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下等人 不想看見
岸麵上
圍了一圈子的宮婢太監,還有聽到聲音趕來的當值侍衛們。
一個接著一個撲通跳下了蓮池,去救尉遲嘉與尉遲鷺。
白術感受著周圍漫過自己的寒水,心往下沉了又沉。
她不會泅水,此番跳下來也是一時心切,不想讓郡主溺水罷了,可此時無盡往下沉的身子,以及灌入耳邊嘴裏的池水,才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的滋味。
尉遲箐睜開眼來,扶著胸口,沉重的咳嗽了好幾聲,把肺都快要咳出來了一般,才吐出來了好幾下的池水。
身後救她之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公主如何?可好些了?”
“多謝向北王。”她轉過身子來便向後退去,躲開他的觸碰,麵含警惕。
“王爺——”奴仆哭著撲了上來,“您嚇死小的了!”
蒲嚴寒半蹲在地,骨節分明的手半搭在自己的右腿上,抬起那張古雕刻畫般的麵龐,輕嗬:“本王下個水還能如何?你能不能出息一點?!”
“小的怕您受傷啊!”奴仆一邊哭著,一邊將手中的係帶淺色鶴氅遞了過去,“爺,您還是擦擦吧,當心身子受寒。”
他伸手接過,將奴仆踹到一邊去,“你滾遠點,不用你。”
“爺?!”奴仆委屈,轉眼就見他們尊貴一方,霸道的不可一世的向北王,就將手中的鶴氅給人家五公主披了上去。
“池水寒涼,還請公主顧好自己的身子。”
奴仆:“……”
尉遲箐一時詫異,但是她身著衣裙又落了水,確實需要一件遮蔽物,不由的感激道:“多謝向北王,蓮池救命之恩,箐兒不敢忘。王爺還是回驛宮好好換身衣裳的好,莫要受涼。”
“多謝公主提醒,本王這就回去。”
“公主,您怎麽樣了?嗚嗚嗚……”秋菊、陶菊也跑了過來,哭的梨花帶雨的,根本就停不下來。
“我沒事,建平呢?”
“郡主和六公主剛剛也落蓮池裏了。”
“你說什麽?!”尉遲箐剛要起身去張望。
陶菊連忙道:“公主放心,他們此刻都被人救了上來。”
“是啊郡主,我們還是先回宮,請太醫過來看看您的身子吧?”
“我想看看建平……”
“郡主那邊一切都好,您先回宮,稍後奴婢去看。”
這邊,尉遲嘉是被跳下去的侍衛給救上來的,當即就被碧桃、春桃她們帶著回了胥禾殿醫治。
而尉遲鷺……
“咳咳咳——”她咳的臉都快要漲紅起來,才壓下那致命的作嘔感與溺水感。
“郡主如何?”一旁的人急忙的看了過來,修長的鶴發散開,貼敷在麵頰處,襯得那玉麵俊俏更似個白麵書生一般,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染上池水一般的鹿眸,仿佛徜徉著萬般純淨的海藍,純粹而明鏡。
“你、你怎會……”她惱怒的變了臉,秀白的指節死死的扯住他的明圓領袍,桃花眸直視著他,“在這裏?為什麽?!”
她都要如此躲他了,他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都從一日三頓減成一日一頓了,甚至他這幾日過來送膳,她連一眼都沒有看他,他為何還要湊到她的麵前?!
她氣的大吼,“該死的狗奴才!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本郡主的麵前?!”
“郡主,您為何……”他怔怔的坐在地麵上看她,狼狽十足,何談一點當掌印的威風和瀟灑?就連他此時說出的話都帶著顫抖和不解,“如此厭惡奴才?奴才並未得罪過郡主。”
“你的確未曾得罪過本郡主,但是你的出現就是一個錯!”她惡狠狠的戳著他的心窩子,恨不得他離她十萬八千裏遠,再也不要像前世那般去纏著她。
因為這得不到一點兒的好,反而要落個屍骨無存的淒涼境地。她不想再害的他這般淒苦,所以她這世並未重用他,想著便是從源頭切斷了他們的聯係。
可誰曾想?這命運的齒輪果真是像前世一般可笑,她不僅又招惹了盛稷,還又招惹了他——鄧承雁。
他心裏好似被剜了一塊,疼的鮮血淋漓,看向她的眸光有些許破碎的光芒,難以修複一般,自嘲的笑了,“是這樣嗎?”
他的出現就是一個錯?
難道他是一個下等人,所以就隻能待在下等的地方,不該出現在他們這些貴人麵前嗎?
白術呢?尉遲鷺忽然想起了什麽來。
她伸手狠狠的推開他,被不平的地麵給牽絆了一下也不自知,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抓過一旁的侍衛便問:“白術呢?可看見白術了?”
侍衛大駭道:“白術姑娘好像也落水了。”
“那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下去給本郡主救白術?!”
“是是是,卑職領命。”
“郡主,白術姑娘在這裏。”池下另有侍衛救起了暈厥過去的白術,抱著她浮上了岸。
尉遲鷺急聲催促,“快快快,你們快去接他們上來。”
“是,郡主放心。”幾名侍衛將他們二人給接了上來,拍了拍白術的臉,又按壓了下她的胸口。
“怎麽辦,沒有反應啊?”救她上來,又給她按壓的侍衛急的出聲問著。
“背她去芙源殿,快,拿本郡主的玉牌,去找太醫院的楊醫正醫治。”尉遲鷺慌的從身上找自己的玉牌準備遞給他們,可摸了一通之後,卻什麽也沒摸到,怕是剛剛墜入蓮池中,掙紮時掉了進去。
就在她慌亂不行的情況下,鄧承雁起身,將自己身上的宮牌摘下,遞了過去,“拿咱家的宮牌去。”
“是,卑職領命。”幾名侍衛背上白術,急匆匆的離開。
尉遲鷺見剛剛還人滿為患的蓮雁池,一下子就空曠了下來,便有些無所適從,緩緩的蹲下了自己的身子,後背疼的不行,怕是傷口又再次裂開了。
皇姐和尉遲嘉都不在,怕是已經回了宮殿醫治,這裏也沒有旁的人了,隻有她和鄧承雁。
但是求助他,她寧願疼死在這兒。
“郡主?”他蹲下身子,想要去探探她的額頭。
被她一掌拍開,怒斥:“你敢碰本郡主?你是不是想死?!”
“郡主息怒。”他連忙跪下身子行禮,“奴才隻想試試郡主您可是受涼了?您此番落水,又是帶著傷的,還是盡早回殿醫治的好。”
“不用你!給本郡主滾!”
“奴才送郡主回去。”
她怒聲:“說了不用你,你是聾聵嗎?!”
鄧承雁視線對上她,明淨無波的眸子溢上受傷的暗色,低顫:“奴才隻是怕郡主身子不便移動,奴才想幫郡主。”
“用不著,本郡主身子好的很!”
“那郡主身子現在能站起來嗎?”
“你——”她憤怒的抬起頭看他,恨不得將他踹下蓮池,狗東西,竟然敢如此對她說話?
“郡主現在站不起來,因為後麵傷勢嚴重對嗎?”他說的好像在問她一般,但是語氣帶著沉沉的肯定,讓她愈發惱恨。
“你是怎麽在這兒的?!”
她果然還是要追問的,他有些避開她的目光不敢回答。
“本郡主問你話呢,你是如何在這裏的?!”
“奴才……路過。”
“路過?!”她語氣含著濃濃的嘲諷,就連看向他的眸光都有些譏諷,“你一個尚膳監的掌印,要給這三宮六院送膳,一日三頓,事事缺不得你。你卻在這兒欺瞞本郡主說是路過?!”
他急切的轉過臉來,解釋著:“奴才真的是路過,見郡主掉進這蓮池中才跑來救郡主的。”
“這麽說,本郡主還得感謝你?!”
“奴才不敢。”
“本郡主看你倒是敢的很!”她抬腳便踹向他,用了自己剩下的全部力氣。
但奈何落水一場,力氣早就消失殆盡了,就算用剩下的全部力氣去踹他,也根本就疼不到哪裏去。
不過她本意也不是要他疼,而是羞辱他罷了。
鄧承雁落膝尖跪地,額頭垂了下來,任憑她打罵生氣,性子軟到了極點。
越看越像前世的他,越看越像,她嘶吼出聲:“滾——”
“本郡主不想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