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苦肉計 任意妄為
晚間
暮色如沉,雨聲不停。天邊的烏雲一塊連著一塊,黑的看不清邊界。天際並無星辰,以至人間倉皇失色,冷夜暗淡無光。
芙源殿內,萬公公收到消息,便緊趕慢趕的過來匯報著。
白術點頭,“奴婢明白了,勞煩萬公公跑這幾趟了。”
萬公公咧嘴一笑,“白術姑娘客氣了,能為建平郡主跑腿,是咱家的榮幸!”
“奴婢先去稟告郡主。”白術轉身便走,忽而掃到偏殿那邊,又回過身子來問道:“盛侍衛那邊如何?”
他們已無吃食了,郡主的意思是,先過完今日再說,所以,他們從午時開始到現在,可謂是滴水未進。
就是不知道負傷嚴重的盛侍衛,能否堅持住?
豈料萬公公開口,差點讓她大驚失色,隻聽他道:“盛侍衛知道郡主的謀算後,已經兩日未曾進食了。整日抱著那甜兮兮的蜜餞裹腹,奴才都不知道他怎麽受得了的?”
“你說什麽?!”白術聲音驟然拔高一個度,嚇得萬公公的身子一抖,怒聲:“盛侍衛怎麽會知道郡主的謀算是什麽!?兩日未曾進食?你們是想餓死盛侍衛嗎!?”
萬公公苦著一張臉道:“奴才是聽盛侍衛自個兒說的啊!他說郡主這招苦肉計就快成了,還讓奴才不許告訴郡主,他少吃一口就能讓郡主多吃一口!”
“盛侍衛他是傻嗎還是你們都是蠢的!?”白術氣的胸口疼,小臉低冷的厲害,道:“我們郡主不可能餓著的!我們郡主那麽精貴,怎麽會餓著呢?!再說了,芙源殿六日的吃食都快要趕上普通人家十天半個月的吃食了?那隻是一個計策!一個苦肉計罷了!!”
“吵什麽?!”殿內倏忽傳來尉遲鷺那極冷的沉音。
二人同時低下頭去,不敢再說,道:“郡主——”
白芍推開殿門,低聲道:“郡主讓你們進去說話。”
白術回頭,冷漠的掃了一眼,道:“要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萬公公急忙點頭,“是是是,奴才省的了。”
白芍帶著他們進去,低聲道:“郡主——”
尉遲鷺眸光冷涼的射向他們,輕嗤:“怎麽,不是說的很起勁嗎?進來怎麽不說了?”
白術默默的低下頭去,認錯道:“奴婢罪該萬死,吵著郡主了。”
萬公公擦擦額頭的雨水,也低下身子認錯道:“奴才該死,不該在殿外大聲喧嘩。”
“說說,吵什麽?”
“這……”萬公公麵色糾結,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袍。
白術上前一步,低俯著身子道:“是萬公公告訴奴婢太後馬上過來了,奴婢不相信,因此才爭論了幾句。”
“皇祖母?”尉遲鷺冷眉一皺,片刻又鬆開,輕笑:“那倒省的我過多的打算了。去,將紙墨重新備上來,畢竟,本郡主現在可是要禁足罰抄佛經的。”
“是——”白芍立刻便去裏殿準備,順便將那已經抄完的佛經與原稿又重新拿了出來,擺在桌案上,打的有些紊亂,像似在抄寫時的樣子。
白術上前來,“奴婢替郡主研磨。”
萬公公則退到一旁去,縮小自己的存在。
尉遲鷺低下身子去,抽出一張空白的宣紙,又作勢譽抄了起來,這種事情,她已經做的得心應手了。
本打算再過兩天,等自己餓暈過去了,再讓皇祖母過來看望自己,到時,她就可以提議去狩獵場了。
卻沒想到,皇祖母現在依然要堅持過來看她,她便打斷先前的計劃,重新再想一個。
便如現在一般……
窗外濕濕漉漉的雨水傾盆,大雨漫灌,落在地麵上,成了浸染自然風物最好的甘露。夜間黑沉不見絲毫的光亮,那秋海棠卻綻放的更加的嬌豔明麗,尤其是沾染上雨滴後,微微垂落的嬌羞模樣,美得不可方物。
殿內白檀香圈圈暈染而開,虛無縹緲的塵落在周邊四處,燭火明黃的散開在粉彩鏤空花瓶燈罩中,接連四處的燭火一起,形成了整個大殿的輝煌和明亮。
外殿的暖黃色朱絲車攆緩緩降了下來,隨嬤嬤打傘上前,扶著太後走了下來,低聲提醒:“太後當心。”
眾人這才透過雨霧回過神來,行禮道:“奴才見過太後,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奴婢見過太後,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都起吧,哀家來看看建平。”太後扶著隨嬤嬤的手,帶人進了內院,吩咐他們留在院內,她和隨嬤嬤兩人進去就行了。
“郡主,太後來了。”萬公公打開殿門,說了一句。
“建平——”太後帶著隨嬤嬤跨門而入。
幾人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後。”
“奴才見過太後。”
尉遲鷺仿若沒有聽見一般,手持狼毫筆,一撇一捺,寫的格外的專注。
“建平……”太後心下酸澀,上手奪下她的長筆,看她道:“這麽不歡迎皇祖母嗎?”
她不信她沒聽見,更不信自家這孫女不知道她過來了。
尉遲鷺這才抬起頭,淡淡的掃了一眼被扔在地下的長筆,黑墨從筆頭潑灑出,落在光潔的地麵,像似一副上等的白畫被忽然間染上了墨滴,輕聲:“建平沒有不歡迎皇祖母,建平隻是想早點抄完佛經。”
“抄不完便不抄了,哀家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聽訓?”
“不聽訓不行啊……”她聲音毫無起伏,甚至小臉沒有一絲的表情,“建平怕皇伯伯不放建平出來了,時間一長,這宮裏都不知道還有我這個郡主呢!”
“胡說八道什麽?”太後臉色一沉,跨過桌案去,抓著她的手便帶去了裏殿說話。
白芍白術作勢要跟進去,卻被一旁的隨嬤嬤攔了下來,沉著聲道:“讓太後好好與建平郡主說說話吧!”
二人點點頭,再沒有動作,萬公公見狀,也不敢打擾,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你可是怨上皇祖母了?”太後拉著她坐在了床榻上,神色憂愁的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尉遲鷺拿起一旁的鴛鴦刺繡香囊,放在手裏隨意的把玩著,低聲道:“皇祖母說笑了,建平沒有。”
“你這可不是沒有的樣子。”太後足足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尉遲鷺看著手中的香囊覺得無趣極了,隨手一扔,站起身道:“皇祖母要是沒有旁的事,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建平還要去抄佛經呢!”
“建平!”太後伸手抓著她,將她又給扯了回來,“這都什麽時辰了,不睡覺,還要去抄什麽?”
“不是皇伯伯讓的嗎?”
“他又沒讓你夜間不睡去罰抄這些!你這孩子,你在倔什麽?”
“建平沒有倔,建平隻是想早些抄完,早些給皇伯伯一個交代。”
“他都去武夷山狩獵了,你給他交代什麽?!”
“那建平就去武夷山給他交代!”尉遲鷺冷著一張玉臉,輕笑:“這不是他希望的嗎?”
“建平!”太後氣的心口疼,起身看向她訓斥:“你不小了,怎麽還是如此任意妄為?皇帝哪是真的讓你罰抄佛經悔過?他隻是讓你明白,讓你知道,什麽是規矩,什麽是體統!”
“規矩?體統?”她嗤笑一聲起身,毫不知錯反而愈發囂張道:“本郡主怎麽任意妄為了?本郡主被關在這兒不能出去,還要怎麽知道規矩,怎麽知道體統?!”
“建平!”
“皇姐皇兄他們可以跟著皇伯伯外出狩獵,難道建平就要活該在這兒禁足!活該在這兒抄佛經嗎?!”
“建平!!”
她扭過臉去,清冷一片,“皇伯母請回吧,建平會好好禁足的。”
“你……”太後被堵的啞口無言,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出去了,“罷了罷了,你大了,哀家終究是管不住你了。”
眾人見她出來,連忙行禮道:“太後——”
她依舊帶著氣,但終歸是自己疼著的孫女,舍不得,隻能拔高音量道:“讓外麵的侍衛給哀家退遠點,哀家的建平這幾日罰抄佛經不分晝夜,辛苦了,讓她出去走走,別悶壞了。皇帝若是怪罪下來,就說是哀家的意思。”
“是,奴婢/奴才明白。”
“吩咐尚膳監的人,每日都要給建平送膳食來,不許斷了。再讓這宮裏出去備食的人注意,給哀家備足了,什麽叫六日的量?怎麽,明天就沒有了嗎?!”
“是,奴婢/奴才明白。”
“將這桌案撤了,以後但凡是晚膳過後,便不許你們主子再抄這些東西,免得傷了眼。”
“是,奴婢/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