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想他幸福
“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姑娘？”簡卿年注視著慕玖，緩緩問道。
“我叫慕玖。”慕玖眸光微閃，平靜回答著他的問題。
慕玖，簡卿年咀嚼著她的名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從前，我喚你什麽？”他依舊看著她的眼睛，目光誠摯到讓她不忍心說謊。
“希兒姑娘，你從來都是這樣喚我的。”慕玖微微展顏，和他說道。
希兒姑娘，希兒……簡卿年總算在腦海中尋到一絲熟悉感，便知不會有錯了。
“希兒姑娘，天色不早了。簡某便先行離去了。”簡卿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麵上滿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整個人透出一種愉悅來。
“哎，你走了我怎麽下去？把我帶下去。”慕玖拽住了簡卿年的衣袖，神色之間有些莫名其妙。
“希兒姑娘冰雪聰明，自然有自己的法子。簡某告退。”簡卿年眸裏含了笑意，卻是從她手中扯出了自己的袍子，飛了下去。
不消片刻便消失了蹤跡。
夜深人靜，四處沒有一個人過往。慕玖撇撇嘴，原來卿年也這麽有惡趣味。
她看著底下冰冷的地麵，略一閉眸，讓為數不多的內力圍繞自己周遭，便張開雙臂跳了下去。
風嗖嗖地刮在她的麵上，有些涼。
慕玖如今內力沒有全然恢複，下來的時候震的腳有些疼。但是還好，沒有別的事情。
而且還感覺渾身蠻舒服的。慕玖便知道，這一定是對恢複內力有好處。
她又馭住內力，想飛上屋頂，卻怎麽也夠不到那個高度。
慕玖環顧四周，看到旁邊有家商鋪的屋頂很矮，便悄悄靠近，跳上去跳下來做了幾次練習。
果然做完這番之後感覺自己身子輕盈了很多。
商鋪裏有一個中年男子聲音傳出來：“誰呀？”
慕玖心裏嚇了一跳。趕忙躲到了一旁。商鋪的門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有人，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回去睡了。
“真是見了鬼了。”
慕玖還依稀聽到他的抱怨聲。
她不禁眉歡眼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無聲地前仰後合。
慕玖又走向了自家店鋪門前，馭住內力奮力一越，便越上了屋頂。她眉色之間有些欣喜，從屋頂一處掀開了幾塊磚，順著爬了進去。
這樣便不用打擾夥計們休息了。
簡卿年從暗處走出來，眸色裏有些許欣慰和愉快的笑意。他伸手拂過自己的藍色錦緞衣袍，轉身消失在了這裏。
夜色安寧。
禦駕在回京路上，停駐在了一家驛站裏。皇上沒有召見，驛站的官員便也沒敢貿然覲見。
百裏子衿獨自躺在榻上，眸色之間是幽深和複雜，還有淡淡的失望。
玖兒，真的再次愛上了沈羽。
他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以為她的心定然還是向著他的，卻忘記了，他們十幾年的感情深重。
今晚，他聽到她的喊救聲，便立刻進去救她，沒有片刻遲疑。
但還是差一點就晚了。看到她的身子被那人控製著，他就恨不得剁了他的手，挖了他的眼，將他碎屍萬段。
管他是他什麽人！表哥是什麽遠房親戚？
但是，玖兒卻攔住了他。
百裏子衿覺得玖兒是不願的，還記得那麽多次，他碰她，她都有的恐懼。
可是，她卻選擇了不讓他動沈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催情香味道時，百裏子衿身子不可避免地一僵，然後便是深深的絕望。
深宮之中，催情香其實在暗地裏很常見。所以百裏子衿深切明白其中奧秘。
而玖兒未曾受黑暗沾染，想必是不知道這藥，隻催男子的情。
她以為這樣，便能讓她自己克服恐懼，從而接受那人嗎？
她還真是為那人想得周到。
百裏子衿隻覺所有的痛都直擊心底，毫不留情。如萬箭穿心一般痛苦。
他走的那一刻，是落荒而逃，也是怕自己忍不住對她做什麽。她身上馥鬱的香氣還真是沒幾個人能夠拒絕。
尤其是，他那樣深愛她。
百裏子衿輾轉著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銀色長發如絲絲銀線一般耀眼，隨意散布在枕上。
世人皆知，炎皇為嘉宜皇後之死一夜白頭。
而卻無人知曉，那一根根發絲之後，藏著的他的悲痛。
還記得去年，玖兒淚眼婆娑說下絕情的話。
“上泉碧落下黃泉，唯願與君再不複相見。”
再不複相見……
可明明說好要一同走一生。
她帶給他那樣多的快樂。他們彼此也曾那樣相愛。
可他對她做下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便抵消彌散了之前的所有溫柔繾綣。是他親手將她推向萬丈深淵，一切都難以挽回。
其實如今看玖兒依偎在別人懷中的笑顏，百裏子衿也是妒忌如狂。卻深切明白，自己沒有資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是他的妃，如今也是他心頭一抹朱砂，碰起就疼。
疼入心扉。
夜深，人靜。
白日，當第一縷陽光灑在慕玖臉上時，外麵便有喧囂。是城主府的人。
慕玖躲在櫃子裏，藏到了自己的衣服和被子後麵。
素兮他們說過了慕玖不在裏麵，官兵們果然不信，進來搜了一番，確認沒有慕玖身影之後才怏怏地離去了。
等到城主府的人離開了解憂酒館，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她的房間，慕玖才從櫃子裏走了出來。
她換了身新的衣服，夥計們所不熟悉的。用絲巾蒙上了麵容，緩緩走了出去。
現在夥計們都在下麵忙，沒有人看到她的身影。慕玖跟著一個俠客走了下來，走到大廳裏坐到了一個角落。
慕玖坐在角落裏，眼看著素兮頻頻走神的模樣，便心底下了初步判斷。
倏爾，慕玖起身，緩緩向素兮走過去。素兮仍舊沒有察覺到有人專門向她走來。
“姑娘，我能請你到房間聊聊嗎？” 慕玖緩緩出聲，聲音刻意壓低了些許。
“現在嗎？現在有點兒忙。一會兒好嗎？”素兮問道。
“行，我邊喝酒邊等著你。”慕玖粲然一笑，又坐到了那個角落裏。
待到不是很忙的時候，素兮便向慕玖走過來，慕玖也起身，隨著她往樓上房間而去。
“姑娘找我可有何事？”素兮看著麵前這個姑娘，為何這樣熟悉呢？
“素兮，昨天好像有人在我的發間灑了催情香，你知道是誰麽？”慕玖也懶得偽裝，緩緩摘下了麵上的絲巾，輕描淡寫問道，眼睛卻是篤定地看著她。
“我……”素兮躑躅著不知該說什麽，眸裏閃過驚懼。
“是你嗎？素兮，”慕玖麵上添了失望，眸光不放過她麵上的一絲一毫，“我把你當朋友。”
“老板，”素兮聞言看向慕玖的臉龐，心底悲傷泛濫成河，“我隻是想讓你幸福。”
“幸福，這個理由好像不能說服我。”慕玖微一挑眉，眉色之間滿是不豫。
“那個銀發男子，老板對他很不一般，”素兮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緩緩道，“我其實是不想你負了城主大人，我想要城主大人幸福。”
“城主……”慕玖看向素兮的臉，恍然驚覺她的麵上滿是心疼和癡情。
原來，素兮，喜歡沈羽……
“你為何不與我說呢？你的情感。”慕玖眉緊緊顰了起來，眼睛裏有些濕潤，如果素兮早些說的話，她或許就不會選擇嫁給沈羽。
“城主大人眼裏隻有您，素兮有自知之明。”素兮低了眼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空氣中仿佛有一瞬間靜謐，慕玖竟然無言以對。
“你真的喜歡他？”慕玖躑躅著問道。
素兮麵上添了一抹恍惚，緩緩道：“老板，對不起。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每次他過來找您，我的眼睛都無法自抑地往他那裏看……我是真的喜歡他。”
素兮喜歡沈羽。
她怎麽能忽視了呢？慕玖突然想到，以前每次素兮喚她出來取信的時候，神情都和平時不大一樣。
以前沒有在意過，如今想來，卻是因為他。
可素兮知不知道，就是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讓沈羽那樣衝動對她……
罷了，總歸，新婚之夜，是她不應該。
慕玖覺得，如果素兮真心喜歡沈羽，她又是個很好的女孩，那麽相信沈羽也不會反感。倒也可以成全了他們。
有沒有發展，還要看他們的緣分。
得先能夠接觸到才好。慕玖打心底也希望，羽哥哥可以幸福。
“你願意去為我給他送封和離信嗎？”慕玖看著素兮的眼睛，緩緩道。
“老板，您真的要和城主大人和離？他對您那樣好，您怎麽可以辜負他？”素兮眸中閃過不可置信。
“我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了問題，很嚴重的原則性問題。好了，不說我們，你願意去嗎？”慕玖依舊看著素兮，問道。
“當然……願意了。”素兮低下了眸。
“好。”慕玖莞爾一笑，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攤開了筆墨紙硯，執筆和沈羽寫了一封和離信。
回來之後才看見，原來他們已通了這麽多封信。堆成了一個小山堆呢。
慕玖信中除了說了自己和離的決心，還有素兮的感情，和對她的保護。
羽哥哥，若你還願予我三分情分，請善待素兮，她隻是個愛你的姑娘，於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另外，寫完這封信，我就要流浪四方了。自由是我的向往，不要尋我。
慕玖害怕的是，羽哥哥會因為她而傷害素兮。
雖然她覺得，羽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世事難料，誰又能說得準呢？
願他們的事情可以過去吧，真正過去。
還有皇上，或許他和她隻是無緣。慕玖不願再想這些感情的事了。衿一次又一次誤會她，不信任她，或許就是他們命中本就不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