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隻愛一人
素兮後來是帶著淚痕回來的，當時慕玖正在收拾行裝，離和卿年約定的日子還有兩天的期限，素兮當天清晨去的城主府。
慕玖估摸著沈羽怎麽也得留人家姑娘吃頓午膳，可是午時剛過一刻鍾素兮便回來了，麵上還是帶著恍惚的淚痕。
“怎麽了？”慕玖走到了素兮身旁，握住了她的胳膊。
素兮緩緩看向慕玖，麵上無聲地梨花帶雨，半晌猛地抱住了慕玖，喉嚨裏湧出了哭腔。
晨曦傾瀉而下，房間裏很靜，靜到隻能聽見她傷痛欲絕的飲泣聲。
“好了，好了，”慕玖緩緩拍著素兮的肩背，輕聲安慰著她，麵上添了一絲心疼，“城主他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素兮泣不成聲，隻是抱著慕玖低聲地哭，話語裏卻還在盡力維護那人。
“他說了傷害你的話？”慕玖緩緩問道，手下輕輕拍著素兮的肩背。
素兮的聲音裏滿是委屈和哭腔，忍不住拖長音調帶著很重的鼻音答：“嗯！”
像個得不到糖吃而難過的小姑娘一樣。
慕玖莞爾一笑，緩緩道：“素兮，他還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怎樣好的姑娘……”
“不是，”素兮喉嚨裏依舊是低低的嗚咽聲，身子有些難以抑製地顫抖，“城主大人……他說……他說……”
“你別急，慢慢說啊。”慕玖微微推開了素兮一些，目光溫柔看著她，玉手輕輕為她擦幹淚痕。
素兮卻依舊哭哭啼啼，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他說……說……”
支支吾吾，還夾帶著嗚咽聲。
“說什麽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慕玖佯作嫌棄，聲音微微大了一些，眸光裏帶著些許訓斥，還有隱隱的心疼。
素兮撇著嘴，眸光裏充滿了委屈：“他說他這輩子隻愛老板您一個人，不可能再愛上別人。”
……
慕玖怔愣了一瞬，不知該怎樣接話。素兮眼睛裏的淚光更加晶瑩，轉身想跑出去。但是慕玖拽住了她的胳膊。
素兮被拽定在了那裏，便沒有再動。慕玖鬆開了她的衣袖，眉目間添了一抹恍然。
“和你講講我們的故事吧。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忘不了城主，其實，我和他是自幼便相識的，”慕玖低眸，腦海中不由想起那些年的悠悠歲月，“他因為一些原因負了我，把我推給了別人。就是你那天見到的銀發男子，其實真的是我夫君。”
“老板您有……夫君？”素兮轉過身來，目光複雜晶瑩看著慕玖。
“是啊，不止有，我還很愛他，”慕玖覺得，說出這句話真是很難以啟齒，話出口的那一刻，她眸中的晶瑩便也如約而至，“本想著這一生隻會喜歡城主大人一個人的，卻愛上了他。可是，他傷害了我太多。他對我做下的事情，是我今生都難以原諒的。但他又竭力想挽回。我便想啊，若能回到城主大人身邊，或許他就能死心了。”
慕玖閉了眸，又睜開看向素兮：“愛情不是一意孤行的篤定，它需要時間，需要緣分。還需要兩個人心血的澆灌。城主大人如今覺得這輩子隻會愛我一個人，那是隻是他這一刻的想法。下一刻誰說得準呢？當愛情來臨的時候，是猝不及防的，之前所有的想法便都會被推翻，誰都無法預料。”
素兮內心震撼，半晌沒有言語。
慕玖回身去繼續收拾行李，素兮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忽然道：“謝謝你，老板。希望你能夠幸福。”
“我會的。”慕玖沒有再看她，目光間添了一絲執拗。
“這裏是您的店，是您永遠的家。您如果選擇和您夫君回去……我會幫您看好店，您要常常回來。”素兮緩緩道，聲音裏滿是不舍。
“我會的。”慕玖依舊還是這三個字，卻讓素兮差點哭出聲來。她哽咽住了，老板心裏也很舍不得，她明白的。
素兮站了半晌，看慕玖似乎也不需要幫忙，便就靜靜走了出去。
當屋子裏重新恢複平靜之後，慕玖拿著衣服的指尖一頓，鼻息間輕輕歎了一口氣，竟也有些傷感。
朝夕相處了這麽多日子，要離開，想做到不難過，還真是艱難。
剛剛提到了百裏子衿，慕玖便不由自主想，他現在在做什麽？禦駕回宮了吧？
那，他該是佳人在側，紅袖添香，還是宵衣旰食，勤勉政事？
其實，慕玖再次遇見百裏子衿時便發覺了。他瘦了一圈，整個人都添了一抹頹然氣，還有歲月磨礪出的成熟。
他依舊是那個年輕的帝王，卻再不複眉眼如初。
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衝動，以後有了心愛之人，知不知道如何去保護她？學沒學會信任她，珍惜她？
天邊的陽光明媚，如千絲萬縷的金絲傾瀉而下，溫暖安然。
慕玖收拾好了行裝，便依著記憶去了半月閣尋簡卿年。
等不了三天了，沈羽的眼線散布城內，再不出城，或許就出不去了。
她用絲巾蒙住了臉，在街道上緩緩走著。出主城的城關處有很多檢查的官兵，一個一個過人。
慕玖唇邊微微勾起，扯下了麵上的絲巾，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該到她的時候，最前麵檢查的官兵攔住了慕玖，狐疑地看了她半晌。又拿出畫像來，比對了半天。
慕玖也不惱，指尖微微彈了彈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塵，衝檢查的官兵微微一笑。
“公子出城去做什麽？”官兵還是不敢刻意放行，盡管麵前是位俊朗的公子，但和畫像上的姑娘，除了眉毛之外，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像。
是了。慕玖今日出門前扮了男裝。一身素白長袍，頭發被高高冠起，一時間更襯得她麵如冠玉，絕世無雙。
而又因為慕玖用眉筆畫了個遠山眉，所以更添了一抹英氣。
“本公子去勾搭個姑娘，還需要向你報備麽？”慕玖輕佻地笑著，聲音微微壓低了些，顯得暗啞而低沉，雖然有些許女氣，卻也是如竹摩擦生籟一般好聽。
“不用，不用的。”那官兵有些赧顏。這定然不會是一個姑娘家能說出來的話，那就是位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沒錯了。
慕玖唇邊微微一笑，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心底暗喜，幸虧是從前在軍營裏和同僚將領混得很熟，他們經常會在一起調笑那些矯揉造作的文官子弟。
所以慕玖學貴公子調戲姑娘的架勢，那是一學一個準，一做一個準。
“哎不對，你再回來一下，”慕玖都已經走出了幾步了，那官兵又喊住了她，“你的包裹還沒有檢查。”
慕玖心裏咯噔一下。裏麵全是女兒身的衣服，如此，便就露餡了……
可是，慕玖看了看周圍重兵把守的主城，咬碎了一口牙齒。沈羽為了不讓她出城門，還真是下了大工夫。
慕玖閉了眸，思索片刻。還是退了回去，笑著低聲向那官兵道：“本公子很快就回城來。這包裹裏全是給我歡喜的姑娘買的新衣裳，還有一些私密的……”
她的笑裏添了一抹曖昧，還有誌在必得和玩物喪誌，渾然一副玩樂人間的貴公子模樣。
“怕是讓你看了不好吧，像看了我喜歡的姑娘身子一般。”慕玖笑著笑著，眼中又有了寒意。
那官兵渾身一顫。又想，若是位姑娘，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場呢？
變幻莫測，神態詭譎。
如此，他也不用懷疑了……
那官兵滿臉堆了笑，終於為慕玖放行了。慕玖鼻子裏輕輕迸出一聲冷哼，一副不願意和他多計較的模樣，悠悠然向外走去。
她的腳步很慢，很緩。好似閑庭碎步，還時不時東張西望，絲毫沒有著急感。
那官兵麵上捏緊一把汗，歎一句：“同樣是人，命為何如此不同呢？”
若是他去見心愛的姑娘，定然是恨不能立刻見到。而那公子，一看就是玩弄姑娘們感情的，偏偏有太多人願意上鉤。
今天城主大人交代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哪怕和畫像上有半點相似的人。但是那官兵想了想，畫像上是位姑娘，剛剛那公子，氣場如此之強，調戲姑娘手段嫻熟，怎麽也不可能是位姑娘吧？
於是，他便在自己的猜測中把慕玖放了出去。
而此時，那位官兵眼中氣場強大，調戲姑娘手段嫻熟的貴公子慕玖，在眾多官兵們徹底看不見她了之後，麵上綻出了驚喜。
她還是出來了。
慕玖加快了腳步，腳下如生風一般，快速向著半月閣走去。
萬一那官兵反應過來，再來抓她，就不好了……
雖然單挑，她應該是打得過他的，但是一群人來抓她一個，就定然是不行了……
待到日頭都要款款落下，夕陽蠢蠢欲噴薄而出時，慕玖才到了半月閣。她忽然想到如今把兩塊令牌，一個閣主令，一個卿年給她的令牌，都還給了卿年。
這樣，她怎麽進去？
慕玖走上前去，對看門的半月閣人道：“可不可以為我通報一聲，就說希兒來訪。”
那半月閣看守門的人麵上無一絲表情，詢問她道：“令牌呢？”
“我沒有令牌，為我通報一聲吧，我是你們閣主的朋友。”慕玖緩緩道，心下也是沒底。因為她在半月閣待過，知道這裏進出隻認令牌不認人。通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如今的她內力不強，偷溜進去肯定是沒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