前在他家買過糖葫蘆。如此想著，她便也饞了。問周圍人吃不吃，大家都言不愛吃。她便就自己過去買。
老爺爺賣糖葫蘆的地方旁邊是賣宣紙的。慕玖沒有怎麽注意，隻付了錢繞著梨木圈挑了一個她自認為最好吃的糖葫蘆。卻在轉回來時碰到了一個人的胳膊。
仿佛是擦肩而過一般，很輕很輕的衣袖相觸。那人本都走過去了，又想到什麽般轉過身來，看向她的眸色中有一絲驚訝和複雜：“是你。”
“啊？”慕玖睜大眼眸，凝視著麵前這個戴著半月麵具的人，思索片刻還是坦白說，“我不認識你啊。”
“你認識我嗎？”她緩緩問道，看著麵前這個人的眼眸。
他的眸如琉璃一般，盛著世間最美的色彩。不必言語，他站在那裏，便已有風華絕代之姿。
慕玖冥冥之中覺得她生命中是出現過這樣一個人的。
可那人愣了一會兒，麵具後遺世容顏平靜如雪，又緩緩答道：“不認識。”
不認識……麽？
慕玖看著他的眼眸。本想再說些什麽，但是看著夥計們等得好像有些心急了的樣子，便知道是自己磨嘰了。於是隻好揮手和他告別。
“對不起叨擾公子了，再見！”
她走遠了，和一群夥計一起往一個方向而去。
簡卿年眸光深沉而迷惑，剛剛真是忍不住喊那姑娘，可他又是真的不識得她。
隻記得她是拿過他令牌的人，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將令牌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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