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吳義的把戲
周一到周五,方浩然是在剛雄礦業集團公司辦公的。周末,女兒不在家,他會有事沒事到禦都大酒店來玩玩。
方浩然不喜歡打麻將,也從來不和外麵的人打,董事會的幾個董事打打麻將,四缺一,他才會上去湊熱鬧。
在董事會上,方浩然是明確反對董事會的董事們跟外麵的人打麻將的,即使是同政府官員打麻將也不行。
方浩然認為陪那些官員打麻將,是特別有害無益的事情。跟他們打麻將不能贏,贏了官員不高興。可是也不能總是輸,輸了算誰的?
輸一點錢,董事們是不會在意的,有人甚至說,“有些老板故意用打麻將來拉關係,用輸錢來送禮,我們也可以借鑒借鑒,平時輸的不要公司管,除非是故意輸的。”
“他們今天打十塊的贏了,明天要求打一百的,你怎麽辦?今天這個來了,明天那個來了,我們又怎麽辦?以後不管誰來,我們可以明確告訴他們,一個月可以免費提供一次場所和酒水,但是不陪。陪了這個,他們不一定真的感謝我們,如果我們不小心怠慢了另一個,另一個一定會恨我們。”
方浩然堅決不同意。
“我們平時盡量低調一點,不要成為市民和一般官員的焦點訪談。”方浩然多次提醒大家,他也私底下對大家開誠布公的說:
“我們整合成集團公司,目的不僅僅是強強聯手,使得我們有更多的資金開拓新市場,我們現在是將一艘艘不堪一擊的機帆船,整合成了戰列艦,別人就不敢小瞧我們了。我們現在是全縣最大的納稅人,能夠影響整個全縣乃至全市的經濟,誰想動我們,不要說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不答應,市委市政府也不會不管。我們現在隻需要遵紀守法,合法經營就可以了。”
在打麻將的人裏麵,隻有吳義是例外,吳義是張春蓓的結拜兄弟,也是禦都大酒店的長年客戶,另外,他還是這裏的,不要薪水的,卻又是真正意義上的保安隊長。
有吳義在這裏,小混混沒有一個敢來鬧事的。不知情,懵懵懂懂來了的,一見吳義帶著三四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保鏢出來,沒有不落荒而逃的。
再加上吳義將大家都當兄弟,不要說敲詐勒索,吳義甚至從來沒有過一次白吃白喝。
方浩然以及其他的董事,誰不是懂事的?
看見吳義在忙上忙下,換來換去,方浩然說,“算了算了,休息休息,不打了,老弟你該幹嘛幹嘛,忙好了,請我們幫你陪客就可以了。”
方浩然見吳義真的打算自己去,他叫吳義一塊到沙發上坐下來,“老弟,你是不是很怕何寬?用得著三請諸葛亮嗎?”
張春蓓是跟著吳義身後過來的,他也看不懂,“是呀,聽你剛才介紹的情況,你既沒有露麵,也沒有得罪他何寬哪?”
“何寬現在不會恨其他的人,其實是他自找的難堪,我發信息提醒了他,但是,他從現在開始,隻會將所有的怨恨歸咎到我頭上。”
好歹也不急於一時半會,吳義抽煙出來分給大家,一邊點火,一邊說:
“我和何寬是二十多年的兄弟,知根知底,誰也不怕誰,誰也不服誰,可是,我不希望我們兄弟成仇人。當年的老大楊陽死了以後,給我的觸動是很深的。”
吳義感慨的說,“從那以後,我一直很怕每天多一個冤家對頭。以前我們的老大楊陽,他在銀城能夠呼風喚雨,是因為成功的收服了我們,將我們擰成一股繩;他的悲劇,是以為有了我們就可以對其他人放肆了,才大意失荊州。”
方浩然說,“老弟,你估計你現在去,能夠請得到何寬過來嗎?有把握嗎?”
“應該有九成把握吧。”吳義笑了。
張春蓓說,“你既然可以請得到他,何必讓王崇華他們去碰一鼻子灰?”
掐了香煙,吳義站起來,“何寬與一般的人不一樣,他是個特別要麵子的人,如果一開始是我去,他肯定也不會來的,甚至可能認為我是去看他的笑話。我讓何軍和王崇華他們,去請了兩次,這樣他的火氣降下來了,心裏會希望我去。你們說,這時候,我再去,他會覺得在別人麵前很有麵子。劉備請諸葛亮也不過三顧茅廬。是不是?”
即佩服又好奇的張春蓓也站起來,他看了一眼王崇華,小聲問,“你當年也是這樣收付他的?”
“他不用,我隻是去了一次。”吳義轉身要走,馬上回頭說。“我去一趟,兩個老哥的車子借我用一下,我把他的幾個徒弟一起接過來。”
看見王崇華要跟著一起去,吳義安排道,“你在這裏,去安排一個大包廂,晚上我做東。沒事的,放心。”
在其他三個保鏢上車之前,吳義交代,“到了寬哥家裏,你們一個都不要下車,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老大,你沒必要單刀赴會,萬一他們對你下手怎麽辦?我們站在門口,不進去就是了。”有個人提醒他。
“放心,聽我的。”吳義上了自己的車,領先出發了。
離開天鵝湖公園廣場,怒不可遏的何寬回到家,拿起手機,就要給吳義打電話,他要怒斥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要同他一刀兩斷。
何寬看見了手機有未接電話和短信提示,他知道都是吳義的,不過他沒有看,而是直接回撥電話了。
吳義打了三個電話,何寬沒接。何寬打了三次過去,吳義是幹脆按斷了。
吳義掛斷何寬的電話,是因為他知道何寬沒有看自己的短信留言。接,不如不接。
如此一來,何寬是暴跳如雷,他將手機往桌子上一拍,對灰溜溜跟著自己回來的徒弟們,義憤填膺的吼道:“高義的兒子齷齪,他竟然敢偷襲我,有一天我會找他算賬的。吳義這個家夥,真他媽的最不是東西,不是他在後麵撐腰,這兩個小子怎麽敢這麽猖狂。他吳義以為自己在銀城老子天下第一了?啊!當初不是我,他在城裏站得住腳嗎?哼,現在連我的電話都敢掛掉不接,好好好,我會給他好看的。”
“老大,吳義來了嗎?我們怎麽沒有看見?”大徒弟今天是最有麵子的,全身而退了,不過,這時候說話,他還是小心翼翼的。
“他很早就來了,躲在車上不敢下來,他以為我不知道,我今天是給了他麵子,不然,我要讓他下來跟我比試比試,看他能不能在我麵前走的過三招兩式。”
個對個,何寬絕對不怕吳義。“哼哼,他吳義不就是喜歡拿刀嚇唬人嗎?我就是專門玩刀的,我讓他先砍三刀,他也挨不上我的邊。”
何寬在這裏發泄心中的憤怒,那裏何軍帶著七八個人來到了門口。
何寬一看,一下子又火冒三丈了,他通通通走出大門,“何軍,你是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居然敢帶人闖到我家裏來,好好好,我一個人,你們全部上,你們贏了,我明天不姓何了,跟他吳義姓吳。誰先上。”
看到何寬擺開了架勢,何軍連忙不停的拱手,“寬哥,寬叔,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你給我三個膽,我也不敢哪,我們老大吳總,發短信給你,你不理他,吳總才讓我來請你去吃飯,老大說晚上給你賠禮道歉。”
“滾滾滾,他吳義是什麽狗屁老大,他老大,我老幾?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你們走不走?不走是吧?老三,把我的大刀拿過來。”何寬大吼一聲。
何軍一看何寬是真的發火了,他慌忙拱拱手,迅速閃人了。
指著慌慌張張跑走的那些人,何寬是仰頭哈哈大笑。
何寬威風凜凜的回到客廳坐下來,慷慨激昂地對徒弟們說,“老大,老大,哼哼,他吳義一輩子不要想在我麵前稱老大。”
見師傅坐下來了,有徒弟趕緊給何寬端了一杯茶過去。
喝了一杯茶,何寬的嗓子也不冒煙了,肚子裏麵的火氣也下去了很多,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吳義的短信——“四哥,是你的人無禮在先,你千萬不要來擺場子,跟兩個學生鬧,有失你的身份。”
吳義的短信還不是一條,“四哥,如果你實在想來,記住,你無論如何不要出手,輸了贏了都不值得,我隻是來看看,不會幫哪一個,放心。晚上我請四哥喝酒。”
這時候,何寬才開始後悔了,後悔沒有接老五的電話,沒有看老五的短信;後悔不應該親自出馬,後悔自己四五十歲的人,怎麽像毛頭小夥子一樣衝動了,跟小年輕一般見識。
是呀,就算是贏了這兩個小家夥,又能怎麽樣呢?不但一絲一毫也不會影響吳義的江湖地位,別人也不會覺得我何寬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欺負兩個學生嗎?
現在輸了,輸的一敗塗地,怎麽辦?晚上,最遲明天,我大刀何寬,就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
到了這時候,何寬又後悔自己不應該不問青紅皂白,將何軍趕跑了。
何寬清楚吳義還是好兄弟,他現在是想幫自己盡量挽回麵子。
看一眼垂頭喪氣的徒弟們,何寬也是頭大了,“朱斌呢?你們沒有看見他嗎?”
——唉,都是被這個小子害的,自己當時怎麽就不問問清楚呢?
大家都說沒看見朱斌,大徒弟給朱斌打電話,“你們去哪裏了?哦,回去了,好,老大沒有發話,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了。”
大徒弟哪裏知道,朱斌他們幾個人更狼狽,根本沒有臉麵來見人了,一個個乖乖的回家了。
頭上起了一個同鵝卵石差不多大小的包,朱斌不敢回家,他陪那個被鵝卵石打了鼻子的人,去了個體診所,用酒精棉球給那個人擦幹淨了,然後自己也用雲南白藥氣霧劑,處理了一下頭上衝動的“果實”。
悶悶不樂的何寬在沉吟不語,他的徒弟們在麵麵相覷,不大一會,王崇華來了。
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一套鐵灰色西裝,外麵披著一件黑色披風,氣宇有點軒昂的王崇華是一個人進門的。
“四哥,五哥讓兄弟我來請四哥,一起去吃個便飯吧,大人大量,四哥給兄弟我一個麵子,好嗎?”王崇華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哥。平時吳義跟王崇華也是稱兄道弟的,盡管他們沒有結拜。
經過幾年在吳義身邊耳聞目睹,王崇華他真的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他現在是脫胎換骨,由一個農村的後生崽,成了一個在縣城走出去相當體麵的人。
聽王崇華這樣一說,何寬突然臉色一沉,“不是我四哥不給你麵子,是他吳義太不夠意思,欺人太甚,不管是便飯,還是山珍海味,我不會去吃的,就是他吳義親自來請,我也不會去的。兄弟,你請便吧,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也許你會說,何寬剛才不是後悔趕走了何軍嗎?不錯,但是現在何寬不後悔了。
何寬慶幸自己前麵大大的耍了一場威風。
此時此刻的何寬已經完全明白了吳義的手段。——吳義在做戲給大家看,目的隻有一個,給足他何寬的麵子,讓他何寬別見怪,讓他何寬在徒弟麵前、在社會上抬起頭來。
想到這一層,何寬當然要趕王崇華走,這是吳義的劇情需要,何寬懂得的。
何寬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在家裏耐心的等待,等待故事的高潮,等待唱主角的吳義出場。
喝一口徒弟剛剛添的茶,何寬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了。
說實話,何寬是打心眼裏即感謝五弟吳義,又著實佩服他的手段。
難怪五弟能夠在江湖上玩的風生水起,何寬第一次自歎弗如。
——吳義的把戲,與以前的老大楊陽相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