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兒時夢 赤城之心
月花園內
午時的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花粉傾灑而下,開的正豔的淡黃色蘭花,一朵挨著一朵,滿滿的花香味在鼻翼間撲閃開。
尉遲箐時刻注意著自己腳下的鵝卵石小路,一邊還要費力的跟上他的步伐,再好的脾氣都被打磨幹淨了,氣聲道:“向北王到底要帶本公主去哪?!”
得,自稱都出來了,鐵定是生氣了。
蒲嚴寒無奈的停下步伐,抓著她的手卻沒有放開,低聲道:“本王想帶你去僻靜的地方說些話,這裏,怕不好說。”
“有什麽話不能日後再說?”
“不能,此刻本王心中不吐不快。”說完話,他便又拉著她去了旁處,過了月花園,進了八角涼亭。
剛上了涼亭,尉遲箐便掙脫他的手,麵色有些薄怒道:“向北王!現下總可以說了吧?”
“你…生氣了嗎?”蒲嚴寒怔在原地,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沒有,你快說你有何事。”她負氣的坐到一邊石凳之上,也不看他,將頭扭到一邊去。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至她的身後站定,輕聲問道:“你…在宮裏,總會受到她們的欺負嗎?”
“與你何幹?”她轉過身來看他,忽而窺見他那擔憂的神色,心靈跟著一顫。
“你、你問…問這麽多做什麽?她們沒有欺負我,也不會欺負我,向北王多慮了。”
“是嗎?那她們為什麽會——”
她站起身來,“不為什麽,若是向北王是想和我說這些的,那就恕箐兒不能相陪了,箐兒先告退。”
“別走。”他抬步擋住了她的身子,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急聲:“我沒有旁的意思,隻是有些擔心你。”
“擔心我作何?!”尉遲箐一時嘴快,順著他的問把自己的話給說了出來,說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什麽話。
“用不著你擔心!”她羞愧的低下頭,推開他的身子,抬腳便要下涼亭。
“尉遲箐——”他轉身叫了她的名字,又沉聲又鄭重,不容絲毫的反抗。
她身子驀然一沉,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
“你我即將大婚,本王當然有關心你的資本,更何況,本王怎麽能親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在眼皮子底下受人欺負呢?”
“這傳出去,不是損了本王的英明,說本王不把未來的王妃放在眼裏,不把公主您,當成皇家之人嗎?”
尉遲箐擰起了眉頭,不解他這一番話從何而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很。
哪有人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的?就算她是他未來的王妃,現在的未婚妻,又能如何?
難不成,還要為了這莫須有的婚事,為了她強出頭?再去得罪其他的什麽尊貴的公主和郡主?
他們之間,沒有好到那種程度吧?
他走了過來,下了台階,轉過身去,看向階案上的她,眸裏帶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情愫,低啞道:“本王竟然與公主定親,娶了公主,就要對公主負責,對公主關愛才是。”
“本王隻是想在回到漢北之前,了解公主您在這宮廷裏的生活,怕您日後在漢北再待的不習慣。”
“本王從始至終,對公主隻有一片赤誠之心,無任何旁的目的,還望公主可以對本王卸下戒備,多一分的真心。”
“你、你這是……”尉遲箐被他這話驚的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什麽,什麽叫了解他在宮廷裏的生活?什麽,什麽叫怕她日後在漢北的生活?
什麽從始至終,什麽赤誠之心,什麽叫多一分的真心?
她,她還要如何不成?
蒲嚴寒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仰首的姿態露出了淩厲的下顎線,細白修長的脖頸,與那相襯的英俊的眉目,更多了一分的豪爽與風雅,低聲:“公主還看不出來嗎?”
尉遲箐低下看他的眼睫一顫,素手捏緊衣袖裙邊,心裏忽然跳動不停,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對於她來說或許很是重要。
“本王對公主……愛慕至極。”
她大驚,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
他唇角微勾,身子前傾道:“所以啊,公主,本王才想著關心公主,知道公主的境遇。”
“不、不會的……”她搖頭,向後躲去。
這,這不是真的!這怎麽可能呢?他們從未相識,此番也是第一次見麵。
哪有見了幾麵後,就說喜歡她的?這,這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你想要什麽?!”她忽然警惕的看向他,沉著臉逼問道:“本公主在宮內可不得父皇寵愛,得不到什麽父皇的籌碼。”
“公主這是何意?”他一下子也跟著沉下了臉,肅冷道:“公主這是不相信本王的話?”
“本公主憑何相信你?”她轉身便走,從另一邊的涼亭台階匆匆而下。
但是蒲嚴寒的速度更快,隻抬腳上了涼亭,兩步便走至了她的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反壓在涼亭台柱上。
“你做什麽?!”尉遲箐雙手掙紮,裙下的小腿也伸出來踹他。
“尉遲箐!”他又叫了她的名字,將她亂動的雙手牢牢鉗製住,壓在柱子上,控製在她的耳畔兩側,緩聲解釋道:“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和你將事情說開,也希望公主您莫要如此躲我。”
她雙眸染上盛怒,“所以你就這樣對待本公主?!”
“知道公主生氣,隻要半刻鍾,半刻鍾的時間,本王便與公主說清楚。”
“好,本公主聽你講,你若是講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公主定要去皇祖母與父皇麵前,好好將向北王此時對待本公主的不敬之事,說上個一二。”
他點頭,雙手卻沒有放開她,而是低下頭,一直這般注視著她,不曾移開眸光,有些陷入回憶道:“本王在誌學之年,曾來過梧州城,見過公主之麵。”
她身子僵住了,驀然抬眸看向他,心裏隱隱有一塊缺口,正在以她所不知道的速度,瘋狂的彌補起來。
“那時,公主好像才八歲的年紀,出入都由乳母看護著,不得自由。有一次,公主夥同宮裏的奴仆翻牆逃出了宮,拿著從宮外新得的蝴蝶風箏,跑去了皇宮後山,說是要放風箏去,嘴裏還嘟囔著自己不得自由,也不能讓這可憐的蝴蝶不得自由。”
她身子緩緩的放鬆了下來,視線如同放空一般,思緒已經隨著他那低低的沉音,回到了八歲那年。
那時,她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蝴蝶風箏,開心的跑出了昭陽殿,不想再讓自己被乳母拘著去學那枯燥無味的宮規,她想玩,想放肆的玩鬧一場。
於是,她買通了身邊的幾個新進殿來的小宮婢,小太監,爬牆上樹翻出了昭陽殿,趁著無人注意之時,一路跑向了後山。
那裏距離皇宮的禦馬監很近,近到可以聽見馬窖處的各種烈馬的嘶吼聲,奔跑聲,以及那戰馬被宮內侍衛鞭笞的鞭子聲。
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猶為的刺耳嚇人,這讓開開心心跑到這邊來放風箏的小尉遲箐嚇得臉跟著白了起來。
小小的粉拳頭抓住自己手中大大的蝴蝶風箏有些顫抖,有些害怕的向後退去,哆嗦道:“小、小蝴蝶,你…你出不去了,怎麽…怎麽辦……”
“你是誰?”身後的那顆大樹上,已經欲漸成年的蒲嚴寒,冷著臉看了下來,眉宇間泛著可見的戾氣。
已經逃到這裏了,他們這些人還閑不夠煩嗎?明麵上說什麽邀請他們家進梧州城加官授爵,可實際上呢?
還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呢?就想榨幹了他們蒲家的價值,為他們尉遲家為奴為婢,征戰疆場。
“你、你是誰?”小尉遲箐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恐嚇的小臉更加蒼白了,轉過去看他的小身子都在明顯發著抖。
他見著後,忽覺好玩極了,收起身上的敵意,從樹枝上一個躍身就跳了下來。
她見到後,愈發害怕的向後退去,防備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