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廉價的眼淚
十月初，來自南方海洋的濕潤氣流終於翻越橫亘在艾歐尼亞中部的高大山脈，北部地區迎來持續性雨水天氣。
接連幾天，普雷希典上空陰雲密布，神聖凱莎的心情也變得更加糟糕起來。
此時，九月里發生在瓦洛蘭主大陸的幾件大事才相繼傳播到艾歐尼亞。
九月二十日，在戰爭學院舉行的聯合軍組建慶典暨閱兵儀式圓滿結束。以參加慶典為名趕來的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的十萬大軍各自退回東西兩線，但是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戰爭學院周邊沃野千里，一直到諾克薩斯中央腹地都無險可守。
聯邦此舉意在震懾帝國的戰爭野心，聲援艾歐尼亞。而帝國則是要拱衛西部門戶，以防不測。針鋒相對，兩方都沒有退讓的可能。
然而僅僅到了第二日，帝國十萬大軍忽然往北部機動，到達咆哮沼澤邊緣轉向正西。不僅離開了學院範圍，更是不斷遠離帝國邊境。
兩天後這支大軍出現在蛇紋石河下游，原地駐紮。這支帝國大軍與德瑪西亞王城的直線距離不過五百里，諾克薩斯似乎要轉而威懾德瑪西亞了。
不過德邦人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愚蠢，帝國人簡直愚蠢至極。
先不說那支帝國軍與光盾王城之間還隔著泡沫沼澤這道天險，而且由於艾歐尼亞局勢緊張德邦陸軍精銳幾乎盡數集結在王城附近。
所以聯邦完全不必擔憂王城的安危，反之正有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擺在面前。
隨著帝國十萬大軍撤離，諾克薩斯西面門戶大開。戰爭學院附近的聯邦大軍可長驅直入，直插帝國中央腹地，兵臨帝都城下。
孤軍深入固然要冒些風險，但若拿下帝都，北面有皮城盟友，東面有艾歐尼亞策應。同時，光盾城方向的聯邦陸軍主力可以立時東進攻擊蛇紋石河地帶的帝國軍，阻止其回援本土。
那時形勢將轉變成諾克薩斯腹地失陷，且三面受敵，面臨亡國之危。
天賜良機，恐怕連傻子都會心動。
可是在猶豫了兩天之後，二十四日聯邦軍部卻急招大軍回國。
同日，聯邦議會通過了一項環保法案。鑒於八月入秋以來王城屢遭來自北地的風沙侵襲，聯邦將主動幫助弗雷爾卓德治理北方邊境的土地沙化。
於是，回國途中的十萬大軍緊急北上，不日進入冰霜苔原境內，其位置正好與帝國軍隔河相望。
不久前還在叫囂著出兵諾克薩斯的德邦人，忽然變成了堅定的環保主義者。國內的輿論方向也馬上發生轉變，戰爭動員變成了各種環保口號。
「建設美好家園，從一草一木開始。」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百年大計富國安邦。」
遙遠的艾歐尼亞很快淡出人們的視野，不過當每個風沙瀰漫的清晨在報紙上看到戰爭的消息，善良的聯邦人還是會為艾歐尼亞人民掬一把同情的淚。然後趕緊用報紙裹好剛買的早點，以免沙塵也混到裡面。
報紙上的戰爭永遠不會飄出血腥，既然廉價的淚水已經可以表達同情，又何必為了別人的戰爭付出沉重犧牲。
相比去對付強大的諾克薩斯，我們聯邦人還是先來處理好這該死的風沙天氣吧。
……
神聖凱莎厭惡地丟掉了報紙，來自德邦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厭惡。
「哼，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如果艾歐尼亞真的亡了，你們聯邦就等著帝國大軍明年攻到光盾王城去納涼吧。」
德瑪西亞已經靠不住了，帝國人用一次冒險的試探揭穿了聯邦外強中乾的真面目。
諾克薩斯的戰爭野心將無限膨脹，德瑪西亞早晚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但現在首先倒霉的還是艾歐尼亞。
十月三日，已經光復的南部地區戰火被重新點燃。
來自諾克薩斯本土的援軍不斷在神聖港灣登陸，其中的精銳留守普雷希典一線，剩下的帝國軍二線部隊開始南下。
在卡爾瑪的領導下，南部地區已經組建了數量龐大的軍隊。不過由於訓練不足很多部隊的初期戰鬥力還屬於民間武裝等級，被留在後方維持治安並展開戰後重建。
而以原反抗軍組織為骨幹擴充起來的部隊也已經發展到五萬，裝備和人員素質有所保障，成為一支正規軍事力量。
在神廟的許可下南方已成立臨時的行政機構——聯合會，反抗軍也正式更名為南方聯軍。
南方聯軍目前的力量無法對帝國駐紮重兵的納威爾、蓋爾林、嵩贊地區構成實際威脅，九月中旬，卡爾瑪就開始率領聯軍主力往普雷希典方向靠攏。
普雷希典地區的帝國軍是嵌在艾歐尼亞中間的一顆釘子，無論為了首都的眼下之危還是日後的戰略全局考量，都必須將之拔除。
十月五日，艾歐尼亞南方聯軍與諾克薩斯本土援軍在普雷希典東南方向遭遇，開始了第一次交戰。
聯軍最精銳的五個主力軍團，五萬人馬。帝國軍三個二線軍團，三萬人馬。
從任何方面考量，這一戰的結果似乎都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在交戰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神聖凱莎便吩咐神廟人員做好戰爭動員。集結在首都附近的北方軍將隨時準備出城作戰，與南方軍一起夾擊普雷希典一線的帝國軍主力。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南邊再也沒有傳來消息，而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
凱莎百思不得其解，以卡爾瑪領導反抗軍時表現出的優秀軍事指揮能力，她親率五萬南方軍精銳難道還攻不下區區三萬帝國雜牌軍。
不，這不可能。
那麼既然卡爾瑪的能力無須懷疑，那就只能懷疑她的忠誠了。
南方地區的宗教信仰一直不夠堅定，如今戰爭時期又組建了臨時行政機構。
說白了，聯合會就是一個十分獨立的臨時政府。她卡爾瑪是在神廟授意下國王親封的第一位女公爵，順理成章的就成為南方地區的政治領袖。同時卡爾瑪還是南方軍指揮官，集軍政大權於一身，她就是南方的無冕之王。
而一旦普雷希典的帝國軍被清除，艾歐尼亞南北連通，整個國家將回到王權統治時期。
到那時連國王都只是神廟培養的傀儡，她卡爾瑪區區一個公爵又算得了什麼。
權利，原來都是因為權利。
神聖凱莎越想越是心驚，繼索拉卡之後，卡爾瑪成為了她所忌憚的第二個人。
不，其實是第三個。
因為，還有一個林風。