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保持了聯係
上午到了婆家,殷勤很快就打電話告訴了媽媽。她現在幾乎會每天同媽媽通個電話。牽掛媽媽是一方麵,空閑也是一個原因。
來婆家之前,老公說了在村裏過一夜的,殷勤不但是帶來了夏天的床上用品,而且連冬天的被褥都一塊拿來了。
在贛東北地區,中秋節前後,白天的氣溫還是有攝氏三十度左右的。
吃了中飯,殷勤擔心晚上會悶熱,她特意叫上陶沙,去高橋鎮買來了兩台海爾1·5匹的壁掛式空調,一台安裝在毛毛奶奶房間,一台安裝在老人家的隔壁房間。
房子建好以後,高勝寒是打算給奶奶裝空調的,可是老人家堅決不同意,她說山裏很涼快,沒必要,她也不會使用。
今天殷勤買來了,老人家什麽話也沒說。村裏人說老人家福氣好,兒媳婦孝順,她聽著開心。
客人們走了,殷勤同高義來到房間,她說,“阿義,你說毛毛現在會想我們嗎?”
母親對兒女的牽掛,遠比做父親的強烈。殷勤知道問高義也是白問,她還是禁不住要問。
“放心吧,我們的孩子不想我們,他還想誰?你也累了一天,早一點休息。”
從早上七點鍾起床,到晚上九點多鍾,高義都覺得有些疲倦了。
高義看見殷勤在一本本子上寫著什麽,不由得問,“今天花了不少錢吧?”
殷勤笑了,“我也就是記一下流水賬,以前記習慣了,你不用操心的。”
想一想也是,我操心幹嘛呢?以前家裏用的是兩個人的工資,高義從來沒有過問過,現在更沒有必要了。他看見殷勤比以前大手大腳多了,也沒問。
高義清楚是老丈人給了女兒錢,給了多少?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隻要他們開心就好,反正他自己平時幾乎不花錢。
在酒席散場的時候,高義單獨叫了楚峰到一旁說話,“你同高橋鎮的江書記熟不熟悉?”
“還可以,有什麽事情嗎?”楚峰問。
“我想讓你幫忙送一樣東西給他。”高義說。
“是不是他拿來的東西?”
“對。”
“那恐怕不合適吧?要麽,他怎樣拿來的,還怎樣送回去,不要讓我知道是什麽。”
“好的。”高義手上已經拿出來了購物卡,聽楚峰一說,有道理,他真的收起購物卡,去找殷勤了。
殷勤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紅包來,為的是給親朋好友的孩子包紅包。高義拿了一個紅包,將購物卡放進去,然後封口,再放進殷勤另外拿過來的月餅盒裏麵。
高義將月餅交給楚峰的時候,不無擔心的說,“他不會轉手送給了別人吧?”
“這個你放心,我會暗示他的。”作為一個單位的一把手,楚峰是經常遇到這些事情的,他處理起來是遊刃有餘。
但是,當高義最後說了一句,“這個人不夠正派,不能重用。”卻讓楚峰有了想法。
楚峰在返回的路上,他改變了做法。江茂華能不能重用,楚峰不會去管他,兩個人是平級幹部,跟他沒關係。但是,他認為高義對江茂華有了看法,那麽,江茂華同樣會感覺得到的。
怎麽辦?楚峰不管高義栽不栽花,但他不希望看到高義栽刺。
到了高橋鎮,楚峰把車停下來,他將購物卡拿出來,放了四千八百現金進去。購物卡原物退回,等於是不領情,這樣多多少少算是高義領了江茂華的情。
雖然楚峰也知道,買購物卡是可以打折的,至少是九五折。他更知道,小人和正人君子都是不可以得罪的。
很多人都清楚,小人難養,孔夫子兩千多年前就說過。小人往往明的不會同你叫板,暗地裏使陰招,讓你防不勝防。
正人君子不會藏著掖著,他會直來直去,他直的威力和破壞力更大。
但是不管怎樣,正人君子往往是鬥不過小人的。這就是楚峰為高義未雨綢繆。
高義將東西交給了楚峰,他就不管了。在床上,他既沒有多想兒子,也沒有多想今天喝酒的事情。
到了什麽山上砍什麽柴,高義現在到了省城,他需要認真考慮張生根和徐桂林的意見和建議。
高義確實是個簡單的人,簡單的人特別怕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對於高義突然起床去外麵走一走,殷勤以為他想兒子了,誰知道他是想到了省委書記說的話。
很明顯,葉如鬆書記說的“想過來坐坐”,就是徐桂林說的“走動走動”。
這時候,天上十五的月亮,絲毫沒有讓高義覺得充滿了詩情畫意,他覺得小山村的晚風,有點寒氣逼人了。
從葉書記的語氣裏麵,高義能夠感覺到,他是不想聽到高義說“想過來坐坐”的,可是,他為什麽不直接說,“你不要去想歪門邪道的事情”呢?
葉書記有沒有可能是說反話?這個問題,高義在自己老家沒想清楚,回到了省城,還是想不明白。
高義回到省城上班以後,他做了一個“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的決定,不管了。不管別人怎麽想,也不管別人做,大不了回銀城,一切從頭開始。
葉書記到底是什麽?實實在在讓高義糾結了很多年。
盡管當時,高義更傾向於葉書記是不希望他去“走動走動”。
可是,一年後,葉書記作為省裏的最大“老虎”,因為貪腐被抓了,進了秦城監獄。
高義並沒有因為自己選擇了,任何一個領導那裏,都不去“走動走動”,而暗暗慶幸。
聽到葉書記出事了,高義第一反應是,當時葉如鬆應該是希望自己去“走動走動”的。
不錯,高義沒有因為“走動走動”而受到牽連。相反,他還得到了提拔重用,由總隊長升任了副廳長。
但是,高義還是搞不清楚,葉如鬆是不是真的希望他“走動走動”。
第二年,高義去北京公安部開會,散會後,他特意到監所管理局申請了,去秦城監獄看望葉如鬆。
葉如鬆很意外,他沒想到高義會特地來看望自己。自從他進來以後,除了個別親屬來過一兩次,基本上沒人去看他。
葉如鬆的老婆孩子也進了監獄,娘九十多了,老了,不可能去探監,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因為以前沒有得到過,他們所期望的關照,在他當“封疆大吏”之前,早已經沒什麽往來了。
這時候,葉如鬆進了監獄,遠嫁他鄉的妹妹,她也老了,身體不好,除了她偶爾會去看看哥哥,沒人願意去看他。
而官場上的很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誰會去看望一個糟老頭呢?
高義同葉如鬆沒有說幾句話,他們更多的是看著對方。高義有過這樣的經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個時候的葉如鬆,已然是滿頭白發,滿臉皺紋,完完全全的一個糟老頭的形象。與過去躊躇滿誌神采奕奕的“封疆大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自己人到了,等於是心到了,等於告訴了老領導,自己沒有忘記他的提攜之恩,等於讓對方感受到一些來自外麵的溫情。
高義在離開之前,問葉書記,“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葉如鬆搖了搖頭,“沒有,沒必要了。”
從沒必要三個字,高義發現葉如鬆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的,他再次懇切地問,“有沒有什麽家人,需要我去看望一下的?”
“沒有。”葉如鬆依然是搖頭,他慢慢站起來,往裏麵去,走到門口,回頭看見高義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他停下了。
葉如鬆快步走回去,“小高,如果能夠的話,代我去看看老娘!”說罷,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不久之後,高義打聽到了葉如鬆老書記的老家,他在放國慶長假的時候,攜同殷勤去了一趟。
在葉如鬆的老家,高義沒有受到他想象中應該有的歡迎。
葉如鬆的老母親行動不便,輪流吃住在兩個小兒子家裏,她兩耳失聰,雙目也看不清楚了來人。
沒人對高義的到來表示感謝,也沒人熱情招待他們夫婦。
高義說的,老人家聽不到,也似乎不感興趣,他們沒人過問葉如鬆在裏麵好不好,身體怎麽樣,他們就好像根本不認識葉如鬆這個人。
高義給葉如鬆的大弟弟,留下了五千塊錢,說,“給老人家買點吃的。”
葉如鬆的大弟弟也沒有推辭,完全是隨便高義。
高義沒辦法,他要了對方的電話號碼,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讓他們同自己保持聯係。高義希望的就是,在老人家百年之後,他代替自己生命中的“貴人”,親自去處理後事。
高義沒去那麽多,他認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和葉如鬆現在是什麽身份,根本沒關係。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會對自己有什麽影響。
葉如鬆老母親的晚景,雖然不是很淒涼,但是,高義不是沒有看到世態炎涼。
曾經滄海難為水,高義很平靜,他想到的同樣很簡單,“老吾老及老人之老,幼吾幼及幼人之幼”,做人,做事情,問心無愧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